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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清算


圣人最疼惜子女,从前太子幼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想不到他已经长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圣人亲自把太子送回了东宫。

        赵南蓉再不对,到底给圣人生下三个好儿女,圣人无论如何也怪不起她来。

        但她用的人可不一样了。

        皇后有恙,急召陈王世子妃进宫。传旨和接旨的人都不觉得奇怪,知元病着,陈王世子妃齐仲螺从前是皇后的女官,最该进宫服侍。

        不同于陈王豪放,陈王世子从小就温柔沉默,他字众安,陈王一直觉得他这个字不好,让儿子没有男子气概,也不甚喜欢他。

        李众安多年来深爱齐仲螺,等到她期满出宫才娶亲,婚后夫妻两恩爱异常,唯独子女上不太顺遂,成婚五年,仲螺才刚刚有孕。

        皇后深夜传召自然不能不去,仲螺孕期反应大,腿脚都是浮肿的,更衣十分麻烦。李众安竟亲自为妻子穿鞋,仲螺笑着抬起脚,打趣道:“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不知道人家要怎么议论我。”

        李众安故意按住她的脚放在特制的绣鞋里,笑道:“自然说你仗着是皇后养女,不知天高地厚欺辱夫君。”

        仲螺不再推辞,由着他给自己穿鞋更衣,忍不住笑道:“你都知道,还给我穿鞋?”

        李众安系好丝带,抬头认真的看着她:“我愿意一辈子被你欺负。”

        深冬天冷,软轿里放了好几个手炉,李众安亲自把仲螺送到门口,仲螺不让他送,他还以正好去门口迎一迎父亲为由推脱。仲螺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扶着自己的手,送到轿上。

        回头看着一脸微笑的李众安,仲螺突然心头酸涩,险些落下泪来,她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放下轿帘去了。

        南蓉此刻就在圣人面前跪着,她没哭,也没说话,只有苍白的脸色和隐隐摇晃的身形表现出她的极度虚弱。

        圣人不忍去看她,故意看向别处,“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们也不会跟李润走,这些朕都知道。”

        南蓉没说话,圣人想听什么呢,难道要听自己是为了他?虽说是数十年的夫妻,但裹挟在权力里,还能有几分真心?圣人总不会如此幼稚。

        “你能把齐仲螺舍出去,安插在陈王府上,朕得谢谢你,没有她,许多消息传不进来。”

        说到仲螺,皇后的眼睛突然亮了,她激动道:“当初仲螺被我们收为养女嫁到陈王府上,陈王谋逆罪不容诛,仲螺有功,能不能把她接回宫,让她陪我我。”

        圣人没有正面回答,他摆弄着手里的手串,“听说她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了?”

        南蓉膝行到圣人面前,抱住他的膝盖祈求道:“求求您,等生下来,要是男孩就除掉,女孩我来养着,行吗?”

        圣人没回答,而是看向了别处,南蓉流了眼泪,狠心道:“好,不生下来,我亲自给她打胎,她也是咱们的养女,在宫里兢兢业业服侍我七八年,当初我答应把她许给卓靖持,不巧遇见了这样的事,是仲螺主动要到陈王府去的,求求你,饶她一命行吗?”

        圣人轻轻拨开皇后的手,认真道:“七个月的胎儿落地都能活了,它会动,和母亲已经有了感情,你有三个孩子,难道不明白吗?”圣人没有给南蓉说话的机会,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翌日传出消息,太后骤然离世,陈王自请守灵,已经到陵寝去了,皇后病重,陈王世子妃悲痛欲绝骤然小产不治而亡。世子痴情,殉情一道去了。满朝文武皆叹息,到底圣人宽厚,以王爷王妃的规格下葬,一应仪制都是公主所用,葬礼极尽奢华。唯独陈王的王位由谁继承,圣人没有明说,倒也没人在意。

