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断郎

话虽这么说，但是，尘儿这医术，额，只配在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夫面前当药童。

        青城中总管全局的是城主欧阳擎，主要是负责协调青城的所有大小事宜，而主要负责研制药物的是王家医馆的家主王一明，与季时是好友，这次季时也是受他所托，带着古籍医书前来助他。一小部分大夫协助、翻阅医书，大部分大夫都在医馆中救治病人。

        季时因在城外受了风寒，到青城后第二日下午就发着高热、下不了床，王一明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了下，只道是寻常受凉，只是开了药并又走了。

        尘儿得知此后，跟季牧一直伴他左右。可，季时一心只想解决疫情，把季牧派去药馆，只留尘儿日夜照顾。

        尘儿日夜不休地照顾了两日，季时却仍未见好转；第三日上午，尘儿精神恍惚下摔了水杯，割伤了自己的左手却未可知，无意竟将血混进了喂给季时的药中。好在，前来看望季时的欧阳兰发现了精神恍惚的尘儿和她受伤的手，一边急忙给尘儿包扎，一边又安排人替尘儿照顾季时，安排尘儿去休息。

        第三日下午，季时清醒了过来，吃了一小碗清粥；到第四日，已然恢复正常，去了医馆。尘儿自然是欢喜，也跟着去了医馆。

        医馆中躺满了人，咳嗽声、□□声此起彼伏；当看清了那些患病的人针状后，先是咳嗽、低热，然后昏迷不醒，最后高热、浑身逐渐腐烂、流血而亡，从发病到死亡最多不过五天时间。尘儿呆在原地，这根本不是疫病，是毒，天绝门的毒，毒老木永修的毒。

        尘儿跌跌撞撞地出了医馆，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若是毒，投毒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又急忙返回拉着一些病人问起了情况，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住处不同，病发前一天的饮食也不同，他是怎么做到下毒这么多人而让人毫无察觉的？

        尘儿偷偷拉着季牧说道：“给所有人的药里面加一些甘草。”

        季牧有些为难，低声说：“阿月姐姐，这药是王家医馆的王大夫跟其他人一起商定的，虽说无法治愈，但确实有缓解症状的效果，你要加的甘草，跟这药里面的那味京大戟相冲了。我不能加。”

        尘儿又沉默了，她在犹豫，这件事情跟天绝门肯定有瓜葛；冒然说出下毒的事情，自己若被怀疑、被困，怎么办？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下毒之人。可是，若不说出来，药不对症，看着那些人去死吗？

        尘儿叹息了一声，不再犹豫，直接去找了季时，说出了此事。

        谁知季时认真地看着尘儿，问了句：“你知道都有哪些毒草吗？”

        尘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自己本来就不喜欢毒药，又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天才，那真是左耳进右耳出，可能有时候烦了连脑子都不过。之所以确认是天绝门毒药，是因为毒老木永修在测试这个毒药的时候，因几个侍从未能及时记录中毒者的症状，动怒处罚，尘儿卖乖求情时好奇心作祟看了看症状记录，太惨烈，导致记忆犹新，啊，这个毒药还被取了一个奇怪的名字“断郎”。

        季时叹了口气，又说了句：“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件事情是你发现的。”话完便急忙唤人备马车去了城主府。

        尘儿又沉默了，心中却甚是感激，季伯伯，多谢了，我也一点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帮忙季牧打下手了。

        话说，季时那边，当他告知城主欧阳擎、王一明等人此次并非疫病而是下毒后，众人皆惊；其实他们并非没有怀疑过是有人下毒，可是，他们安排人暗查过，患者们毒发前几天的饮、食、住、行都没有什么异常，即使有共通之处也都严加调查过。这种大规模地下毒而不漏出任何马脚，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所有人都当成是疫病。

        王一明等人自然会问季时是如何看出来的，季时敷衍了过去，只道是之前有见过，但是未能救下来。众人皆觉察，既然无传染性，那么，那些照顾病人的大夫又不是如何感染上的呢？除非，他们接触到了毒。因此，城主欧阳擎命城中守将暗查了起来。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日。

