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谢耀他为什么大半夜的从灵堂出来？
按理说自己揭棺而起那么一番动静，若是在灵堂，尤其是谢耀这样的高手必然会被惊动，所以柏楚认为只能是他在自己离开之后又去的。
就是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真的在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思考对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看见这么大一个活人进了灵堂又出来了。
那只冰凉的手捏在颈间力道极大，仿佛下一刻就能捏碎自己的脖子，他的声音沙哑且极度冷漠，“你是谁。”
柏楚说不出话，也呼吸不上来，本以为就要被谢耀掐死了，他忽然松了手。
入土为安，大家都说死去的人最好的归处是入土为安。
所以他把她打扮得漂亮，特意折了城外的海棠枝放在一旁。
其实他很多时候并不觉得她离去了，她躺在那里依旧鲜活，那天出门选过的簪花还放在桌上，桃花糕还是甜甜的，就等着她醒过来。
葬礼的流程熟记在脑海，今夜照常入睡，却突然在半夜惊醒过来，习惯性地去触碰另一边，是冷的。
四周一片死寂，谢耀感觉自己像是一场大梦初醒，比起之前的浑浑噩噩，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能够非常平静地接受柏楚的死亡，所有的情感被抽离而身体成为一块冰，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想去见她只能见到一块墓碑，一个其实里面早就腐烂得什么都不剩的小坟包。他要把她偷出来，藏起来，去北方极寒之地，那里有保存尸身不腐的秘术。
死去又如何，阿楚，我们依旧能常常相见不是吗？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带她走，但当他悄无声息地来到灵堂却只见到空棺材和满地饰品。
是谁！
要冷静，谢耀控制住自己的愤怒和恐惧，让理智来控制身体。
这个抢走柏楚的人为了什么，为财？大可以将首饰全数带走没必要带走她，为人？与她亲厚的人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在他掠出房门要召集人手寻找盗贼时，几近本能的警觉使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躲藏在此处的贼子。
能悄无声息潜入府中且带走柏楚的人，必定是高手，眼前这个毫无还手之力之力的女子定然不是。
盛怒之下他差点掐死这个鬼鬼祟祟之人，谢耀没兴趣打探她为何躲藏在此，只想询问她是否见到有人出入灵堂并带走尸身。
柏楚死里逃生捂着嘴一阵猛咳，泪眼朦胧间有光亮燃在两人之间，是谢耀吹亮了火折子。
柏楚：我敢打包票，谢耀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这位郎君可是认得我？”柏楚已经缓过劲来了，也没挪开手欲盖弥彰地能藏一点是一点，不敢抬头看谢耀神色，只敢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着火折子，像是要把它捏碎。
柏楚心虚，她于他有愧。
谢耀眼眶瞪得发酸不敢眨眼，是梦吗？
他抬手拿开遮面的手，确确实实是那张脸。
你回来了吗？
“我并非恶鬼。”柏楚已经打定主意开始胡编了，绝对不能认。“你是这身……”
谢耀心中嗤笑一声，恶鬼又如何？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柏楚的两颊阻止了她继续说话，捏了两下才松开。
“接着说。”
柏楚被迫看他，发现他很冷淡，既没有惊吓也没有恐惧，看自己的目光非常像打量一块猪肉。这块猪肉值不值得花钱买呢，得好好检查检查。
“我乃九重天琼华宫一宫娥，因犯了错被贬人间，寻了这八字相合之身，在这人间待满三个月方可回宫，绝不是什么害人的恶鬼，望郎君体谅。”
柏·超会胡编·楚一脸正气。
“本不想惊扰这身体的家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想郎君警惕，我现在就速速离开，绝不再打扰。”
“你可知此人是我的谁？”
“不知。”
“是我妻。”
“请郎君节哀顺变。”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会久留，便不告知姓名了。”起名废柏楚一下子编不出来。“我想此处应是郎君府邸，望告知离府路线。”
“仙子不急。”
他信了他信了他信了！
“此时出府不便，仙子如今用的身体是我妻，家中下人多数识得，这时候出府必定造成麻烦，不若暂时藏在府中，待我寻得机会将你带出府。”
“何必麻烦，我见郎君身手不凡，□□将我带离府中就好。”
“仙子谬赞了，花拳绣腿，不会□□。”
柏楚：哦？是吗？
他睁眼说瞎话我又能拿他怎么办呢？“那好吧。”
“你在此处暂时躲避，待到明日得了空我会设法带你离开。”
