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罚一个下九级仙五千功德，就等于告诉她，你升八级没指望了。

        因为升八级正好需要五千功德。

        竺南南刚飞升，还弄不明白晋升的门道，所以听到玄玉这句话，最惊慌的人是白欢。

        她登时就要冲过去，无论如何都要求玄玉收回成命。

        怎耐左脚刚迈出去半步就悬了空，她竟被人给拎了起来。

        邰英光单手揪起她的后衣领，把人拎到自己右侧。待白欢落地后，他淡淡道：“莫管闲事。”

        为别人强出头这种事，帝君大人见多了，十个里面有八个结局不太美妙。今日申衣、玄玉都在，他们不是普通管事，现在又未真正查出魔族，邰英光不想白欢出事。

        可惜白欢已经不是前世的白欢了，她重回天界主要是为了竺南南。

        趁他不注意，白欢立刻从邰英光身后绕出，她快步跑到墙边将竺南南扶起，与她一同跪在地上，重重向玄玉磕了个头。

        “还请玄主事高抬贵手！南南绝对不是故意来晚。户籍司那里办差的人太多，每日都要排队。想必南南也是为了今日就把牌子取到手，不耽误明日的差事，这才来得晚了些。”

        众仙在大院等的时候就知道，各处皆得了户籍司的公文，纷纷派人去取牌子。在邰英光来了之后还有好几人刚进院，只是竺南南运气比较差，赶上申衣出殿训话的时候被玄玉逮了个正着，让玄玉一肚子火气有了出口。

        申衣自然明白这一巴掌是扇给谁看的，于是十分和善的拍了拍玄玉的肩，“不要苛责这些刚飞升上来的小仙，他们时日尚浅，还有成长的空间。”

        玄玉脸上颜色十分精彩，“玉不琢不成器，稍加惩罚他们日后办事才会尽心尽力！”

        一个狗屁布防计划两天改四遍，折腾地满督查司的人不眠不休，还连累他在将军面前丢了脸面！如今却在这里跟他装仁慈，玄玉哼了一声，拂袖道：“申主事若是认为玄玉罚错了，尽管去将军面前说！”

        白欢一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好在台阶上还有申衣，刚才他还帮忙说了话，白欢立刻又向申衣重重磕了个头，“求申主事开恩！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一定”

        邰英光眉心一皱，暗道了一句“蠢货”。

        她这句话只怕是彻底得罪了玄玉。

        果然，玄玉怒意大盛，他高高举起右手，掌中猛地蓄起白光，当即一挥，“放肆！今日督查司还是我玄玉说了算！”

        白光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眼看就要打到白欢的脸上，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堪堪将那只手吹散。

        狂风又卷起所有人的袍摆，吹起树上的残叶和地上的尘土，一时间院中一片混沌，众仙不禁眯了眼。

        只有乌岛默默回头，眸光从邰英光手里的扇子上淡淡收回，垂头继续做他的缩头王八。

        邰英光微诧地摸了摸这温润的扇骨，他本想偷偷扇去玄玉的法力，却没曾想这扇子品相如此恶俗，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宝物。

        玄玉气鼓鼓地挥着袖子，使出浑身法力将这股莫名的狂风压下，然又不得要领，风干脆把他的头发从脖后全数吹到了眼前。

        待大风止歇，众人无不对着披头散发的玄玉捂了嘴，只有申衣勾起一侧嘴角，冷眼望着院中众仙，眉间浮出一丝森罗之气。

        督查司里，竟有如此神力之人。

        那么，玄玉急不可待地要与鬼事司一道办差，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午间他陪五道将军回将军府时，曾向将军解释过。之所以在殿上顺着玄玉说话，是玄玉做事实在不符合常理。

        “他是一司主事，竟拿全司处的命当儿戏，无论如何都要与鬼事司一同办寒衣节的差，您不觉得有问题吗？依我看，玄玉不似是为了争功，反倒有别的目的。”

        五道将军沉吟半晌，不置可否。申衣又道：“倘若您是玄玉，以督查司现在的处境，即便是为了走出困境求突破，您会用这种方式吗？拿一群下九级的新仙去堵地狱之门？方才他看您那道疤，明明已生了惧意，却仍要执意参与布防，属下觉得其中定有蹊跷。”

        将军微微颔首，“玄玉为人浮躁，往日的确有些小聪明，但本质不坏。然他在同期飞升的仙友中，品级最低，只怕他心态已不知不觉失衡。若只是求功冒进倒罢，倘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恐酿大祸。申衣啊，这次寒衣节，你务必要盯紧他。”

        申衣甩了甩衣袖，扶正头顶玉冠，将思绪拉回。

        他扭头看着身旁狼狈的玄玉，略施法术为其正了衣冠，扬声道：“寒衣节在即，督查、鬼事二司应保存所有实力，以图正事！玄主事。”申衣忽然转身向他鞠了一躬，“近日为寒衣节布防，申衣多有冒犯，但万鬼齐出绝对不是小场面。对内，有些事我们自然要争个高低，可到了外面，我们两司是一体，共沐五道将军荣光，绝对不可让外人耻笑。”

