第23章 chapter23
影审署的声明极其简单，只是表示经审查，《天黑请闭眼》符合播出的各项条件，并表达了对国内出现更多优秀的原创作品的期待。
看过这条微博，史文海也沉默了。
负责人秘书紧急通知开会，各高管重返会议室。
角色转换，史文海神态放松，靠着椅背笑问：“彭总啊，这就是你说的影审署二次审查不通过吗？这消息来源看来有点问题啊，需要及时更新了。”
彭杰紧咬牙关，低着头，不发一言，脸色差极。
负责人则审视地看着彭杰，重新评估他和影审署的关系的可靠性。
广告总监积极汇报：“目前有几家公司希望能尽快在《天黑》中投放广告，价格方面很有竞争力，但在片中位置还有一些争议，广告部的同僚们都在尽快解决中，在不影响播放效果的前提下达到利润最大化。”
法务总监笑容和煦：“目前主管部门的监管力度和尺度都在放宽，毕竟要支持国产剧发展，满足大众的观影需求。我们部门也会根据未来监管方向，在法律审核上进行革新，以支持业务部门。”
负责人满意地敲了敲桌子：“好了，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现在我们谈一下如何加强对《天黑请闭眼》的市场营销。小彭啊，你现在去联系一下人，看看是哪儿沟通出了问题，形成报告后发邮箱。”
他不快地扫了彭杰一眼：差点被他误导，要是真的把一个明摆着大爆大赚的剧下架，上面还不活吞了他？还是史文海能干，拍板定下这部剧的首播权和独播权，到底是能力高低有别，看来职位也要调整一下了。
彭杰强撑离开会议室，怎么会这样……
“小李，关于《天黑请闭眼》的声明是谁让你发的？”影审署大楼某个办公室里，一个头发花白的领导模样的老年男子语气不善地问下属。
他戴着老花镜，手指用力地戳着智能手机屏幕，“像这种毒瘤网剧怎么能让它公然在网上播放呢？！群众们的反馈你们都不注意？我说的话你们都不放在心上吗？还有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了？”
小李不敢反驳，只唯唯诺诺地说道：“是宋局让发的。”
“什么？宋局？”老年男子推了推眼镜，神色阴晴不定。
小李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过了一会儿，老年男子拿过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语气一转，客气说道：“喂，是宋局吗？我是老刘，是这样的，有一部网剧，叫《天黑请闭眼》的，最近收到了不少关于它的举报信……”
“噢，噢，噢，我说的这部剧你也知道啊……”不知对面说了些什么，老刘的眉眼都耷拉下来，法令纹重重地压在两腮，但语气音调却没有什么变化“……哎，毕竟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他们年轻人的思维。既然你都这么说，看来是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了……”
又聊了几句，老刘哼哼哈哈着挂断了电话。他不快地把话筒用力压回机身，回头看到小李还在办公室里站着，不客气地甩了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小李尴尬地笑了笑，急忙离开了办公室。关上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嘟囔道：“马上要退休的人摆什么威风……”
办公室只剩自己后，老刘推开办公椅站了起来，在空地上焦灼地转圈。收了人家的人参却没办成事，这让自己怎么办是好。
倒不是在意什么收钱不办事的，要是叫外面的人知道自己还没退休呢就在单位里说不上话、没有影响力了，等他真的退休了，以后还怎么混。
正急着呢，说曹操曹操到，债主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喂，刘伯伯吗，我是小朗，朗彦林。”
还没闲话两句，对方就单刀直入：“关于网上影审署发的那个声明……”
老刘急急截住他的话头，一派义正言辞地说道：“小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年轻人的思维怎么能这么滞后？想法要放开一些，要更大胆一点，现在上面提倡文化多元化，不管是什么题材的文艺成果都要大力发展，不能用狭隘的思想将自己限制住balabala……”
趁着朗彦林被说晕了头，老刘迅速以“就先说到这儿吧，我要去开会了”结束了这通电话，最近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想再和朗彦林有联系了。
而被训了一大通后，朗彦林看着手机挂断的界面，一脸的莫名其妙：这老头子是吃错什么药了吗？事情办成现在这个鬼样子，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思想狭隘？
真以为在影审署当个什么小领导，自己就拿他没办法了吗？等着瞧，他非得让这老东西好看不可。
这厢狗咬狗一嘴毛，而另一厢，《天黑请闭眼》剧组的庆功宴正办得热闹。
许家兴换了新发型，他把头发染黑留长，并做了个卷发造型，配上他的黑框眼镜和瘦下去再没发胖的体型，看起来文艺气息十足。而陈菲菲打扮精干利落，一派女强人风范。两人站在一起，便是娱乐圈内最典型的导演x制片人夫妻档，强强联手所向披靡。
《天黑请闭眼》已播至尾声，忆起播放这段时间内的风风雨雨，众人都是感慨良多，不免喝得多了点。
