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旧手机一直有简讯传来。
“杰，你见到奈奈子了吗？不知道哪个蠢橘子脑子抽了要判她死刑。”
死刑？为什么？因为本该死去的她又活了过来？存在即是罪吗？
真是太可笑了。
“说是跟很久之前的屠村事件有关，他们怀疑是她做的。”
不可能，她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荒唐？他怎么会觉得这是件很荒唐的事？对了，他不是在怜悯那些无辜的村民，是奈奈子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
……那残忍的是谁？
“我觉得是他们瞎编乱造的，这样做大概是觉得奈奈子破坏了他们认为的平衡，你知道的，他们经常这样犯蠢。”
夏油杰松了口气，果然，奈奈子不会有这样纯粹的恶意。想到这他按捺不住自嘲起来，嘴角的笑尽是苦涩。
但又能怎样？这个世界是错误的，他要纠正这个错误，为了大义，他的行为再残忍再荒唐都没有关系。
可是如果这个选择会影响到奈奈子呢？
沉默的旧手机又嗡嗡响了起来。
“他们似乎很在意你们的关系。”
这不是一句挑拨离间的话，夏油杰深谙其中的道理，他的叛逃给了他们一定的威胁，奈奈子不能成为他的助力。
夏油杰在巷子找到了奈奈子，她看上去很疲惫，身上的血迹不少，但能看见的伤口几乎没有。
她很失落，又如绝境逢生般生出坚定的意志。他不清楚是什么，这一刻，她让他觉得遥远。
对，就该如此，并且还要再遥远些。
他叫她名字时不再温柔，冷冷喊道:“奈奈子。”
她抬头时黯淡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是因为看见了他。
他又不忍心说什么伤人的话了。
奈奈子想要将地上的尸体藏起来，却藏无可藏。
她苦恼地解释道:“我没想杀他们，可是他们想杀我。”
夏油杰想说我知道，没关系，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你是在保护自己，但他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切。
他要很失望，对她很失望。
“累了吧，回去休息吧。”他叹息着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奈奈子追上去，他走的很快，她走不到他的身边去，就像有着如血夕阳的那天。
“砰。”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把奈奈子关在了房间外。
她看着窗台上冷白的月光，清楚黎明到来时诀别会如期而至。
杰不会对她如此冷漠，那天傍晚是为了躲她，今晚是为了让她走，她都清楚。
奈奈子不会做梦了，海边是她混沌意识的归处。
小海背对着阳光坐在沙滩上，整个人身处于阴影之中。
“你说我会遇见杰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是，他是诅咒给予你的怜悯，也是你人生的终焉。”
“他会因我变得不幸。”
“他要因此而恨你。”
奈奈子无奈地笑了笑，问道：“爱人相杀，是谁想出的这么残忍的诅咒？”
“我也记不清了，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是怎样都会走到这一步吗？”
“我以为你们会和以往不同，结果只是命运从不同的道路走到注定的终点。”
奈奈子沉默地低着头，小海知道她早已做好了决定。
“你说过要用诅咒终结诅咒，我的不死之身是诅咒，那终结这个诅咒的诅咒是什么？”
“老家伙很俗气，他认为只有爱才能消除恨。”
“杰不爱我吗？”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吗？
“我还没有说完，他不仅仅是俗气，还很卑劣，他认为要‘恨’心甘情愿被‘爱’毁灭，诅咒才会被终结。”
“我明白了。”
奈奈子站在沙滩上，阳光沐浴在她身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是怎样都要和他分开了，不如就趁此终结这个诅咒吧。”
“对不起。”
“不用道歉，没有你，我也不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天气很好，夏油杰难得愿意和她一起钻入热闹的人群之中，他们彼此明白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十分珍惜又十分煎熬。
夏油杰推着购物车在奈奈子身后看着她将物品一件一件放进购物车，都是两人份，仿佛他们的生活今后都是交集。
不该是这样的，夏油杰伸手将其中一份拿出放回货架上，一份接着一份。
奈奈子终于注意到，尽管做好了准备，诀别时刻终于来临时她还是不适应。
她失落地问道:“我放进去的你怎么又拿出来了。”
夏油杰没有看她，“买点你自己喜欢的吧。”
“杰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他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她，“以后买你自己的那一份就够了。”
奈奈子笑了笑，“那你吃什么？”
夏油杰有片刻的安静，挣扎了会儿才说:“我不会再吃你做的饭了。”
奈奈子明白了:“你是要跟我分开吗？”
“是时候分开了。”
奈奈子看着夏油杰，强撑着笑意，“如果我觉得还没到时候呢？你也要不管不顾地赶我走吗？”
