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追杀的齐塔
因为星子的预警和羽翼符文的存在，格琳妮她们很快就发现了能量波动的来源。
就在她们施展魔法向着那边赶过去时，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年正在树丛间奔走。
他的身后具现着青空般的图纹羽翼，可是光芒却异常暗淡，原本神秘繁复的花纹残缺不齐，只是虚虚地缀在背后，彰显着沉重的伤势。
数个气息险恶的追击者紧随其后，他们身后同样显现羽翼的图纹，浑身流露出与目标相似的气息。
从力量的使用看来，很明显他们也来自于齐塔家族。
不过明明双方差距甚大，此刻这些追击者的行动却有些奇怪。
明明重伤的少年就在眼前了，可是他们却仿佛看不到一般，只是逼近到危险的距离，可是却没能真正捉到对方。
然而这种情况没能维持多久。
少年的伤势太重了。
本就只是委顿在身后、摇摇欲坠的羽翼，突然崩溃成青色的幻光。
组成羽翼的图纹逐渐模糊不清，少年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重重地摔倒在地。
随着这声不小的动静，追击者们像是突然醒了一般，不再被动无视少年的所在，径直围拢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挥手打出凌厉的迅风，沾染淡青的气轨化作结界，束缚了挣扎的少年。
太过熟悉的手段，那本就是觉醒于自己血脉的力量。
对方冷漠地拎着领子，无情地将自己从地上提起来，被压迫的脖颈闭紧了呼吸道，引得少年一阵呛咳。
可是他的脸上仍旧摆出不服输的表情，强撑着抬起头瞪视对方，用带着血腥味的字语奋力说道。
“东西……不在我身上，哈哈哈……你们，追错人了吧……咳……”
话语未尽，体内的伤势就毫不留情地反噬而来，疼得让他难以成言。
提起他的男人只是微微皱眉，却仍旧没有松手的打算。
比起年轻人逞强的话语，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他二话不说，手上改拎为掐，瞬间扼住了少年的脖子。
紧抓的手掌慢慢亮起淡青的微光，随后宛若藤蔓一般，从脖子蔓延向了少年的全身。
皮肤上异常描绘的轨迹，恰似人类血管编织出的细网。
“咳、呜呃……啊———！！！”
通过同族的力量，少年体内的血脉顿时违反了自己的意志，被强行唤醒。
明明早已透支的“虚风”图纹隐隐浮现，却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而是要在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继续凌迟。
少年无法抑制的惨叫丝毫没有引起凶手的怜悯，可是青光顺着血脉走遍全身，仍旧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看着自己的猜测落空，男人仍是不信。
毕竟这已经是从他们手中逃脱的最后一人了，已经捉到的同族里面，并没有发现被偷走的[家纹]。
开拓者的[家纹]，是五大家族血脉正统的证明，如果失去了它的见证，之后的事情就会变得极为麻烦。
心中升起了些微焦躁，可是他的面上却还是一副极为冷酷的模样。
男人手中具现风轨，围在少年的脖子上化作虚幻的项圈，嘴上则用威胁逼迫的口气强硬出声，似乎是想让少年主动就范。
“雷洛，不要再挣扎了。”
“你的父母伙同其他家系，趁家主不备偷走[家纹]，你的兄弟为了保护你，都已经被捉回族中，等待着严厉的刑罚。”
“如果不归还[家纹]，你们面对的将是更加可怕的后果，难道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看着自己的血亲死于祖训吗？”
自责，愧疚，男人希望通过道德的批判让少年“回心转意”。
可惜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在他们对少年出手时便再也不会起作用了。
雷洛齐塔的身体仿佛快被撕裂了，可是即使如此，他的表情仍旧叛逆。
怒火与憎恨让他毫不考虑对方的鬼话，少年意气让他忍不住反唇相讥，激得男人终是沉下了脸色。
“呵呵……同族相残的不是我，最先违背祖训的、咳咳……也不是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叔父你们……还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是不会……把[家纹]交给你们这种忘祖背宗、虚伪恶心的人的，连虚风之翼，缀在你们身后都会显得无比肮脏，你们根本不配称为齐塔……你们不配！”
掐着他的男人只是黑了脸，可是身边的另外一人听到这话，突然被激怒了。
“臭小子！你说什……”
他本想上前反驳，可是却被早有预料的男人一手拦住。
被对方用极为严肃的眼神盯视了一会儿，这人才不甘不愿却无法反抗，最终只得默默地再次后退。
制止了同伴后，男人这才转了回来。