摄影师张磊带着灯光师在聚众划拳，旁边几个人不管看懂没看懂都在哄然叫好，起哄着往杯子里混着倒好几种的白酒红酒和啤酒。
道具师靠着《天黑》里那些乍看吓人的道具在网上小火了一把，现在转而做某音博主，视频内容都是道具制作和娱乐圈明星。此时正举着手机满场拍摄素材。
“大家看，这是我们的男主和女主。”他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了乔伊和苏阳，“是不是特别的帅气美貌？”
苏阳配合着对镜头露出营业性笑容，而乔伊只是点点头。
“有什么想要对粉丝们说的吗？”道具师问道。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天黑，我们在橘子视频等你。”话音未落，苏阳忍不住被自己逗笑，笑眼弯弯看向乔伊，“我是不是太广告了？”
乔伊和他对视了一瞬，抬眼再看向镜头时说道：“嗯，我们在橘子视频等你。”
男女主联手打广告后，道具师意犹未尽，略走远后，镜头仍对准两人。
有资格做艺人的颜值，无论在屏幕上看起来是多平平无奇，现实中都是轻松吊打普通人的。而乔伊和苏阳的长相即使是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都是数得上的能打。此时在道具师的渣镜头中，两人只是简简单单坐在一边，美貌值几乎要溢出，衬得周围其他人都面目模糊，只有他们两人眉目如画。
远远看去，苏阳微微低头，迁就着乔伊的身高。他说着什么，无意识地向乔伊靠近。偶尔发现自己离得太近，又手忙脚乱欲盖弥彰地拉开距离。但过不了多久，像是有无形引力牵扯，他又慢慢靠近了乔伊。
而乔伊只是身姿挺拔地坐在那里，微微垂眼，神色冷清淡然，像是一株冷冰冰的玉雕。有时不知苏阳说了什么，她微微一笑，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镜头里拍得一片温软旖旎，而实际上，两人聊天的内容完全和什么旖旎扯不上半点关系——
“你最近还是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吗？”苏阳关切地问道。
乔伊不欲深谈，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苏阳抿了抿嘴，他在娱乐圈的时间渐久，也知道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闻，比方说，有人一直再暗地里故意放出关于乔伊的丑闻。对方在这个圈里的时间太久，明里暗里的关系盘根错节，乔伊入圈太晚，根基尚浅，即使《天黑》大爆，有人看中她身上的商业价值，但碍于丑闻，也不敢冒然出手。
“你有没有考虑过和平台签约？”犹豫了一下，苏阳还是说道。
“平台？”乔伊不解，问道：“比如说？”
“比如说橘子视频。”既然已经说开，苏阳索性敞开来说，“现在平台都在自制综艺网剧，相较于请其他经纪公司的明星，他们更倾向于选择和自己签约的艺人，这样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今电视衰落平台崛起，掌握播出渠道的平台成为娱乐圈的新主导。与其被动选择质量不可控的影视公司的成品，不如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从拍摄到播出，流水线一条龙，不管是爆是糊，肉都烂在锅里。
陆陆续续的，几个视频平台的自制网剧和综艺纷纷爆红，势头力压上星电视剧和综艺，不少明星藉此一夜翻红，全家赚得盆满钵满。
渐渐的，视频平台不再满足于用其他经纪公司的艺人——即使艺人一夜爆红，除了其参与的综艺网剧，其他的后续暴利都和平台无关，而且也不会一心忠于捧出他/她的视频平台，如果有更优惠条件，他们会义无反顾流向竞争平台，己方平台只是成了一个跳板。
基于此，视频平台都开始自行与艺人签约，除了太大牌或太红的明星，自制综艺和网剧都优先选择本平台艺人。艺人成为固定资产，不可随意流通，几个平台间也渐渐竖起一道看不见的壁垒。
这样当然也有弊端，毕竟平台不是专业经纪公司，在造星方面难免会力有不逮。偶像还好，只要有话题度和曝光量，轻轻松松就能捧出一批。而长得好看的人实在太多，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总有人前赴后继地满十八岁。偶像割完一茬再一茬，小哥哥小姐姐永远都不会缺，粉丝换爱豆比换衣服还快。
但涉及到更专业的声乐和拍戏，这就不是几个网剧或者综艺可以磨练出来的。要忍耐孤独，忍受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折磨，不断地摧残又重建，在满地废墟中，开出朵心血浇灌的花。
而平台没有这么多的耐心去等待一朵花的开放。他们更擅长的是催熟，是填鸭，是拔苗助长，是投资后马上见到回报。苏阳也知道这些，但现在想要破开□□，也只有这个方法最快。
“……毕竟平台方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是谁都能干涉的。而且《天黑》大爆，橘子视频的高层应该对你的印象不错。”苏阳说道。
乔伊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我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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