        申衣这话说得半真心半假意，但礼数做得周全，玄玉脸上总算不那么难看，虚扶了扶，道：“我自是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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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四十九处的路上，白欢十分郁郁。玄玉那巴掌虽未扇下来，但他最后还是召出竺南南的功德簿，在上面重重记了一笔。

        申衣最后那一番话让他火气降了不少，所以只罚了五百功德，记了个小过。

        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年白干，白欢想安慰竺南南，但她被汪进叫走，四十八处破天荒地飞了回去。

        夜色已深，圆月挂在正空。邰英光踩着前面一胖一瘦两条影子，听乌岛教育白欢。

        “你呀，错就错在不该去跪申衣，你这一张嘴，玄玉在督查司就成了笑话。”

        “可是申主事前面那句就是在替咱们说话呀！”

        “傻子！他不过是嘲讽咱们督查司全是下九级罢了。你要是不求申衣，先让玄玉把那口气撒出去，事后再让你那好姐妹好好求求他，可能连五百功德都不用扣。”

        “玄玉哪有那么好说话？”

        “啧，你怎地还不醒脑子？有些人当神仙不是为了庇佑苍生，人家要的是脸面和好处！你只需让他满足其一，他就不会为难你。”

        邰英光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虽长了一张普通的脸，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曾对邰英光也说过这样的话，“我今日所有的努力不是为了成神，也不是为了苍生，只为了我们胡家的名誉和我自己的私心。帝君大人，总有一日，我会与你并肩，让你不再这般轻视我，敷衍我。”

        这个人的容貌他已经记不太清，但几百年前她说得这番话，邰英光倒是没有忘记。

        他这一生忙碌又漫长，主动示爱的女仙多如繁星，唯有那个人被自己拒绝时，说出了这段另邰英光不甚理解的话。

        他想了许久才记起那个人的名字，狐族的最后一个公主，桃花上仙胡清怡。

        他恍然忆起，刚入梦时司命说过，她也在下凡渡劫。

        “发什么呆，快走啊！”乌岛回头喊他。

        “来了。”邰英光快步跟上，三人悠悠荡荡回了四十九处。

        乌岛进门后一头扎进东屋，踢了鞋子就要睡觉。

        白欢忍不住追过去，“师父，你不改第四遍布防计划了吗？申主事走的时候不是说了，明天一早他要过来收。”

        “嗨~玄玉跟申衣搞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吗？哪有人真在乎咱们干什么，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罢了。明天你把咱们写的第一份计划找出来，交那个就行！”

        白欢点点头，当即就出去找。

        邰英光却坐不住了，“第一份不是被打回来了吗？”

        乌岛解开袍子，懒懒道：“你放心，凡是第一份，他们都不看。”

        他拉起被子倒头就睡，嘴里嘟囔着，“一天到晚的整活儿，一件有用的事没干。这种人都能成神，天界还有个好？老天真是瞎了眼。”

        乌岛的最后一句声音十分小，不过自言自语而已，传到邰英光耳朵里，却听出了另一番意味。

        玄玉确实不堪大任，五年后他同样也把中天界搞得怨声载道。天权宫有不少人在他面前抱怨过玄玉无能又愚蠢，可他二十万功德已满，依天条例律，他是有资格升任中六级神职的。

        邰英光忽地抬起眼，二十万功德。

        梦里的玄玉马上就要满十万功德飞升中九级，督查司人人皆知。

        那另外十万功德从哪里来？

        在邰英光的记忆中，玄玉飞升中天后，不到一年就升至六级，任水神之职。

        他究竟做了什么大事，可以在短时间内再涨十万功德，直跨三级一跃成为半神？

        乌岛的呼噜声响起，邰英光抬手熄了桌上的灯，靠在枕头上陷入沉思。

        白欢也靠在枕头上没睡，她在等竺南南。

        但她又知道竺南南今夜大概率又要通宵。汪进不比乌岛，那只老狗小心眼儿的很，竺南南上辈子就是间接被他欺负死的。

        只恨自己现在能力微薄，即便知道事情如何发展，也很难改变什么。

        她把牛皮乾坤袋打开，将那十三个功德币又掏出来细细数了一遍。实在不行今年的功德就不升法力了，先给竺南南升仙级。自己怎么说也是重活了一遍，在督查司多苟两年不算太难。

        她打定主意后，把功德币放回乾坤袋，躺在床上望着竺南南的枕头，迷迷糊糊闭了眼。

        可惜白欢还没睡上半个时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白欢猛地惊醒。

        熟悉的老妪带着熟悉的木桶，桶里装着熟悉的汤汁，散发着熟悉的味道，冲第一个掀起门帘的人泼了过去。

        帝君大人当场石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湿黄的仙袍。

        这味道是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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