夏油杰避开了奈奈子的目光，不忍地说道:“是吧，你现在不适合待在我身边了。”
“不要替我做决定。”
“可我不想你待在我的身边了。”夏油杰认真地说:“这是我的决定。”
他说完就走，又急又乱，奈奈子跟着走了一小段后被他叫停。
“别跟过来了。”
奈奈子停了下来。
“待在安全的地方。”
什么是安全的地方，高层们决定用来制裁她的禁闭室吗？
奈奈子的眼前一片黑暗，杂乱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覆在她眼睛上的布条被揭开。
是一群不认识的人。
她装作无辜地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他们没有废话，将她推向了一张写满咒文的房间。
“你会在这彻底死亡，永远不会醒来。”
她知道，就像山下树一样。失去记忆与人生，也算是死亡吧。
“我觉得我不会。”
“那就看看吧。”
有人嘴里念叨着经文，咒文发出诡异的光，奈奈子确实感觉到了身体变得十分沉重。
不能让他念下去了。
“领域展开。”
四周变得静悄悄的，念经文的人也停了下来，然而环境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她的领域也没有展开。
“果然啊，这个地方是限制领域展开的对吧？”
高层颇有让她死个明白的善心，回答了她:“是。”说完又念起经文。
领域无法展开，在这个房间里她无法使用咒术。
“我今天是必须要死在这了吗？”
“不是，你会在这不断死去和复活，直至彻底死亡。”
一遍又一遍地感知死亡带来的窒息与绝望吗？那确实让人很想死。
可是啊。
“你们不会真的觉得这个房间能杀死我吧？”
高层们只当这是挣扎，没有理会她。
“这个房间只能困住我，不能杀死我，你们不知道吗？”
面对奈奈子的嘲讽，高层们只是冷冷地说:“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我们用它杀死了你的前辈。”
“杀死他的才不是这个房间，你应该最清楚了吧？”她看向了人群中最沉默的女人，存在于山下树记忆里的女人，“风间，杀死他的是你啊。”
风间不清楚，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奈奈子，不解其意。
“你只知道他爱你是因为诅咒，却不知道让你因爱生恨也是因为诅咒，这个诅咒千方百计想要你杀死他，你做了，却没用对方法。”奈奈子颇为遗憾地说道:“其实也不算说是你杀的，你只是用言语消灭了他生存的意志，没有亲手杀他，也是真可惜，你杀死的是诅咒的载体，而不是诅咒本身。”
奈奈子说的话让在场的人很难消化，他们琢磨了片刻后决定送奈奈子上路。
而傻子才会坐以待毙。
没有等身后的人将咒语念完，奈奈子就咬舌自尽了，很快她又在房间的角落醒来。
她无法使用咒术，束手就擒是唯一的结局。
只是看起来是罢了。
门被蛮力冲撞而开，是一只咒灵，有人认出这是夏油杰的咒灵，夏油杰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从烟尘后走了出来。
“夏油杰？你怎么会在这？”
夏油杰没有回答。
“不可能，这个地方十分隐蔽，你不可能这么快找到。”
夏油杰始终沉默。
“难道你们是故意的？”
可是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高层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人发现夏油杰的异样，“不对，你们看他，太怪了，像是个被操纵的傀儡，没有主人的命令就无法行动。”
那操纵傀儡的人是谁？
他们反应过来是谁时奈奈子已经冲出了房间，他们想拦，被奈奈子放出的无数红线阻拦，有些躲闪不及，刺入了他们的身体中。
让他们绝望的不是疼痛，而是逐渐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你们也知道的吧？我从小就过的很不好，一直受负面情绪影响，我很难不扭曲。”
“后来，我看见了这个诅咒之前的载体的记忆，我当时就在想，不会吧，我们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快说出来，把之前对着镜子练习的台词都说出来。
奈奈子居高临下，微微笑着说道:“我啊，是带着他的怨气与我的不忿而来的。比起五条悟，你们更喜欢的是夏油杰吧？一个充满了正义的咒术师，既然你们喜欢，那我就把他毁掉。”
她的笑容纯粹天真，话语充满了恶意:“怎么样，我的演技很不错吧，把你们都骗到了，你们真的以为我很喜欢他吧，看着你们各种担心我会跟着他一起叛变，我终于体会到了耍猴的快感。”
“可真有意思啊。”
高层们没有说话，他们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他们的脚下长出蜿蜒的长线，线的彼端是气势嚣张的奈奈子。
奈奈子牵着红绳，笑着对他们说:“你们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将我们的存在定义为错误，可是现在，我才是那个牵绳的人。”
“我要把你们全部变成我的傀儡。”
……好中二啊，但反派往往如此。
看着渐渐安静的众人奈奈子心满意足地离开，她并没有仔细去看有没有人是演的，她对自己足够自信，就算有漏网之鱼，那也是她故意放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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