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风起（七）

江暮雪行至房门前，便看见门框旁窝着一小团，不知是否由于营养不良，少年的身形比同龄人要矮上许多，面庞也显得更加稚嫩。

        她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框，少年身子微缩便悠悠转醒了。

        “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站直了身子，头却微微低垂着，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良久，才嗫嚅道：“我不想睡在那里，我害怕。”说话间还偷偷瞟了一眼江暮雪。

        江暮雪靠着廊柱，双手环抱，单腿曲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想和师尊一起睡。”

        语毕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就在晏寒云满心失落，打算回去时，却听到那人开口了：“进来。”

        他抬头望去，那人穿着雪白色的中衣，已然推开门踏入了门槛。

        他弯了弯眼睛，高高兴兴跟在江暮雪身后进了房间。

        江暮雪将脸上的面具拿下，搁在床前的托盘上，对身后抱着枕头的少年说道：“你睡外间。”语罢抬手指了指屏风后的矮塌。

        少年乖乖点头，冲她笑得灿烂，江暮雪怀疑，他若是有条尾巴，恐怕那尾巴也正摇得欢快。

        江暮雪眯了眯眼睛，前世晏寒云被贺知秋救下后便一直带在他身边，待到十六七岁才被送入碧落阁，那时的少年清冷如玉，寡言少语。如今这般乖巧的少年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嗯，睡吧。”她抽了发带，一头青丝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待到看着少年脱靴入塌，她才将烛火吹灭，自己也拉过被子睡下了。

        翌日，天才蒙蒙亮江暮雪便醒了。她向屏风那边看了一眼，便穿上靴子移步屏风后。

        少年正睡着，睡姿端正，双眼紧闭，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下一片阴影，皮肤白皙得仿佛一个精雕玉琢的瓷娃娃，隐隐约约可窥见长大以后的绝世风华。

        江暮雪又折了回去，穿戴好衣服后，从书几上拿下一个白瓷瓶搁在晏寒云床头，看了他一眼后便迈步出了房门。

        沿路遇见侍女，便开口道：“准备一份早膳，清淡些，放本尊房里。”

        “是。”

        她已辟谷，自是不需要进食的，可晏寒云还未凝结成丹，不过肉体凡胎，仍须食五谷杂粮。

        说来倒也奇怪，晏寒云乃一介神明，按理说应当是有神力护体的，可昨日她探查了他的脉搏，并无任何神印或神格的痕迹。

        她蹙了蹙眉，脚步也慢了下来。

        “姐姐！”

        她正沉思着，便感到怀里钻进来一只软乎乎的小东西，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怎么了？小葵。”

        江葵埋在她怀里，不高兴地撅嘴：“听闻姐姐收了个徒弟，小葵前来看看。”语气委屈，大有被抛弃的凄凉之意。

        江暮雪闻言轻笑出声：“我道是今日为何起的这般早，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

        江葵仰起脑袋，不高兴地嘟哝：“都有人要和我抢姐姐了，还不许我看看……”

        “好了，用过早膳了吗？”江暮雪将怀中的小姑娘拉了出来，轻声询问。

        “还没有……”

        江暮雪正了正神色，摸了摸她的脑袋：“去用早膳吧，姐姐去找贺知秋处理点事情。”

        “那好吧。”江葵扁了扁嘴，不高兴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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