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这节课许翊学的认真，下课铃响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手头那道题算完，他才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头。下意识往窗外看去，正好看到苏禾和班里的女生追着打闹，在灯光的照射下，她自由的奔跑，笑靥如花。

        许翊忽然想到她的名字——苏禾，真像一颗随风而动的小禾苗。

        他希望，他的小禾苗能茁壮成长，不用很大足够幸福，扎上深深的根，永远的平安快乐。

        凉爽的天气，总会让人有种时间过得很快的错觉。随着叶子变黄，秋雨也愈发频繁。

        不知不觉苏禾已经按着许翊的学习计划进行到了十月底。

        苏禾忽然觉得，她自从她和许翊在一起后，虽然偶尔还是会和叶星河聊天，但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中午桂姨又做了一顿丰盛的营养餐，全是苏禾爱吃的。

        以前吃饭的时候许翊都会让苏禾看综艺或是电视剧之类的放松，现在吃饭的空隙已经变成播放英语听力。

        苏禾觉得她自己的生物钟到现在依旧的准。

        她把翻看的课外书习惯性的随手放在左上角的书立上。

        “我睡觉了，好困，”苏禾迷糊不清的说了句，“一会叫我。”她趴下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一旁许翊的胳膊，说完就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许翊摸了摸她的头，“睡吧，小禾苗。”嘴角挂着笑。无论何时何地，他看向她笑的永远是那么温柔。

        此时窗外阴云密布，凉风习习吹得人舒适。许翊怕苏禾睡着了吹风会感冒，忙起身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他刚坐到座位时，一阵强风吹进窗口。苏禾放置的那本课外书被风吹的翻开。忽的一张纸飘落在许翊桌前，盖住他正在写的试卷。

        那张纸是折起来的，他本想拿起从新夹进那本书中，但是隐隐约约看到纸背面透出来的一张小人画像，下意识的展开。

        仔细看了后，他愣住了。

        白纸上正是他的小人像，是苏禾画的。上面还写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许翊，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带着光，亮了我的青春，好不耀眼！

        第二句：许翊，遇见你的那天是春日里最暖的一天，四月二十一号，在食堂我对你一见倾心，自后，你便是我喜欢的人，越看越喜欢

        窗外一阵强风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淅淅沥沥的雨，越来越大。

        许翊看着睡着的苏禾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他竟不知道苏禾很早就开始喜欢他，他不知道苏禾和他在一起竟是因为喜欢。迷茫占据大脑，他整个人都是乱的。第一反映不是欢喜而是沉重。

        他以为苏禾只是想要一段简单而青涩的恋爱，换谁都可以。而他当时只是将她当成一颗救命稻草，只是想给自己生命的最后带来一丝光亮，只是后来他是真的心动了，真的喜欢上苏禾了，他尽自己的全部对她好。

        但他从没想过苏禾会喜欢他，甚至是暗恋他。

        看着这张纸上的话，他的心痛极了。他承受不住她的喜欢，也配不上的

        苏禾之于许翊，如同一个被冰封许久的人见到阳光一样温暖。

        他早已平静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却因她开始恐惧死亡！

        苏禾醒后明显感觉到许翊的情绪变得奇怪，她问了两句。

        许翊笑着说没事，她没有多想就回班接着睡了。

        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雨还在下。秋天的雨就是淅淅沥沥的不停。苏禾被语文老师点名到讲台抄写板书。

        七班的前门正好对应八班的后门，许翊在写题。想到苏禾时很自然的朝七班门口望了一眼。就看到苏禾在讲台上写字。

        纤细的侧影站的笔直，窗口的微风不停吹动她的发丝。有些挡视线，许翊看着苏禾伸手把面向他侧脸的发撩到耳后，露出精致小巧的面容。

        许翊一时看迷了，他沉溺了，沉溺在只有苏禾的梦中。

        足有一分钟，他幡然醒悟，远远地看着苏禾，他突然觉得他不该招惹她的，一时的任性会伤了她。

        他清楚自己的病，没有痊愈的可能，‘一辈子’只能是幻想。所以现在还来得及，长痛不如短痛

        只是分手这两个字，他演习了很久，这么伤人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为此他整整失眠了三天

        那天晚上他的病情再一次反复，高烧不停，桂姨给他请了一天假在家里休息。他甚至没敢联系苏禾，只是托江路告诉苏禾家里有事。

        苏禾对他很是信任没有过多怀疑，依旧认真学习。在她不知道甚至和朋友说说笑笑的时刻，她最喜欢的人正被病痛折磨的难以忍受。

        许翊烧退了之后赵华的电话紧跟而来。是劝他立刻回申城治疗的电话。这一次没有商量，是不容反抗的决定。

        而这一次许翊也没有反抗，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占据苏禾的生活越久，就会让她越难以忘怀！许翊狠着心做了决定，即使让她讨厌自己，也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病情。

        这几天苏禾一直觉得许翊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怪。正是因为她现在努力朝着未来的目标拼尽全力，每天过的充实又快乐所以没有深想，她坚信，她和许翊会越来越好。

        晚饭后，苏禾像往常一样早早去了班里，打算和许翊一块学习。当她打着伞走在校园时，左眼皮突然跳的厉害。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大家都这么说。

        但每次左眼跳的时候，苏禾都会在心里默念三遍：左眼跳财、左眼跳财，左眼跳财

        许翊吃完饭收拾完后，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也就是七班前门、八班后门的窗口，正拿着书发愣。

        窗口在三楼的西楼头，窗外一片水汽迷蒙，雨水伴着漂浮不定雾气，隐匿其中的是一片树林和烂尾楼。再远处是低矮错落的房屋，整体视线开阔再没有比这座教学楼更高的建筑了。只有很远很远的地方才隐约可见高楼的影子。再远就是模糊不见的山脉。