你觉得这地方能藏人？！柏楚看着眼前自己一直以来住着的房间。他信了个鬼？他这绝对是在试探我吧？！
不过自己又能拿他怎么办呢，就算是他明天请来驱鬼大师一定要驱了我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跑又跑不掉，跑了就一定有鬼，她现在也只能告诉自己，谢耀信了她的鬼话。
让柏楚稍得安慰的是院中无人，昨夜谢耀将她安顿在这里便离开了，她思来想去的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干脆睡了一大觉直到日上三竿。往常的话院子里早就有了声响，打扫院落的，侍弄花草的，逢春路过的时候丫头小厮们都与她招呼一声。
对哦，今天是我的头七，谢耀估计很忙。
我的死于他而言好像也没什么很大影响，这个结论让柏楚负罪感相应的减轻一些，但心情好像更沉了。
谢耀将柏楚安顿好后来到灵堂收拾残局，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这场葬礼必须要完成。
这地方太熟悉了，柏楚担心谢耀的离开只是障眼法，说不准在哪里偷偷观察自己，虽然觉得他没这闲工夫盯着自己但也不敢放松警惕，只敢去衣柜拿了身衣服换了下来，头发真的是问题啊，不会梳。
那只好硬着头皮说这是我们神仙的喜好，左右他没当过神仙，他不知道的。
昨夜兜着的首饰当时被谢耀掐了脖子命都快没了，没兜住全掉地上了，也幸好天黑，他没看到。
启动资金就这么没了。
柏楚不敢轻举妄动，也就规规矩矩等着他直到傍晚。
屋里已经不怎么亮了，他拿火折子正在点蜡烛，摇晃的烛火中，柏楚感觉现在的谢耀，应该说从一见面开始吧，有点可怕，那感觉就像暴风雨前夕？连说话都阴阳怪气的，“仙子果然信守承诺，在下也不能不信守诺言。”
接过谢耀丢来的包袱，里面是一套府中小厮的男装，柏楚听话地换上，正想搬出今日想出不会梳头的理由，谢耀却没多问，招招手让她过来替她挽了头发戴上帽子。
柏楚：……你什么都会搞得我像个废物，是啦是啦，我是废物。
很顺利，柏楚学着小厮的样子跟在谢耀身后顺利出了谢府，顺利地都有点让人不可置信。
谢耀他可真是个好人！是她狭隘了，他真的好善良好好骗啊。
柏楚知道自己已经足够可恶了，但她必须做下去，她有太多对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坦诚不是她能做到的。
但如果谎言一直维持下去那就是真相，属于他一个人的真相。
“仙子可有想好下一步去哪？”两人同乘马车逐渐远离谢府。
这个问题柏楚也想了一天了，在古代的她连个一技之长都没有啊，有了启动资金倒也好说，但如今自己是什么都没有，今晚也要睡大街了。
她能想出来的也就只有等白天了去各家商户问问要不要帮工，吃苦是必须的了，也好，或许自己能通过实习，往后扮演的角色想来得各式各样，现在多学一些没坏处。
“天大地大，何愁无容身之处。”柏楚豪情万丈地回道。
“此话不假，但仙子可知宵禁？宵禁后在城内大街上无故行走触犯‘犯夜’罪名，要鞭打二十下。”
合着天大地大，我就是没有容身之处。
“倒也是我思虑不周，以为您贵为仙人自有法子，既是我的疏漏，在城内我有一处住宅，如若不弃，这三个月大可以一直住着。”
总感觉这一个套接着一个套的，但还是得钻。
“麻烦郎君了，我既是被贬下凡，自是要自力更生，我明日便去寻事情做，不劳费心了。”
“那仙子大可住到找到住处时，待那时，我必然招待一杯薄酒庆贺。也算…也算是与我妻作别。”
原来如此，柏楚突然恍然大悟，之所以对自己百般照拂，是因为在谢耀眼里我是顶着“柏楚”的壳子。
赶往住宅的时候闭门鼓已经敲响，院中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加上马夫，还有谢耀柏楚二人。宵禁后就算是谢耀也不能无故走动，只好一起用了晚饭在此休息。
住宅虽不大，但很是精巧，房间的装饰也很考究，临睡前丫鬟贴心地点燃了房间的安神熏香。在谢府的时候她不喜欢各种熏香，所以丫鬟们照例燃香的时候，她拦了，并吩咐往后不用燃香。
她现在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拒绝，甚至还对着丫鬟特意夸赞这熏香味道真好闻。
如今的状况比起预想更加顺利，柏楚躺在床上琢磨，明天就要去打工了，得编个名字。
灵机一动的柏楚想到了今晚饭桌上的鱼，要不就叫小鱼吧，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朴素，肯定能成。
一连找了三日的工作，每天都快跑断腿了，也没人收。古代的工作也这么难找吗？不抱希望地走进一家胭脂铺，然后竟然被收了！
原本店里老板娘一人支撑足够，但最近怀了身孕，而丈夫又要经常出门经商，不能经常在家，便想着雇个人照料生意，这时候柏楚正送上门来。店里是不管吃住，但老板娘听说了小鱼可怜的身世，可以不要工钱，只要提供吃住就行，长相漂亮，当即决定留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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