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做客
初遇的时候许晟就吃过戚守真做的饭菜。不难吃，但也绝对称不上美味，在许晟看来起码比泡面好吃。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红烧鱼块，辣子兔丁，梅菜扣肉，蒜蓉菜心，汤是番茄牛腩汤，用砂锅盛着，最上面撒着一圈葱花碎。
一口菜下去，看来这么多年过去戚守真的手艺并没有什么飞跃式的提升。白鸟最是捧场，一会儿夸这个菜“肥而不腻”，一会儿夸那个菜“咸香可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桌多美味的山珍海味。
戚守真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知之明，被他逗得直笑：“好了小白，把饭咽下去再说话，小心呛到。”
他再温和的言语都比不上许晟的一个眼神，坐在他们对面的许晟只是在夹菜的时候不经意瞥了白鸟一眼他就立马老实了，乖乖地低头扒饭再不闹腾。吃过饭后白鸟自告奋勇要收拾残局，其实就是把碗筷送进洗碗机而已。戚守真知道他是个稳重的孩子，并不拦着，任由他跑来跑去。他对许晟说：“抱歉，我没有驾照，还要让你亲自过来接小白回去。
许晟心不在焉地回道：“没事。”他看了眼戚守真，状似淡定地说：“恭喜你。”
戚守真先是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也看到新闻了。”
“嗯，双项提名，很厉害。”
戚守真不好意思地笑笑：“算不了什么，只是提名而已。”
许晟嘴上说着“那也很厉害”一边看戚守真的神情，不经意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一个奖都没有……”
“嗯？”戚守真分神注意了一下厨房的动静，“小白洗碗粉不要放太多，用默认模式就可以了。你刚才说一个奖都没有？那很正常啊。”他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能提名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晟问：“不会觉得不甘心？”
戚守真噗地笑出声：“有什么不甘心的，你也看过我的剧，难道别人就比我差吗？其他入选的几个演员都是实力派，我拿不到奖多正常。”
许晟还真没怎么留意其他角色，他只看过戚守真的剧，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饰演的角色身上。他屈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说：“那你觉得谁能拿奖？”
这次戚守真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最佳男主的话，我觉得唐理唐前辈可能性比较大，郑九鼎也有机会；至于最佳男配，我个人比较希望是孔家豪老师。”
“那是谁？”许晟有点迷茫。
戚守真比他更迷茫：“你不是看过《天之道》嘛，孔家豪老师演的是剑冢冢主。”
许晟没什么印象，含糊道：“噢。”
“孔老师是几十年的老戏骨，演技真的很厉害，人也很好。”戚守真感慨着，“在剧组的时候我受他指点颇多。我很喜欢他演的冢主，心怀仁德兼济天下，为拯救苍生散尽修为，是我在剧里最喜欢的角色，可惜我们只有一场对手戏。”
许晟嘀咕道：“你不是最喜欢周长林吗，为了他粉身碎骨都不怕。”
戚守真：“说什么呢，那是剧情。”他一笑，突然问：“你呢，你最喜欢哪个角色？”
许晟盯着自己搭在餐桌上的手不做声。这时候白鸟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抹布：“戚星哥哥我擦过料理台了。”
戚守真去接抹布：“小白真棒啊，桌子就让哥哥擦吧。”
“不行。”白鸟忙把手背到后面，“戚星哥哥都给我们做饭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戚守真配合地应声，起身让开方便他擦餐桌：“好好，辛苦小白了。”
白鸟自得道：“我比许晟有用多了。”
他这点不疼不痒的挑衅许晟压根没放在眼里。他安静地看着自己按着桌面发白的指尖，突然说道：“我喜欢问心。”
“呃。”戚守真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笑了笑。
白鸟略懵逼，不太明白许晟突然间说这么一句话做什么，但仍旧争着表白：“我也是我也是，我也喜欢问心！”
许晟自顾自地说：“问心很好，少年意气，如玉如松。我对影视剧这些东西了解不多，但就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你演得好，更何况那些导演同行对你的夸奖。评委会既然能把你列到提名名单，可见他们也承认你的才华，所以我认为你不需要妄自菲薄。”
白鸟错愕，感觉气氛有点凝重，默默地退后几步钻回了厨房。
戚守真无言，几步走到茶几旁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大半杯凉水才苦笑一声：“我确实，不太自信。你真觉得我演得好吗？”
“我刚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吗，你演得不好导演他们为什么要夸你，评委为什么要提名你？”许晟皱眉，“你的粉丝对你的演技很自豪。”