他气息险恶，沉静的眼神中孕育着怒气，居高临下地目视着对自己不敬的少年，却丝毫看不到对方服软的姿态。
看着对方这副样子，男人仿佛这才放弃了，终是下定了决心。
“……那还真是可惜了，明明你也是个不错的苗子，本来还想留你一命的……”
“既然冥顽不灵，那就只能我自己来找了，雷洛，叔父很遗憾，真的……真的，很遗憾……”
语气故作出悲天悯人，手上却突然发力，操纵着组成项圈的风轨猛烈收紧。
男人掌心青光闪烁，可是变亮的速度却异常缓慢，仿佛是要逼着少年缓慢步入死亡，期待着他在绝望之际的求饶。
可是雷洛只是瞪视着，痛苦着。
少年的眼中充满仇恨，却绝不退缩，眸中的烈火燃烧得越发炽烈，一瞬间甚至让看着他的男人生出心悸。
他未曾想过，会在自己的子侄眼中看到如此浓烈的眼神。
死亡越近，气氛就越发诡异。
可是雷洛在这样的痛苦中实在无法维持多长时间，他的眼神终是开始涣散了，仿佛马上就要迎接死神的怀抱……
就在这时，几道凌厉的星轨激射而至！
星光的冲击瞬间炸开男人发力的手，将游离的星子强势嵌进了有形的风轨中。
男人还未从疼痛中清醒过来，半空中一把巨剑就猛然下坠。
凶猛的剑气似乎是刻意避开了雷洛的方位，单单对准了加害者。
男人不得不立刻躲避，正好被星光抓住时机，将雷洛从他的身边拉了开来。
其他人想要上前协助，可是金色的穗田化作金色的道路，瞬间堵在了他们的面前。
格琳妮她们到了。
穗田拥着重伤的雷洛，宛如麦浪将他推到了三人的身旁。
埃米连话都没有说，赶紧将自己手中的羽翼符文打进了少年的身体，同时哼起歌声，施展起了治愈的魔法。
格琳妮恒星环绕，信手撕碎了残留的淡青风轨，守在两人身前。
路德则持剑上前，代表众人做起了沟通的工作。
“路德科奇，于任务途中收到齐塔家的求救信号，前来助战。”
“开拓者的盟约不允许五大家族自相残杀，你们刚刚，到底是在做什么？！”
来自奥韦里斐最忠诚的骑士，“王国的猎剑”科奇的质问，男人没有想到会出这种意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更何况不只是科奇，璀璨的星光，悠扬的歌声，通通昭示着，就连凯门和罗兰贝格也出现在了现场。
他说为什么那个小子要往这边逃跑，原来是为了向其他家族求救！
而他们现在，绝不可以节外生枝！
也不知道雷洛他们这群家伙，是何时搭上其他家族的……
内心同时生出了明悟和怀疑，可是面上男人还是要做最后的努力。
[家纹]这件事太过重要了，他绝不可以就这么放过雷洛！
“……这是齐塔的家务事，就算来这里的是科奇家主，想必也无权过问其他家族的隐秘吧。”
路德没有回话，这让男人以为自己说的理由起到了作用。
可是当他想要继续时，一个意外的声音插了进来。
“罗兰贝格与齐塔前不久曾立下誓约，双方若是遇到危难，必当倾力相助，如果说科奇不能管齐塔的家务事，那么我们就不得不介入了。”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埃米主动从穗田中走了出来。
她手中悬浮着一个金穗与羽翼交织的纹样，那便是她刚刚所说的血脉誓约的象征。
“如果继续伤害雷洛齐塔，便是与我们罗兰贝格为敌，今天我必须要把他带回家中，如有阻拦，便相当于挑战罗兰贝格的誓言。”
誓约的纹章煌煌映照，彰显出“金之穗歌”与“虚风之翼”并列的威势。
然而像是还嫌场面不够，格琳妮也显现出自己的“执星者”纹样，在群星环绕中跟在埃米后面加了一句说道。
“挑战罗兰贝格，同样是与我格琳妮凯门这一家系为敌，仅代表我们这一支凯门宣誓，如有阻拦，虽远必诛。”
空气于此刻安静了一瞬，随后巨剑的铮鸣声紧跟着响起，最前面的骑士也发话了。
“路德科奇，同上。”
……只是短短几句话，局势就彻底逆转。
雷洛被意外的誓约和罗兰贝格连在一起，罗兰贝格身后又站着凯门和科奇，如果继续坚持，必然要同时面对这三大家族。
追击者首领的男人暗暗饮下一口老血，他没想到，此时要想处理雷洛，居然会变得如此艰难！
甚至那个誓约纹章对他们也是有束缚力的，本就是齐塔与罗兰贝格结下的誓约，如果自己都违背，必然会遭受严重的反噬。
这种血脉的誓约必须要有[家纹]见证，所以果然还是雷洛他们家早早偷走了东西，做好了这层计划以防万一。
……可是现在再说这个，已经太晚了。
面对三大家族的敌视，无奈之下，来自齐塔家的追击者们只能退去，任由他们的猎物于一步之遥从他们的手中逃离……
……
简单的治愈过后，埃米什么都来不及和路德与格琳妮说，带着伤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赶忙就带着雷洛去见了她的母亲，现任罗兰贝格家主，薇尔薇特。
路德和格琳妮因为事涉五大家族，也没有立刻去汇报任务，而是待在了罗兰贝格家的会客室中，等待着事情的后续。
莫名熬人的等待中，路德一直皱着眉头，而格琳妮则不知为何发着呆，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里。
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路德自己却忍不住思索刚刚的事，不由自主地出声搭话道。
