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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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顶灰扑扑的小轿隐秘地停在留仙阁后门
嫣娘来到夕颜房间催她，“接你的人来了，赶紧上轿，别让人久等了。”
夕颜正在与玉狸道别，不甘心地问：“我真的不能带玉狸去吗？”
嫣娘摇头，“买主隐瞒身份，行事隐秘，不许你从留仙阁带任何人或物过府。”
夕颜握紧玉狸的手说：“等我有能力了就来接你！”
玉狸点头，满是不舍，“嗯，姑娘，我等你。”
夕颜换上了嫣娘为她备好的茜红色绣衣，娉娉婷婷地站在她面前。
嫣娘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这身绣衣虽然不是十足珍贵，却也是嫣娘精挑细选的精制衣裳，果然衬得夕颜颜色更盛，如夭桃秾李，傲然凌于春风百花中。
嫣娘妥帖地藏好心中的几分伤感，替夕颜理了理襟口，正了正珠钗，末了，才缓缓对她说道：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往后的路，生生死死都要靠你自己，记住，别任人欺负。一入侯门深似海，高门大户吃起人来是不吐骨头的，但愿你有个好结果。”
“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见面了也当做不认识。我会对外说你死了。”
“你的三千两赎身银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也没什么嫁妆给你，你别怨我。”
“那些秘术技巧有空还是要多研习。男人爱欲不分，相信他们的心还不如相信他们的欲。”
“……最后，守住自己的心。我们这样的人，只剩下一颗心可以自己做主，要是心都给了别人，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前途莫测，儿啊，自求多福吧。”
嫣娘转身出去，夕颜看向菱花镜里的自己，抬起手，摸到满脸冰凉的泪。
夕颜擦干眼泪，为自己盖上茜红色的盖头，心中对自己说：
她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荡荡悠悠，遮遮掩掩，一顶灰色小轿从后门溜进了左府，就如一粒微尘没入了洪流。
轿子终于停下，一个婆子的声音说道：“姑娘请下轿。”
有人把夕颜扶出轿子，周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看她穿的什么呀，真以为自己能进门当主子？”
“听说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爬过床了，真不要脸！”
“据说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
有人清咳一声，周围立刻安静了。
一个妇人声音说道：“你既然来了我们左府，便该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不得与任何人说起你的来历。今日之后，你便是我儿承麟的外室了。你本来没有入府的资格，但麟儿这几日身体不适，先容你在府里住下侍疾，你需得尽心伺候，待得他病情大好，再做打算，你听明白了吗？”
“什么？外室？”夕颜一把掀开盖头，问道：“不是妾室吗？”
众人呼吸一窒，只见眼前出现一个绝艳的少女，美色比那日光还要灼眼几分。
果然是祸水之姿，怪不得能把二少爷迷得失智。
左夫人其实心底不喜此等美色，斥道：“没规矩！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命就是。荣妈，好好教教她这府里的规矩。”
一个婆子出列，答道：“是，夫人。奴婢一定把她教得规规矩矩的。”
左夫人颔首，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只剩下夕颜和荣妈二人站在内院门口。
荣妈扫了夕颜几眼，挑剔道：“谁许你穿这种艳丽衣裳？以后不许再穿了。”
夕颜温顺答应，正好她本来也不喜欢艳丽衣裳。
那荣妈又说：“离正午吉时还差一个时辰，你需在此地站着不动，晒足日头去一去阴气，然后过火盆、淋狗血才能进入内院，听明白了吗？”
夕颜心中一惊，淋狗血？不要吧！她可不想浑身臭烘烘的，得想个办法避开。
要说这堂堂丞相府，花样也真多，先是行事狗狗祟祟，再是妾室变外室，还有什么晒太阳、淋狗血，总之对她很不友善。
不过夕颜并不十分在意他们的态度，她这样的出身本来就没指望一开始就被人尊重。只要最后可以顺利通过左承麟这块跳板拿到身契，获得自由身，这些屈辱算不了什么，她都可以忍受。
日头渐渐有些晒，夕颜盖上盖头遮阳，很快就到了正午，夕颜磨磨蹭蹭地跨过火盆，知道前方正有一大盆狗血在等着她。
她甚至听到了幸灾乐祸的憋笑声。
这时，一个男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内院而来，一路上的奴婢纷纷向他恭敬问候“大少爷”
大少爷？难道是左承麟的哥哥？
真是天助我也！
夕颜心中暗喜，连忙紧紧跟在男子身后，果然顺利地通过了院门，没被洒上一身臭狗血。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呀！夕颜颇有些自得，没提防前面的男子突然停住脚步，红盖头又限制了她的视线，所以她没控制住一头撞上他坚硬的后背。
好痛！
夕颜闷哼一声，这男人的身体是铜铁做的吗？
“离我远些。”男子声音淡漠，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他甩了甩衣裳走了，就好像刚刚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这个声音……
夕颜如遭雷击，这个声音是左鹤鸣的！
他竟然是左府的大公子，左承麟的哥哥！
难怪那么多巧合，她早该想到的！
怎么办？此生最不想重逢的人为什么偏偏还要有交集，在她这么不堪的时候。
现在逃回留仙阁还来得及吗？
很快，荣妈找了过来，斥责道：“乱跑什么！老夫人他们要见你，跟我来。”
夕颜问道：“是叫我一起吃饭吗？”
荣妈斜她一眼，“要先拜见他们。你放心，饿不着你！”
“二…二少爷也在那里吗？”
荣妈没好气地说：“二少爷呆在他自己的青石院里…”
夕颜打断她，“都这个点了，他用饭了吗？”
“应该用了吧…”荣妈不在青石院当差，不是很清楚。
“胡闹！瞧你们也不是很上心的模样，万一把他饿着了怎么办！谁来负责？”
荣妈：“？”
“快带我去青石院，我要亲自给他喂饭！”
荣妈：“……老夫人那里还等着你呢。”
“你让他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二少爷都没吃饱，我怎么有脸吃饭？”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身为外室，伺候好二少爷就是我最重要的事！老夫人那里若怪罪下来，我之后会去请罪。”
夕颜一脸坚决，问清去青石院的路后，风风火火地走了。
……
菩心院，荣妈禀报完。
老夫人：“她真的是这样说的？”
荣妈：“是的。”
左夫人：“哼，算她还有点自知之明。”
左严：“没规没矩！”
左鹤鸣：但愿她是真心对承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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