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灵州

第四十二章

        刘知州贴心地专门给萧静和庆慈安排了一个奢华且私密的院子，见萧静扫了一眼环境，还算满意，一旁的庆慈也露出了惊叹的神色，刘知州心中稍安，这才点头哈腰退下了。

        见刘知州人走了，庆慈闷闷不乐道：“王爷您刚刚捉弄我干嘛？”

        萧静眼神玩味：“本王不过是好心帮你。”

        那是帮吗？庆慈撇撇嘴，在房间里转悠起来。这个刘知州到底多有钱啊，墙上挂着名家大作，桌上摆着珊瑚琉璃，连插蜡烛的灯台都是亮锃锃的银子做的。

        “王爷，咱们真的要在这住两天？”庆慈问。

        “嗯。”

        庆慈有些不明白：“可江南那边怎么办？薛忠明大人被害还没找到凶手，五十万两银子也没找到，那个村子的老百姓也拖不得。”

        走水路本来就慢，再耽搁两天，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萧静道：“所以只能住两天，两天以后，咱们就要快马加鞭赶路到江南。”

        快马加鞭？意思是不走水路，改走陆路了？

        庆慈瞬间反应过来：“这两日停在芦州……您有别的计划？”

        萧静很喜欢庆慈一点就透，眼神流露一丝满意，道：“计划谈不上，不过将计就计。不过这两日的松懈，倒是能给之后的江南之行争取时间。顺便等金鳞甲整顿一队人马出来护送和悦回京。至于那个村子，本王早已请刘澎年先行赶过去处理。”

        庆慈不解，问：“这位刘澎年又是？”

        萧静道：“前太医，便是现太医院刘志渊刘太医的父亲。”

        刘志渊？庆慈眨眨眼，回忆起来了，便是那次在姚府，自己被梁林砸了后脑时，为自己看诊过得刘志渊太医的父亲。

        “将计就计”是何意，庆慈不懂；“给之后的江南之行争取时间”是何意，庆慈也没理解；但是王爷所谓“不过好心帮她”是什么意思，到中午吃饭那会她就完全明白了。

        中午，萧静被刘知州请去了，厨房给庆慈送来了一桌丰盛饭菜，最后一道，是一匣子点心，丫鬟神神秘秘地揭开盖子，庆慈立刻嘴巴张得老大——

        点心匣子里装了厚厚一叠银票。

        丫鬟们恭敬退下，庆慈望着那匣子银票，半天忘了提筷子。

        等到萧静回来的时候，庆慈立刻捧着点心匣子给他过目。

        萧静闲散地看了眼，问：“数了没？”

        “数了，”庆慈抚着胸口道，“足足五千两！刘知州可真有钱！”她感慨完，又问，“王爷，这银票能收吗？”

        “刘知州一片孝心，为何不收？而且既然收了，便得多收才合算，”萧静冷笑，“此行若是收得比五万两银子少了，反而是本王的不是。”

        还得多收？庆慈懵了：“这该如何多收？”

        “那就看你的方法了。”萧静甩甩袖子，回卧房休息去了。

        庆慈琢磨了老半天，只好去拜见刘知州的大小老婆们。这位刘知州一把年纪，老婆可不少。除了正房，竟然纳了足足十二个小妾。

        庆慈打着北疆王贴身婢女的招牌来拜，刘知州的大小老婆颇具眼色，纷纷送上见面礼，又是送头面，又是塞镯子，十来个小院走了个遍，庆慈光几百两的头面就收了三四套。

        庆慈回去一清点，嚯，单单这些个女人首饰也得值个小两千纹。

        今日还只是芦州知州一家，半天功夫就已经到手七千两。芦州城如此富庶，大小官员无数，若是王爷每家都住上两天，岂不是一个月轻松就能将五十万两修河道的银子给挣回来？

        那——若是富庶程度翻倍的江南两道呢？

        庆慈简直不敢想。

        第二日一早，燕然出现了，同萧静在书房里呆了好久。

        期间，萧鸾找了过来，递给庆慈三千两银票，乖巧道：“这是那个刘知州孝敬给阿鸾的，阿鸾知道小皇叔此行正在为修河道丢失的银子发愁，阿鸾愿意将这些全数捐出，只求小皇叔带着阿鸾去江南。庆大夫就替阿鸾在小皇叔面前说说好话吧？”

        庆慈看着那叠银票，无奈道：“公主，王爷反对也不过是为您安危着想，前两日您也看到了，路上确实有危险……京城不好吗？您为何坚持要去江南呢？”

        萧鸾语气低落下来：“记得阿鸾幼时，父亲常常将阿鸾抱在膝头，给阿鸾讲江南的事情，他也是在江南认识了母亲，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太子……”萧鸾抬起一张艳若桃花的小脸，庆慈这才发现她竟然落了泪，“阿鸾不知自己什么病，可身边人总是待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想来定是什么治不了的绝症吧……不过阿鸾不怕死，阿鸾唯一的心愿便是想在死前去一次当年父母相识的地方……庆大夫，你便好心替阿鸾求求情吧……”