“……格琳妮，你说齐塔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任由族人自相残杀，却丝毫不管呢？”
格琳妮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可是听着路德的问话，她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凯门可是五大家族中盟友最少的，你们科奇不才是和密比斯与齐塔更加熟悉吗？为什么来问我？”
听了这话，路德只是沉默，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再次出声，解释起了刚才的话题。
“我只是疑惑，五大家族的远古誓约都还在，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自相残杀了呢？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传承自上古的开拓者发生内乱……”
似乎是因为太过正直了，路德像是理解不了这种矛盾发生的原因。
可要是说到这个，格琳妮可就太熟悉了，毕竟觉醒的这一年，她才经历过不止一次类似的事件，所以她也就没怎么隐瞒，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传承自上古又如何呢？人类都是会变的，家族祖训终会随着时间不再符合某些人的期望，可能是为了摆脱，可能是为了延续，谁又能知道每个人是怎么想的呢？”
路德听着这些话，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找了个糟糕的话题。
可是格琳妮却不在意这些，刚刚聊的内容，让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一件她早就有所猜测的事。
“对了路德，开拓者的盟约是只有我们五大家族才拥有的吗？守望相助，严禁戕害，它所作用的，也是只有我们五大家族吗？”
路德原本还在为了自己的冒犯而懊恼，一时间没能理解格琳妮在问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解释道。
“是的，开拓者盟约是五大家族的祖先与奥威尔皇室结下的誓言，为的就是不让后人发生意外，做出危害奥韦里斐的事。”
“所以……奥威尔皇室也是参与其中的，誓约对他们也有限制，对吗？”
“普通的奥威尔家族是这样的，可是奥威尔王是继承了【天空神】名号的神之君主，这种只是能力者结下的誓约，对他应该影响有限吧。”
“哦？是吗……”
话说到这里，格琳妮就停下了，可是路德却莫名觉得这种突然的沉默有些诡异，甚至让他有了些不敬的猜想。
于是他一个没忍住，直觉跟随心中的好奇，向格琳妮继续问道。
“格琳妮，你想说什么？誓约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吗？”
根深蒂固的思想从未生出过怀疑，可是少女话说一半的沉默，却有着一股异样的魔力，带给路德不好的预感。
“……”
格琳妮安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直说，只是莫名其妙提出了一个问题。
“……路德，如果，我是说如果，奥威尔王对五大家族进行了干涉，是不是对他来说……其实也不会发生什么？”
话说得颇为隐晦，可是路德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格琳妮的意思。
震惊之下，他不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出声想要反驳道。
“这怎么可能？格琳妮你……”
“嘘———”
少女噤声，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路德，不要去想，也不要记住，我不过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罢了。”
“隐患又怎么会是别人的原因呢？我们凯门家是，他们齐塔也是……”
“崇高的奥威尔是不会抛弃祂的子民的，从前是，现在是，未来更是……”
前提是，那得是祂的子民。
心下补完未说尽的话，格琳妮不再出声，只余静默于两人之间蔓延。
路德脸色变化不定，似乎想问什么，可是又因为她刚才的话语按耐住了，只是再也没了思索齐塔家的心思。
不过这一切都与格琳妮无关了。
她的手轻轻抚在胸口，暗暗忍耐着心脏中的胀痛。
那颗扎根于灵魂的种子似乎又长大了，然而这次却与之前不同，动静似乎更加特别。
格琳妮已是隐约猜到了什么，这颗种子只有在发觉某种特定的真相时才会汲取养分，开始成长。
而她早就明晰了那是什么，与谁有关。
她只是望不清全貌，所以缄默，所以不说，一如她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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