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买卖

闻溪刚出现，那中年男人就看了过来，立刻起身道：“您就是闻小姐吧？我是信中银行信贷部的业务经理，我姓于，叫于千。”
闻溪急忙道：“于经理客气了，请坐。”
于千笑道：“闻小姐原来如此年轻，倒是让于某有些意外了。”
他今天一早就接到上面的命令，让他来西城大街的梅竹饭店，说是要谈一笔贷款的业务。
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有着非凡的背景，不然不会惊动行长亲自打电话，还让他尽最大能力办得周全。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年轻，脸上甚至稚气未脱。
但他做这一行多年，行行色色的人都曾见过，不会高看哪一位，也不会看低哪一位。
映夏送来茶水和点心后就退了下去。
闻溪给于千斟了茶：“让于经理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闻小姐见外了，您是我的客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于千拿出文件夹，从中取出一些纸张，“这是我们银行的各项货款政策，闻小姐先看看，我们再细谈。”
信中银行的各项文件政策都很齐全，机制虽然陈旧，但总体流程与现代的银行大同小异。
闻溪仔细看过这些文件，心里更加肯定，自己选择信中银行是正确的。
紧接着，两人就贷款事宜和抵压物品做了详细的交谈。
于千业务功底深厚，各项政策如数家珍。
同时他也发现，眼前这位闻小姐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睿智，与他商谈这些对她来说算是陌生的业务，不但丝毫不露怯，有时候问出来的问题，他还要思索一番。
他心中连连赞叹，不免将闻溪高看了几分。
最后，两人愉快的达成了合作，闻溪用洛家的房产从信中银行货款五万元，归还日期和每年的利息，双方也都达成了一致。
于千起身道：“跟闻小姐合作很愉快，剩下的事情，就请余小姐到银行具体办理了。”
闻溪留于千用饭，被他婉拒了，两人又商定好了明天在银行会面，于千这才告辞离开。
货款的事情有了着落，下一步就是去找那位王大嫂了。
这件事，当然还得通过姜潮。
姜潮听说闻溪真要买那家酱油厂，好半天回不过神，“闻小姐，这是你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吗？”
无论是谁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好像小孩子突然要去工作似的吃惊。
闻溪道：“货款在前几天已经办下来了。”
姜潮知道她是认真的，于是说道：“我可以带你去跟王嫂谈，但是价钱方面，我做不了主。”
王嫂对他的开价是六万，但是很显然，闻溪并不打算以这个价钱来购买。
而且王嫂这个价钱，明显就是想要讹姜潮一笔，恐怕在她心里，姜潮的钱多得花不完，区区六万根本不在话下。
“我知道，价钱的话我来谈。”
姜潮见她胸有成竹，知道她一定是做过准备的，这才放心的带她去见王大嫂。
姜潮把车停在王家门前，正要下车，闻溪突然叫住他。
“我们等一等。”
姜潮不解：“等一等？”
“好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闻溪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街角走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正是王家。
“就是这里。”领头的人是鲁仁，身后带着的都是酱油厂的工人。
姜潮心下一惊，“这些人想来闹事。”
闻溪那天去酱油厂的时候，偶尔听到鲁仁在和其他人商议讨薪的事情。
鲁仁家孩子住院，需要补齐住院费，所以这几天，他一定会来王家讨薪。
姜潮的伙计去洛家送吸氧机的时候，闻溪就塞了红包给他，让他找人盯着鲁仁那边的动静，一旦发现他们集体行动就要立刻告诉她。
她也是今天接到了小伙计的电话，这才去找姜潮。
鲁仁等人到了王家大门口，二话不说就开始砸门，不一会儿，王嫂子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你们干什么？不怕我报警吗？”王大芬态度强硬。
鲁仁怒道：“好啊，你们快报警，顺便让警察看看，你们欠了我们这么多工资，拖到现在也不还，我们一家老小都等着那工资救命呢。”
“厂子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让我拿什么开工资？你们这是欺负我家男人不在，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了吗？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只知道欺负女人和孩子。”王大芬嗓门极高，掐着腰，宛如泼妇骂街。
“你们没钱？没钱还住这么大的房子？这都是我们的血汗钱。”
那个少年强横的道：“谁让你们穷，穷人就不配住大房子。”
鲁仁等人情绪激动，听了这话当即就被激怒了。
姜潮坐在车里，亲眼目睹了门口的骚乱，又忍不住看了闻溪一眼。
只见她神情淡定，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双手放在膝上，完全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姜潮突然问道：“闻小姐不觉得那对孤儿寡母可怜吗？”