        庆慈被萧鸾的话说得心中软了一块，有些动摇：“那我便替公主说一说，如果王爷还是不准，公主不要怨我。”

        萧鸾一颗泪珠砸在地上，却瞬间笑了：“多谢庆大夫，阿鸾等庆大夫好消息。”

        等到萧静从书房出来，庆慈将萧鸾给的三千两银票拿给对方看，又小心翼翼将萧鸾来求的缘由说了。

        庆慈见他一直沉默，鼓起勇气道：“王爷，虽然不知道和悦公主是如何得了那红颜驻，但她脉象确实妖异，不知那日便去了也是有可能的。既然是公主唯一心愿，王爷不如满足她吧。”

        萧静负手站在窗前，半天依然没说话。

        庆慈转转眼珠子，小心道：“您若是一直不说话，那庆慈便是当您答应了？”

        萧静瞬间扭过头，道：“去收拾行李，轻装上阵，申时准点出发。”

        庆慈望着他别扭的背影，抿唇笑了。

        面对北疆王要离开的消息，刘知州又狗腿子一般滚了过来，又是挽留又是不舍，就差痛哭流涕。

        萧静倒是给他面子，道：“刘知州心意本王领了，但江南那边事态紧急，本王不好耽搁太久，给人留把柄就好了。”

        刘知州瞬间领会：“王爷放心，该如何做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不让王爷失望！”

        萧静颔首：“很好，那本王便等着看刘知州的表现。”

        一行人在刘知州略略夸张的护送下，终于在半夜驶离了芦州地界儿。芦州的人马一退，萧静即刻下令——低调出行，昼夜赶路，路上只采买补给，不住宿城内以及官驿。

        就这样昼夜不分地赶了七八天，庆慈和公主的小脸都要颠成绿菜瓜了，小队人马终于到了江南道灵州地界儿。

        而灵州城外驿站，便是前任节度使大人薛忠明被害的地方。

        庆慈在京城连破两案，再遇命案已经提前有了使命感。她望着面前驿站，忽然想到一事，扯了扯身前萧静的衣袖，问道：“王爷，您让燕侍卫给我的那处铺子和宅子，是我破了冯会元断手案和梁林拐子案的奖赏吗？”

        萧静道是，反问：“怎的，你不喜欢？”

        房子谁不喜欢？庆慈嘿嘿一笑，指了指前面驿站，道：“若是此行我也能破了薛大人一案呢？”

        萧静眉梢一挑，道：“那本王可以再满足你一个愿望。”

        驿丞得知北疆王殿下突然到来，吓得官帽被门撞歪了也忘记扶正，慌里慌张地赶了出来。

        “不知北疆王殿下莅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北疆王殿下恕罪！”

        萧静懒得跟驿丞多言，偏头看一眼庆慈，庆慈立刻心领神会，便上前一步，大声道：“北疆王殿下奉皇命，特来查清上个月前任节度使大人薛忠明灵州城外驿站被害一案，从这一刻起，整个灵州驿站被北疆王府的金鳞甲接管，所有人不得离开！”

        庆慈说完，看向跪在地上的驿丞，又问：“你是何人？”

        驿丞早已被庆慈一番厉声吓得不知所措，忙道：“回大人话，下官便是驿丞方青山。”

        庆慈听到驿丞唤自己“大人”，心觉自己这样属实“狐假虎威”了些，轻咳一声：“方驿丞，王爷要知晓当日的所有信息，麻烦将当日有关人员速速唤来，莫要贻误了破案关键。”

        方驿丞抖着身子道了声是，很快将驿站里当日的相关人员叫了来。

        来的总共有四人。一位是驿站里负责给房间送饭菜的小二，名叫利明；一位是驿站里负责马厩的小厮，名曰秦增；还有两位是驿站厨房里的厨子夫妇，男的叫孙翔，女的叫孙李氏，因着丈夫家中孙翔行四，驿站众人一般唤她孙四嫂。

        驿丞解释道：“回王爷及这位大人，除去下官和眼前这四人，另外还有负责采买的孙连，他是孙翔的侄子；还有给驿站送柴的利老头，他是小二利明的老父亲。这二人今日一个去城里采买，一个不到送柴的日子便没来。案发那天整个驿站的人员就是我们这几人在了。至于其他住客，驿站皆有住宿记录，而薛大人自己，除了薛府下人，当日也贴身带有两名书童。”

        庆慈问：“那两位书童以及薛府下人现在何处？”

        方驿丞道：“目前住在灵州城内，下官前日还曾去探望过，两位书童皆言京城薛府来信，薛大人的公子这两日便会赶到，因此薛大人尸体还在义庄，二人日日前去义庄，就等着薛大人公子来处理丧事。”

        薛忠明的尸体还在？这就方便多了。

        庆慈看一眼萧静，只见对方一副“你全权处理”的表情，略一沉思，便道：“那么便请大家各自回忆一下当日案发的过程，包括所有见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以及案发前和案发后，你们觉得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目光清亮，看向方青山：“方驿丞，就从你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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