        自从太后去世,圣人日夜痛苦,再加上皇后病重,圣人日夜情绪烦躁。前几日因为有大臣在太后葬礼上哭的不够伤心,被圣人连降七级,成了一名衙役。因为太后丧仪上的金器不够光亮流放了三十多人,就连皇长子骤然回京水土不服,太后丧仪最后一个到场都被圣人当场大肆申饬。朝中官员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和同僚一样,早晨上朝时还好好的,不到晚上就被流放三千里或身首异处。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圣人是在借机铲除异己,许府这些知情人更能看出来,圣人铲除的全是太后的心腹,从此以后再没有太后党,只有圣人金口玉言。

        一阵肃杀笼罩着许府上下,长房长孙自从除夕进宫当值就再没回来过,音讯全无,大老爷这几天在朝里备受冷待,三老爷就更不必说,圣人一次也没传召。相比之下,知元昏迷不醒,反而不那么十万火急了。

        混乌神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他并不急,陈王不过是他扔出去试试深浅的探路石。一些破绽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但他也有失望,从他回来亲自督战就能看出这事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太子临阵倒戈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这个被自己捏在手里的小崽子竟然有这么一手,还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侄子。

        混乌神悔不当初,那年要是让芜苒和望月对调就好了。他在书房里,暗暗谋划下一次行动,突然门轻轻打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她直接表明了来意,“阿爸,我要杀你。”

        芜苒恢复了气色,身姿稳健不少,想来当初在翟辽她的惨状有一大半是演出来的。

        混乌神向后一靠,似笑非笑的问,“为了情郎杀你父亲?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芜苒手里拿的飞刀是她幼时混乌神一点一点教出来的,那时她在宫里,混乌神会每天夜里潜进宫,手把手教她。芜苒的飞刀用的出神入化,很有些他的影子,望月就不太行,她拳脚厉害,善用长兵器。

        芜苒含着泪,痛苦道:“对不起阿爸,他不做太子就只有死。”

        混乌神笑起来,“听听,听听,为了让他当皇帝,你要杀了我。你是我的女儿,你想杀我就出招吧。”

        芜苒没有客气,伸直手臂直直刺向混乌神,这一招出的凌厉,混乌神掉以轻心险些被她击中。之后的几十招双方僵持不下,一个狠辣一个圆滑,她伤不到他,他不忍伤她。

        芜苒颓废的扔下刀,跪在混乌神面前,“阿爸,要不你就杀了我,再杀了他。”

        混乌神摇头道:“你忤逆我,我得让你活着比死还难受。”他敲动拐杖,望月急匆匆跑了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忙跑到芜苒面前张开双臂护着她。

        “阿爸,芜苒不懂事,饶她一命吧。”

        混乌神不紧不慢的说道:“她为了太子要杀我,你说我应不应该留下她。”

        望月听罢用尽全身力气反手重重给了芜苒一个耳光,打的她扑到在地上。望月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跪在混乌神面前,祈求道:“芜苒一时糊涂,受人蛊惑,请阿爸饶她一条命。”

        混乌神亲手扶起望月,对芜苒道:“你去告诉太子,他打的算盘我都清楚,他背地里做的脏事我也都知道,我不会拦他也不想做皇帝,皇帝让他去做,我只要李家断根。”

        芜苒惊讶的抬起头,混乌神点点头,“对,李润不姓李,是梁贵妃和堂哥媾和生的孩子。”

        芜苒震惊的问,“阿爸,你真的不要皇位?”

        混乌神也扶起她,慈祥道:“傻孩子,你被太子带进这个怪圈了,不是人人都想做皇帝。”

        芜苒震惊的说不出话,混乌神摸了摸她的额头,示意她可以走了,芜苒向前走了几步,回身跪下,痛哭道:“阿爸,你快走,太子要利用这个机会清算许府。”

        混乌神点了点头,“我知道,孩子,你别被他利用了,我今晚就会走,咱们南边见吧。”

        芜苒的眼睛里都是悔恨的眼泪,她痛苦的点了点头,回身出去了。望月上前安慰道:“太子做了皇帝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可以帮着阿爸光明正大的找公主,只是没想到他心思歹毒,竟然反将一军要置阿爸于死地。”

