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
接到报警后，对这种在公共场合持刀绑架人质的恶性案件，警方极为重视，第一时间以最快速度出警。
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着来到体育场，节目组早有工作人员在等候带路。
警察们全副武装从警车上下来，一个带队模样的警察神色严肃，步子又大又快，工作人员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现场情况怎么样“
“刚刚犯人已经被制服了，人质没事。“工作人员如实答道。
闻言，带队警察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工作人员，有些不可置信，再次确认道：“已经被制服了？怎么制服的？“
“呃，这个怎么说呢……“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比较合适，索性说道，“等下您进去就知道了。”
带队警察看了工作人员一眼，见他脸上的为难纠结不似作伪，便没说什么，直接走进场内。
体育场内看起来安定有序，不是预想中的一片混乱。工作人员来回匆匆，或是忙于处理被分到手头的工作，或是安抚观众维持场馆秩序。
在警方到来之前，观众已经被节目组安抚过，此时因为不能随意退场而有些焦躁，面上倒不见什么惊惶之色。
还有的人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完全没有被吓倒，拿着手机不知在做什么。
案发现场只剩下观众和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都已经移步至休息室。
见警方到来，早已候在此处的负责人快步上前迎接。
带队警察止住了他的寒暄，开门见山道：“犯罪嫌疑人在哪里？”
负责人也很干脆，不多话，直接将警察一行人带到蒜头男所在处。
房间内，蒜头男被五花大绑捆着扔在地上，神情萎靡，低低呻吟喊痛，身上衣服灰扑扑的，隐约看到有几个鞋印。
周围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保安在看守蒜头男，见负责人带着警察进来，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就是他？”带队警察确认道。
“对，就是他。”
再次看到蒜头男，负责人仍然恨得牙根发痒。
好好一档节目，就被这小畜生搅黄了。他不用看手机也知道，现在网上肯定已经因为此事炸了。
带队警察围着蒜头男看了两圈，语气迟疑：“这个箭……”
蒜头男的手臂姿态扭曲，被一支黑色的箭从前到后穿透，箭头沾染了血污，凝结出一丝丝黑色的污渍。
蒜头男受伤的手腕上松松裹了几层纱布，没有压迫伤口，恰好把流出的血液都吸附到了纱布上。
“警察同志，是这样的，这个箭是比赛用箭。”负责人解释道，“这个犯人行凶的时候，我们正好要进行射箭比赛。当时他要动手杀人质，我们有个选手见义勇为，当机立断射出一箭，制止了他的犯罪行为。“
“……你们没有把伤口给他处理一下吗？”
负责人神情自若，语气恳切，甚至还有一些自责，“唉，没办法，我们这里医疗水平有限，实在是不敢处理这么严重的伤。”
——完全看不出来是他暗示医务人员不要给蒜头男治伤的。
弓箭造成的穿透伤确实难治，箭头从手腕的这一端射入，从另一端射出，造成一个巨大的开放性伤口。而且手腕的构造复杂，在没有充足条件的情况下，贸然拔出箭反而会加重伤情，造成二次伤害。
案发时，候在场边的医务人员正好看到了蒜头男推下志愿者、试图持刀杀人的全过程。
医护不是治疗机器，她们是活生生的人，会惊惧，会义愤，会有情绪和好恶。她们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事，却差点眼睁睁看着无辜者被杀害。
本就对蒜头男极为不满，加上现场条件确实不适合处理这种创口面积巨大的开放伤，在负责人的暗示下，便顺水推舟，只在蒜头男手腕上裹了几层纱布，防止流出的血污染地面。
带队警察看了负责人一眼，有些无语，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他当警察的时间久，见识也广，有时警察要从罪犯手中救出被害人，有时却是要从群情激昂的群众的乱拳下救出被抓了个现行的犯人。
带头警察没再说什么，吩咐其他警察将蒜头男拷上救护车，送往医院救治，初步治疗之后再讯问。
作为见义勇为者，乔伊也需要接受警察询问。
不过警察对她的态度很客气，尤其是在看过现场摄像机拍下的绑架全程后。
可以说，如果不是乔伊，如果不是那关键的一箭，现在他们所要面对的不会是这样平静的情况，而是一起足以震惊全社会的绑架杀人恶性案件。
现场不是只有乔伊这么一个会射箭的人，但其他人都没有她的当机立断的果决，也没有她对时机极为精准毒辣的判断。
当时蒜头男躲在小爱豆身后，背靠墙壁，要害被挡的严严实实。而他手持尖刀，稍有动静便会对人质动手。
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反而会极大刺激蒜头男，使他直接就对人质下刀，血溅当场。
射箭的时间过早或过晚，都无法保证人质的安全：过早射不中蒜头男的要害，过晚则人质已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普通人激动于那一箭穿腕的英姿，但警察能够注意到的细节更多。
带头警察拿起一根比赛用箭，靶箭头微钝，不如狩猎专用猎箭头的锋锐，仅具有一定的穿透力。但在提供足够的速度和动能的情况下，靶箭头也能具有相当的杀伤力。
带头警察只是简单问了乔伊几句，没有继续问下去。确认乔伊就是见义勇为者后，他让她到警局完成进一步的登记和问询。
体育场内条件有限，仅仅能够对案情进行初步的了解。
警察们兵分两路，一部分警察留在体育场收集物证和人证，保护、勘验现场；而另一部分则负责押送犯罪嫌疑人去医院治疗。