闻溪笑了：“姜先生若是觉得他们可怜，早就下去帮忙了，不是吗？”
姜潮愣了一下，继而无奈而笑。
这王大芬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想要他念着旧情强买强卖，再用卖厂子得来的钱远走高飞。
他买下厂子，也是买下麻烦，这些人闹事的地点就会转移到他家门口。
而她那个儿子更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明家里情况已经这样落魄，依然穿着打扮华贵，吃穿用度样样不差。
这对母子，根本没有把鲁仁这些工人们放在眼里，更不会去管他们的死活。
如此这般，他为何要上前帮忙？
可他了解王大芬其人，知道她可怜必可恨。
但这位闻小姐为何也能如此笃定，或者说，她选这个日子前来，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她提前就知道鲁仁等人要来闹事。
王大芬被鲁仁这么一闹，精疲力尽，而且听鲁仁那意思，这只是开始，只要他们不给工钱，他们就会天天来闹。
等到鲁仁等人离开，王大芬看着被砸坏的大门和家具，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王大嫂。”姜潮推门而入。
王大芬看到姜潮，顿时像是见到救星一般。
“姜兄弟，你可算来了，你看看这些粗人，他们都干了什么，你大哥不在了，他们就是欺负我们家里没男人，唉，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姜兄弟，你就行行好，把厂子买下吧，我代我们家那口子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明知道这厂子有麻烦，还要让他买？一直在打感情牌，看牌的人都已经厌烦了。
姜潮不理王大芬哭天抹地，而是指了下身边的闻溪，“这位小姐想买王大酱油厂。”
王大芬是认识闻溪的，上次就是她和姜潮一起去看了酱油厂，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真的要买厂子，她家大人知道吗？
“我这厂子少了6万不卖。”王大芬想抓一个冤大头，“这位小姐能出6万吗？”
闻溪环视了一眼被鲁仁打砸的屋子，摇了摇头：“最多五万。”
“五万？不行？”王大芬拒绝的很干脆。
闻溪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王大芬见有转圜的余地，于是眨了眨眼睛：“好多人出钱要买我的厂子，我都没卖，就是想着姜兄弟和我男人曾经的交情，想要卖他一个便宜的。”
闻溪笑了：“王大嫂，那厂子是个什么情况，我不是没看过，你现在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也就能骗骗无知孩童。依我看，你那厂里的设备都已经陈旧老化，撑不过两年就要淘汰换新，你觉得什么人会买这样一个破废的工厂？”
王大嫂被说中了痛处，一时想不出话反驳。
“而且，我刚才说五万，只是我拿出五万买下厂子，并非这五万都要交给你。”
王大芬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似的：“你，你说什么？”
“是，你没听错，我这五万，有一部分用来支付工人的工资，有一部分用来支付工厂的欠款，刨去这两项，剩下的才是你的。”
“这不可能。”王大芬失声尖叫：“你在白日做梦。”
闻溪从地上捡起一块碎裂的瓷片，漫不经心的看了看：“王大嫂不同意也没问题，我想鲁仁这些人明天应该还会过来，今天是来打砸，明天应该就是明抢，真把他们惹急了，后天大概就要杀人放火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你该付出的，是你欠别人的，你想赖账不还，之后拍拍屁股走人，这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王大嫂指着闻溪，脸色涨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闻溪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放在桌子上，用手里握着的那个瓷片压好了，“按照我说的来做，你还有剩余的钱可以挥霍。如果你还想继续等待其他买主，那就要看鲁仁那些人允不允许了。我这不是威胁你，而是除了我之外，真的不会有人来买这个厂子了，不信，你可以等等看。”
说完这些话，闻溪就转身走了。
姜潮：“……。”
第一次见人这样买东西，看似不是威胁，可句句都是“威胁”啊。
姜潮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听见脚步声，立刻紧随而去。
“姜兄弟，姜兄弟，你怎么能让她这么欺负我们？”王大嫂上前抓住了姜潮的袖子。
姜潮十分反感，也不想再顾及什么情面，他直接甩开了王大芬的手：“我觉得闻小姐说得十分有道理，你们只想得到，不想付出，早晚会自食其果。”
“你，你们一个一个，都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闻溪坐进车里，仍然能够听到王大芬的哭嚎声。
姜潮打开车门，摇了摇头：“就看她能不能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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