        混乌神惨然笑道:“若是世人知道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寻个人,不知要怎么评判我。”

        许维珅年轻时,有两个朝廷,一个是南边的聿朝,一个是北边被大聿打的只剩一口气的北屵小朝廷。许家祖辈在北屵控制区,后来“弃暗投明”归顺了聿朝,许家子女争气,男的有功名,女的高嫁,家里的父辈都是肱骨之臣。只有小儿子许维珅是个纨绔子弟。

        他是遗腹子,从小千宠万宠长大的孩子。老太太见他有绘图天赋,又在一个地方待不住,仗着姐姐是贵妃,替儿子谋了个绘制舆图的差事。

        那时北屵还在,到北边画图很危险,许维珅扮做商人边绘图边沿途贩些南边的东西,不仅发了财还认识许多英雄人物。

        他卖的南边水果深得北屵皇宫喜爱,生意越做越大,甚至被北屵皇帝召进了宫。许维珅连北屵皇宫的图都画的一清二楚,聿朝先帝喜不自胜,连连称赞他有勇有谋。

        为了在北屵行走方便,许维珅将贩卖水果挣来的钱捐给了小朝廷,北屵皇帝同样喜不自胜,设宴款待许维珅。间谍做到这个份上,也几乎是空前绝后了。

        要是事情发展的顺利,许维珅会帮助大聿全面攻下北屵,但偏偏不凑巧,他认识了北屵公主,云苗。

        虽然许维珅极力拖延,但终究抵抗不过绝对的实力,北屵亡了。他带着落难的公主还有她的侍女逃亡,他也不知道该带她们去哪,总之先逃出去再说。

        云苗的哥哥父亲都死在了战火里,她本人也是聿军搜捕的对象。战火里生下的孩子娇弱的像是一只小猫,为了这个新生的孩子,许维珅不能和聿朝断绝关系,否则他将无法负担这个新家庭。

        他还要绘制舆图,用北屵旧部的情报换钱。他不能总在她身边,好几天之后,他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家,家里却没了云苗,只有侍女和小猫一样的女孩。

        侍女说,云苗是在外面被叛军抓走的,她为了保护知元藏在草垛里不敢出声,才逃过一劫。

        许维珅相信她,她从小陪着云苗长大,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云苗,他游历各地去找她,都没有她的消息,那一伙叛军被大聿屠戮干净,可队伍里并没有女子,许维珅亲自去看过,她一定还活着。

        茫茫人海,去哪里找?许维珅不知道,他一边找,一边帮她实现心愿,倾覆李家王朝,她会出现的。

        许维珅谋划多年,自然不会让蠢钝的陈王坏了他的事,陈王只是一层迷雾。就在圣人把心思都在京畿防卫时,混乌人已经接管了边疆73支军队,依旧听令于圣人的,不足十之一二。

        这些军队一起举事,反聿复屵已经形成了摧枯拉朽的态势,不足三天,战报就会传到圣人耳朵里,很难想象他接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

        混乌神想的出神,望月却迟疑着问他:“阿爸,要不给知元吃解药吧,总这样怕影响她的身体。”

        许维珅摇了摇头,“不,让她睡吧,她什么都不知道,要是醒着会坏事的。”

        望月没有说话,安静的退了出去,这次她找了可靠的人一路“保护”芜苒,确保她不会再为了太子反水。

        京城全面戒严,出入城门变得异常困难,就连久未执行的宵禁制度也重新回复,一入夜便禁止任何人在街面上行走,一经发现格杀无论。

        一开始还有些纨绔子弟习惯了夜夜笙歌的日子,不把宵禁当一回事,深夜也在街上游荡,京城卫戍不敢擅自决定,只把他们关了起来。圣人听说,在早朝上质问为什么不执行宵禁,吓得他们不敢不从,将好几位大人的公子哥处以极刑,这其中还有三个是九代单传,一时间朝野震动,圣人巧借太后的葬礼肃清了朝中和后宫的异己,登基近15年,李宸瀚才终于做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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