        原本季时已被留在城主府制药，可他却把尘儿拉到了城主府，不许离开。

        尘儿以为季时因想逼自己想出解药，心中焦急，却怎么也想不起“断郎”到底是哪些药草所制。在城主府乱晃时，时常碰到城主长女欧阳兰和次子欧阳钦。

        话说，欧阳兰大家闺秀一名，长得清秀俊丽，笑起来如沐春风，妥妥的长姐如母、贤良淑德。次子欧阳钰却有些腼腆，容貌寻常，估摸不过十四岁，有些婴儿肥的脸庞总是带着笑，憨憨的。

        这次，两人在院中赏雪踏雪，见尘儿有些心事地踩着雪，正准备前去问候，却听见尘儿低声重复念叨着“断郎”二字。

        谁知欧阳钰脸色苍白，惊慌失措，一时未站稳竟摔倒在雪地。

        欧阳兰神色亦是有些凝重，急忙扶起欧阳钰，轻声安慰。

        尘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帮着扶起欧阳钰，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婢女、侍从呢？”

        欧阳兰淡淡一笑，“林姑娘，爹爹把他们都安排去了医馆或者王大夫那边；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疫病过去就好。”

        尘儿点了点头，还未等他们两个反应过来，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听说过断郎？”

        欧阳钰急忙摇头，语无伦次，神情激动“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从未见过”

        欧阳兰无奈一笑，抚着欧阳钰的后背，“阿钰，没事的，没事的”

        尘儿见状似乎有些意外，直视眼前的两人；欧阳兰神情有些失落，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转头却问道：“林姑娘来青城不久，是如何知道断郎的？”

        “欧阳姐姐，是我先问的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问题，先来后到。”尘儿笑着说。

        欧阳兰叹了口气，以去书房读书为借口支走了欧阳钰，然后跟尘儿说了起来：

        十年前，当时的青城并不叫青城，而是叫断城；那是的年仅十四岁的欧阳兰其实有一个青梅竹马——姓段名清，仪表堂堂，诗词书画无不精通，是个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两人从小指腹为婚，互相爱慕，而段清之父段晟那时是断城城主。而欧阳擎当时只是个副城主，两人是至交好友，都是书香门第，两家人和睦、亲如一家。

        那年冬月，城中发生了多起杀人事件，死者往往都是被一刀致命，脸上还被刻下了“断”字。因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府衙里面的官兵便都不重视，拖延再三，案件迟迟未结。在民间传来传去，也不知道是谁带头，便将那人叫做“断郎”。

        断城中大部分的都是信佛之人，每月必到断城庙去拜祭，供奉香火；此事一出，供奉的人更多了，结果在除夕前夜，断城庙发生了火灾，众人皆救火。却不想，城主府也突发了火灾，城主段晟、其子段清皆葬身火海，段晟之妻秦氏也因此疯了，咒骂众人未能及时来救火，转身便投井而亡。

        之后，“断郎”的事情也再未发生过。

        燕华国君听闻了此事，便给断城改名为青城，重修青城庙，厚葬了段府一家。

        尘儿有些无奈，还以为“断郎”是毒药，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那么说，当年的杀人者并没有死，“断郎”还活着？还是说，当年的“断郎”也是天绝门的杰作？尘儿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不禁问道：“当年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欧阳钰不过四五岁，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断郎”？”

        欧阳兰似乎并不意外，而是带着些许赞赏，“因为，在疫病前，青城又出现了“断郎”。钰儿亲眼见过一次，惊吓过度晕倒，好在那人并未对钰儿动手。疫病后，父亲未敢再让我们出府，一是怕疫病，二则是怕再碰到“断郎”。”

        尘儿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多谢欧阳姐姐！我只是从一个书上，不小心看到了“断郎”二字，有些不懂。”

        欧阳兰轻声一笑，“断郎二字在青城只怕是禁忌，你在外面不要再说。免得徒增麻烦。”话完便告辞而去。

        尘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却一直未找到，所幸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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