戚守真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小声说：“你没有学过《邹忌讽齐王纳谏》吗？”他一思索，看许晟：“你怎么知道我的粉丝自豪什么？”
许晟瞬间冷静了不少：“无意中在网上看到的。”
“哦。”戚守真说：“他们太喜欢我以至于过度私心偏袒，就算我演的只有四分他们也会夸成十分。”
许晟说：“那就只看我。”
戚守真看着他没说话。
“我不是你的导演同行，不是评委，不是你的粉丝。我和你没有利益纠葛，也不会有偏颇之心。如果我说好，那一定是因为你真的演得好。”
戚守真沉默许久才说：“我以为我们两个起码是朋友。”
许晟：“你要是想做朋友也不是不行。”
戚守真笑了：“你连朋友都不偏心？”
“我不需要偏心朋友。”许晟说，“我也没有别的朋友。”
戚守真提醒他：“有的吧，我以前见过的姓赵的小哥，一起打过麻将的那个，不是你的朋友吗？”
许晟：“你是指赵煜？他……姑且算。”
“那吕特助呢？”戚守真好奇问道，“你们关系很好吧。”
许晟倒也没否认关系好这个说法，只说：“吕天行也不是朋友，是表兄。”
戚守真猝不及防证实了以前的传闻，许晟和吕天行的确是亲戚，不免惊奇。
许晟突然回过神来，不满地瞪了一眼戚守真：“别扯开话题。总之，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好好好。”戚守真无奈地笑道，“都听你的。”
因为不满戚守真过于敷衍的态度，他们三排玩游戏的时候许晟不是在戚守真指挥的人物临死前一秒才救他就是把他当诱饵吸引敌人，搞得戚守真游戏玩得胆战心惊的。
许晟和白鸟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
其实白鸟本来妄想着能不知不觉耗到深夜，然后顺其自然地再留宿一宿。然而许晟玩完最后一局游戏看了眼时间，说：“该走了。”
“已经这么晚了？”戚守真也跟着起身，“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些。”
白鸟不甘不愿地跟着许晟出了门。
戚守真把他们送到楼下。车子就停在单元门口的地上停车位，白鸟心里不高兴，率先跑到后座上等着，只留戚守真和许晟在外面。
夜幕降临，小区里灯光很足，但到底不如白天光线明亮。戚守真随许晟走到车旁，俯身靠近车窗温声对白鸟说：“小白，有时间再来哥哥家里做客好吗？”
白鸟趴在后座上闷声闷气说：“好。”
“别搭理他。”许晟对戚守真说，“你回去吧。”
戚守真往后退了两步让开道路：“你们一走我就上楼。”
许晟没再说什么，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开出了停车位。他摇下车窗，戚守真快走几步到旁边：“怎么了？”
“如果问心是我的剑灵，我一定会保护好他。”
戚守真因为他认真的表情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我相信你。”
“回去吧。”许晟又说。
戚守真笑着摆摆手：“好，再见。”他一眼就看到白鸟已经坐起来，半趴在密闭的车窗上看着自己，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小白也再见。”
车子开走后，戚守真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回楼上。
屋子里灯亮着，一片寂静。
这个新家真正意义上地只属于它的新主人，然而它的主人看起来并没有多开心。戚守真把沙发上白鸟弄乱的靠枕和吃剩的零食收拾好，无声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空间。
能独立在京城买下这么大户型的房子，他应该感到自豪才是，但是现在充斥在他心中的这股感情是什么？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戚守真站在玻璃窗前凝望着远处，突然想起了许晟家里的那个露台。那露台位置极好，能清楚地眺望到京城大运河和运河旁森林公园的风景，戚守真有时候起床后就喜欢漫无目的地在那里站一会儿。
许晟……
想到这个名字，戚守真不禁笑了起来。
许晟，很好。小白也好，和他们在一起戚守真比自己以为的要放松。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印象中那个冷淡有距离感的人已然远去，现在回想起来甚至有些恍然。
朋友……与其说朋友，戚守真更觉得许晟像是个早熟的弟弟。
每天忙于学业，回家有空就玩游戏，有时喜欢看游戏直播，在摄影上很有心得；不喜欢做家务，不喜欢做饭，最近习惯在固定的酒店解决三餐；基本上是个沉稳的人，有超出年龄的稳重感，不会乱发脾气但是会在某些地方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外表看起来冷漠而难以亲近，其实相处久了就知道那只是表象。
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他居然会说这种话，实在出乎戚守真意料。
总觉得……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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