        许翊微微靠着窗台，背后窗户大开，吹得人瑟瑟发冷，只有这样他才能清醒的思考问题。风吹动他的衣角，发丝也凌乱。

        苏禾刚从楼梯拐角进暗色的走廊，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许翊逆着微光站在窗前，他背后是雨过后昏暗的天夹杂着橙蓝，交相映射，一道细窄的天光在天际尽显。

        她逆着天际的那一道光看他，树影摇曳看不清他的面容，反而是许翊顺着光看清了她的脸。

        许翊向苏禾招了招手，他说，“过来，抱抱”轻软低哑的语气让人心疼。

        这一刻，眼前这个清冷又温柔的少年再一次的触动了苏禾的心。

        她拎着伞慢慢走过去，可是越近她的眼皮跳的越厉害，心也跟着慌乱。直至站到许翊面前看着他的脸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他了。

        苍白的脸色，凝着散不去的忧愁。

        她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笑着轻声说，“再皱着眉，就不好看啦。”只是许翊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盯着她看。

        随后把她拥进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着。

        “怎么啦，怎么啦。”苏禾感觉许翊的情绪不大对，边拍着他的后背边轻声地问。

        他说，“苏禾，”在她印象中许翊好像很少这么叫她的全名，“我们分开吧！”这句话让苏禾久久没有回神，她好像终于明白了许翊这段时间的恍惚与奇怪了。

        她疑惑，她不解。

        可是下意识的装作没有听见，殊不知眼泪已经蓄满眼眶。

        她挣脱他的怀抱，背对他，面向窗口忍着发颤的声音，“你说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哽咽，又强笑着，“秋天了，窗户不要开这么大”说着伸手把窗户关小了些。

        许翊转身看着她的背，又说了一遍，“苏禾我们分开吧。”这一次明显的坚定。

        “为什么，为什么要分开。”苏禾忽然冲着许翊喊道，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她伸手胡乱的一通擦，看的许翊心疼。

        “你说啊！”她见许翊沉默，又喊，“是我哪做的不好吗？为什么要分开，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这句话脱口而出，她执拗的看着他恍然大悟，“不是，是不是因为，我从头到尾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她声音渐小。

        “不是的你很好。”许翊说。

        “你骗人，那你说，为什么要分开？”苏禾瞪着他。

        “因为，我要回申城了。”许翊说。苏禾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回申城了。”

        “嗯。”许翊点了点头，“我们以后也许不会再见了”

        听到这句话，她难受的紧，心脏像是被针扎似的疼，一呼吸就疼。

        苏禾从没想过许翊会在现在这种时候回申城，她知道他以后是一定要回去的，而她可以考申城的大学，俩个人还是能在一起，距离不是问题。

        可现在，许翊要回申城了，那她呢？

        半路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分开，就算你回去也不要分开，好不好。”苏禾突然抱住他，低声的求他，“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可以考申城的大学，你在申城等我好不好，等等我我可以去申城的”

        许翊用力的拉了拉贴在她身上的苏禾，没有拉开。而后狠着心再一次使劲的挣开了。

        “我等不了你的苏禾，就这样分开吧，你就当我是个混蛋，负了你。”许翊说的心碎。苏禾摇着头，连声说不。

        “苏禾，你要好好的”说完他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苏禾蹲在地上哭的更凶了。

        苏禾没有看见，转过身的许翊也红了眼眶。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生哭。

        一下午苏禾都没能消化掉她已经和许翊分手的事实。总觉得那一幕是假象。上课走神，总会想到许翊，想到她和许翊在一起的点滴，痴痴的笑。然后然后发现她已经和他分手了，她就很想哭，很想哭

        这一下午就在哭哭笑笑中度过，看的张若心很是担心，每个课间苏禾都会跑去七班门口等着许翊，叶星河说他请假了。

        她难受，迷茫，泪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下来，伸手擦一擦然后趴在桌子上一顿痛哭。哭的整个人都发蒙，发麻。

        她想在见一次许翊，就见一次就好。

        晚上苏禾失眠了一整夜，她抱着赵沁的手机给许翊发了一夜的消息，看着没有回复的聊天框，伤心欲绝。泪悄悄的滑落脸颊，湿了枕头。她想许翊是真的好狠心啊，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甚至毫无预兆。

        第二天苏禾还是没有看到许翊，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的时候她看着曾经跳高的地方，明明之前他就站在那里，在人群外看着她，还给她竖起了大拇指，他们还一起出校门，手牵手去吃饭。

        他在她耳边说，他只有吃饺子才会吃醋。

        他还弹琴给她听，他说，他每天都很想她。

        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李子木、赵沁陪苏禾坐在之前她们一起吃过烤冷面的地方发呆。俩人看着她一时无话，只能尽力陪着。

        她们约苏禾下课一起去洗澡，苏禾拒绝了，她说，“我在这坐着等你们，你们去吧，我真的不想去。”整个人恹恹的，很低沉。

        赵沁抱了抱她，“好，那你在这等我们，我们洗快点，然后来找你。”苏禾不知道为什么，被赵沁一抱住就很想哭。

        “好，”你们去吧。

        只是还没下课，赵沁就被叫去学生会，没能洗成。只有李子木一个人去了澡堂，苏禾在原地等她。

        操场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去吃饭了，只有零星几个打球的男生。苏禾正坐在休息椅看着地面发呆，忽然几个运动鞋闯入视线，定在她面前。她抬头看去，三女一男。

        其中一个女生正是跳高比赛的时盯着她看的，苏禾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孙宇的前女友。另外两个有些眼熟但不认识，应该是一个班的。男生长得凶猛又魁梧，黑壮黑壮的，目测一米七八，得有一百八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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