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是如何变成那个人的？

台风完全登陆了。
  狂风轰隆作响，两旁的树木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拦腰折断，几个小店店铺的卷闸门被狂风剥离，在空中飞舞……
  个别平房楼顶的瓦片瞬间不翼而飞，路边电线杆的配电箱直接爆炸，一路火花带闪电，掉落的电线飘在积水水面上。
  肉眼可见水面上噼里啪啦的电流，另一端断掉的电线横在几棵断树桩间。
  谭翊不禁打个寒颤，这绝对是超强台风级别的，太可怕了！
  顾宥风看向她刚要说话，就在这时二人亲眼目睹酒店高层的多个空调外机仿佛塑料袋一样飞在天际……
  附近建筑工地的塔吊被台风吹断，直直倒在还未建好的高楼上，窗外瞬时瓢泼大雨，比刚刚的强度大了更多。
  急骤猛烈的雨点万箭齐发，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无情地打在窗户上，几乎要将整座城市吞没。
  他们能清楚看到视线内几座高层建筑晃荡不停，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所在的酒店高楼也在晃悠。
  无数汽车鸣笛声一并响起。
  眼前落地窗的玻璃甚至被狂风吹到向内凹陷，顾宥风一注意到，拉着谭翊的胳膊往后，自己将窗帘飞速拉上，以免玻璃碎裂伤到他们。
  “离远点，太可怕了，这是我遇到过强度最高的台风。”他说。
  加快了，一切都加快了，谭翊心慌个不停。
  下那么大雨很快城市就沦陷了，怎么办？
  现在又不可能离开，她不想找死。
  他们听到门外吵吵闹闹，两人一起开门往外看去——整层楼的酒店住客都从房间出来了。
  “太吓人了，我看见楼下有个人像风筝一样直接飞起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说。
  “对啊太可怕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大的雨！声音响得像冰雹从天上往下砸！”说话的是个年纪大的婆婆，她紧紧抱着自己的两个小孙子孙女。
  怀里的孩子害怕地哭了起来，他俩这一哭不要紧，恐慌的情绪瞬间爆发，引得整层楼所有的孩子都哇哇大哭。
  孩子母亲听到声音着急地从房间出来，一把抱起孩子安抚：“哦不怕不怕，没事啊宝贝，不怕。”
  “这天是漏了吧，这次台风怎么这么可怕！”
  一时间昏暗的楼道内吵吵嚷嚷，充满担忧焦躁的话语此起彼伏，有几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赶忙出来安抚客人。
  “大家别担心，我们酒店的大楼很坚固，大家一定别开窗，也要远离窗边……”酒店经理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尽量镇定。
  “对，大家不要怕，咱们酒店很安全，物资充足，只要耐心等待台风过去就好了。”穿着黑色职业西装的女人说道，大概也是什么部门经理。
  众人被安抚后，吵闹声小了很多，一个个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想想也是，近年有不少极端天气发生，多少个百年不遇的高热、暴雨、雪灾都碰上了。
  国家还不都是全力救援，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只有谭翊乐观不起来，曾经她也以为这场雨只是意外，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弱小的可怜。
  这场台风无法轻易放过他们，它是末世的初始，人类痛苦的开端，整个世界崩溃的起点。
  两人都没说话，良久默默无言以对。
  空气都寂静了片刻后，“你说会持续多久来着？”顾宥风轻声说。
  “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三个月。”谭翊同样低声调回道。
  但这只是她印象里的时间线，现在一切的进程都加快了，她也不怎么确定是否真是这样。
  停水停电的日子，半个月还好，忍忍就过去了。
  可两三个月，这叫现代人如何忍受。
  还有食物的情况，政府应该会想办法吧。
  顾宥风长长叹口气：“唉，这样下去，咱们何时才能和亲人团聚。”
  谭翊嗤笑一声：“好的一方面是，我没有亲人了。”
  女孩说话时的表情带着一丝落寞，又有些许讽刺。
  顾宥风诧异地看向谭翊，她这么年轻就没有家人了吗？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她转头对着顾宥风说：“你有什么好抱歉的，没事的，我早就接受了。”
  顾宥风心里有种心疼的感觉，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也是A市人吗？”言外之意，你现在怎么会在酒店里住。
  谭翊注意到顾宥风的发量很多，长发微卷挺适合他，发质也很柔软的样子，心里甚至想揉抓两下。
  顾宥风苦涩地笑笑：“是啊，我十七岁前都在A市，之后在外留学工作。只不过我父亲工作转移到京里，大部分亲戚也在那边，所以我们家又定居在那里。”
  他又叹口气：“还好他们放假，都安全待在家里，没什么担心的。”
  谭翊举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办法谁叫他长那么高干嘛！
  她走到落地窗边，顾宥风立刻叫住她：“哎你别去！那边现在不安全！”

  谭翊已经拉开了一点窗帘，见到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水位也在一点点上升，整个路面都被雨水覆盖。
  现在几乎已经淹到人行道上的店铺了，雨势一直不见小，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恐怕很快商铺一楼也会淹没。
  谁还敢出门？现在出去的人都是找死，风大雨大，不知多少人已经遇害。
  “这情况可不算好啊！”顾宥风也看了过来，望着楼下的城市道路成了一片汪洋，心绪复杂。
  “如果你提前得知会发生灾难，你会试图拯救所有人吗？你会奔走相告大家避难吗？”谭翊拉上窗帘，看着顾宥风的眼睛说。
  “怎么告诉？有人会信吗？”顾宥风微微蹙眉道。
  网络上不是经常有人预言末日来临嘛，又有谁会当真呢？
  他明白谭翊的意思，无非是因为她做了这些带有预言的梦境，纠结要不要向大众说出口。
  顾宥风认为没这个必要，除了会被当成疯子，并没有什么其他结局。
  谭翊笑了，她还以为他一定会说当然要救。
  “人不能只看得见眼前的善良，而看不见深层的东西，那不过是无用的短视。”顾宥风拿了杯子，给她和自己一人倒了杯水，自己将两个药片吃下去。
  “你想救所有人吗？先救救你自己吧。”他说，嘴里泛起药片苦涩的滋味。
  “我们渺小得不值一提，如果试图拯救所有人，几乎毫无意义。”
  没有那么多救世者出现，唯有自己的性命方能掌控。
  昏黄的幽幽烛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半个身形隐在影子里，谭翊不禁出神地打量着他。
  谭翊愣在那里，表情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似乎是被他的话震颤到了。
  她没想到顾宥风会这样说，她还以为……
  谭翊这下是真的好奇，现在的顾宥风和前世的顾宥风不一样，他现在还不是那个呼风唤雨、拥有最强异能的基地长。
  那么问题是，他是如何变成那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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