乔伊需要和警察去警局做笔录。虽然她只是射伤了蒜头男的手腕，且当时蒜头男正要杀害小爱豆，在法律上应该属于正当防卫。
但正当防卫过当与否需要由法院来判定。前几年有见义勇为者被地方法院判为防卫过当，好心救人却落得牢狱之灾，寒了全社会的心。
如今国家弘扬正义之风，鼓励见义勇为者，在几个引发社会关注的案件中，见义勇为者皆被认定是正当防卫，最高院也出了相关的指导案例。
话虽如此，但华国并非判例法国家，谁都说不准此次法院会怎样认定。
蒋东睿不放心，坚持要陪着她一起去警局。
乔伊不后悔当时射箭救下小爱豆，只是后续处理太麻烦。还是电影好，主角只负责冲锋陷阵，不必管后面那些琐碎之事。
见蒋东睿面色紧绷，安晓倩神色不安，乔伊玩笑道：“听说警局信号不好，你们要是去了的话，还怎么联系商务？”
“怎么会信号不好，警察自己也要用手机的。”
安晓倩勉强笑了笑，她还有些余悸未消，不知是在安慰乔伊，还是在安慰自己，“别担心，没事的，肯定没事。”
蒋东睿瞥了乔伊一眼，哼笑道：“你倒是轻松，以后有没有商务还不一定呢。”
乔伊这一箭，救下了小爱豆，却吓退了商务通告。
商人逐利，原本积极联系蒋东睿的商家此时都缩头观望，明里暗里表示之前说过的合约先不作数，看情况再说。
前后态度差别过大，教人难免心中不快。但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个女星射箭击退杀人犯，且不说法院对这个行为怎么认定，光是大众对此的态度就无法预料。
是赞扬，还是厌恶？
是百家墙头，还是人人皆黑？
是觉得乔伊见义勇为而大力支持，还是觉得她射箭伤人太过血腥凶残？
谁都不能确定。
乔伊也不能确定，但她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问心无愧。
准备离开的时候，乔伊遇到了小爱豆。她站在门口，像是特意在等乔伊。
见到乔伊，小爱豆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有些黯淡。
她之前听到周围有人在闲聊，说别看乔伊这回大出风头，但这一箭把事业都射没了，以后谁还敢用这样的艺人。
刚走红就糊到地心，也算是娱乐圈头一号。
听到后，小爱豆极为愧疚。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蒜头男，更不会有今天的事，乔伊也不会为了救她而可能丢掉事业。
见到乔伊，她有一肚子的感激和愧疚，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谢你。”
小爱豆嗫喏着，眼圈又红了。她咬着牙，用力把一腔酸涩吞进肚里，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没资格哭。
她对着乔伊深深鞠躬，半天没有抬起头来：“对不起……”
随着她姿势的改变，一滴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睛中央落下，轻轻砸在地面。
小爱豆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一颗心已经坠入负罪感的深渊，无穷无尽的下落。
但忽然，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力道轻柔而不容拒绝，把她扶了起来，也把她从永暗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乔伊看进小爱豆的眼中，语气平淡坚定：
“你没有错，不需要道歉。”
小爱豆有些楞神，没想到乔伊会这么说。而且这完全不是表面客气，乔伊是真的不在乎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也完全不怪她。
她不后悔救了自己。
小爱豆傻乎乎微张着嘴，红着眼睛的样子像一只小兔子，毛绒绒的小可怜。
乔伊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已经安全了，他不会再出现了。”
乔伊和身边工作人员先后从通道离开后，小爱豆的队友从一旁走了过来，站到小爱豆身边。
“这下你放心了吧，我都说了，乔伊才不会是那种会迁怒无辜者的人呢。”
那些人在背后嚼人口舌的时候，不仅小爱豆听到，一旁的她也听到了。但她才不相信乔伊会因为此事而一蹶不振，不过是几个柠檬精又在酸而已。
但小爱豆明显是受了这句话的影响，满心愧疚，整个人反而比受伤后更加萎靡。她不肯去医院看伤，说什么也要先向乔伊谢罪。
她一个受害人何罪之有？但小朋友钻了牛角尖，谁说都不听。
不得已，她只能陪小爱豆来找乔伊，而经纪人则去联系最好的整容医院和伤口缝合医生，尽最大努力让伤口不留疤。
虽然嘴上说着相信乔伊不会迁怒，但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她也曾担心乔伊会不会怨恨小爱豆，毕竟事端是因她而起，而恶果却要乔伊承担。
只是小爱豆现在已经这样了，说她偏心也好，说她护短也罢，如果乔伊对小爱豆表现出一丝半点的不耐，小爱豆本就脆弱的心理可能会直接崩盘。
只是没想到乔伊的反应比她想象中最好的情况还要好。
队友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挽住小爱豆，拉着她往外走：
“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吧？走了走了，你的伤得去医院看一下，姐刚刚已经联系好医院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小爱豆眼睛还望着乔伊离开的方向，语气梦幻：
“怎么办，我好像要爱上她了……”
队友缓缓回头：……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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