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送你个礼物
外面凉风一阵一阵，似是要下雨了，邓云昕退出了直播页面，伸手揉了揉微红的鼻子。
她还是没忍住关注了那个眼下一颗泪痣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她努力想要将那些回忆抛之脑后，却始终没有忘记离开陆家窑那天，那个孩子带泪的眸子。
是她抛弃了他，让他独自长大了。
“妈妈，我要睡了哦。”穿着浅黄色睡衣的小孩子抱着哆啦a梦玩偶，揉着眼睛软乎乎道，“我的晚安吻呢？”
邓云昕看见这个孩子的瞬间心底一阵刺痛，王子洋作为于岚异父同母的弟弟，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生活在敞亮的大别墅里，上学坐的是豪车，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和他那生活在市井小巷子的哥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微笑着拉过可爱的小儿子，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温和着说：“宝贝晚安。”
王子洋也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欢喜地回到自己房间。
于岚有这样亲昵过她吗？……不，她有这样温柔对待过于岚吗？
比起于岚，王子洋更任性，更娇气。比起王子洋，于岚更体贴，更小心翼翼。
她始终无法忘记，于大庆落下的拳头，小小的于岚冲过来保护他的模样，以及她逃走时于岚绝望的眼神……
突然，楼下房门响了。
“先生，您回来了。”邓云昕推开卧室门，看见楼下佣人接过王煜恒递过来的西装。
虽然已至中年，男人却依旧英挺帅气，朝她这里看来，微微一笑，脸上严肃的神色化了开来，“还没睡呢。”
“嗯，欢迎回来。”
王煜恒走进卧室，看见邓云昕微红的眼角，在她身边坐下，问：“怎么了？有心事。”
邓云昕知道，当年王煜恒将她带离那个巷子时就不想让她再回去，而他也一直瞧不起她曾经的儿子，先不说满身穷酸，就是他身上流有一半于大庆的血，他也是十分嫌恶他的。
但邓云昕在王煜恒这里向来心里藏不住事，沉默半晌，还是开口。
“我看到我以前的孩子了。”
王煜恒皱了皱眉毛，果然十分不悦的样子，问：“你前夫的那个？”
“嗯。”
“在哪里？”他料想那种地方出来的孩子考不了什么好大学，也找不了什么体面工作，就算再次遇见也不会是什么好场景。
“他叫于岚。”邓云昕说。
“于岚？”王煜恒顿了一下，一时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就是成奚的新队友，出道演唱会那天你也见了他。”
“……”王煜恒怔了怔，“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和成奚一个团？”
“嗯。”邓云昕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可能进得了娱乐圈，”王煜恒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说不定是你认错了，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没有那么巧的事。”
“我不会认错。”
“我托人打听过了，他是朝北人，名字一模一样，生日是冬至，还有他眼下那颗红色泪痣，他出生就有的，你说这些都是巧合？”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王煜恒皱眉道：“那他和成奚一个团，会不会是另有企图？他想干什么？”
邓云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他是好孩子……”
“好孩子，那个人的种，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好孩子？就算他曾经是好，但十几年过去了，谁知道他变没变。”
“……”邓云昕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他要是带了什么目的，到时候就不止毁了成奚，他会连你一起毁了！”
王煜恒掷地有声，邓云昕的心狠狠一坠，心中一片茫然……一向沉默寡言的于岚，怎么会进入娱乐圈呢？怎么就会这么巧，进了成奚的团队？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不……”她辩解道：“我看了他的综艺。”当他们问及于岚母亲时……“他什么也没说……”邓云昕声音渐渐低下去，心乱如麻。
“我找个时间和他谈谈。”邓云昕说。
“你和他能谈什么？我现在立刻封杀……”
“煜恒，听我的吧，你现在的手还伸不到程家的产业下，况且，……狗急跳墙，这个道理你不是懂么？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别弄得玉石俱焚了。”邓云昕说到后面，手指渐渐攥紧，秀美的眉也蹙了起来。
男人看着女人慢慢垂下去的脸，沉默地叹了口气，顺了顺她的背。
——c市某海边小镇。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连导演组都还在休息，于岚先按停了震动闹钟，他迷蒙着一双眼，很快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穿衣叠被洗漱。
录制节目期间他没有太多学习时间，也只有早点起来，其实他也起得很不情愿，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他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他夹着一本练习册，打开手机的前置灯，轻轻推开客厅大门，一阵晨间的凉风吹来，把他瞌睡吹醒了大半。
他怂成一团，裹着外套搬了张小凳子蹲在院子里，借着手机的灯光写习题。他不在屋里做，一方面是怕打扰了人家休息，一方面又不想被别人看见他在学习。怕被人说作秀，也怕被人认为学习不好。
灯光下笔尖快速写下答案，海风吹来，头发搔得他的眼角痒痒的。最近头发长了，他总想去剪，但苏莹说他这样更好看，千万不要动，他也没去管，渐渐习惯了，但还是会因为有时视线被遮挡而烦恼。
他抬起头，伸手去理那几根发丝，抬眼看见远处深蓝的海，还有一轮皎白的月，海边的树影沙沙摇曳着枝丫，有小船点起橙黄的灯，开了帆，勤劳的渔夫默默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看着这美好又生活化的景象，于岚心情开阔了些，做了再多的努力，其实也只是想要这样静静的生活。
程衍眯着眼睛起夜，一身轻松准备回房，刚绕过窗户，看见院子里豆大一点灯光。
“？”
谁半夜起床？导演组这么早就上班了？不对啊，不都踩点六点五十才到场吗？
他伸直了脑袋看院子里的人，看见于岚灯光下柔柔的侧脸，猛的一个惊醒，再看见他手里的习题瞬间了然。
他本来不想打扰，只是看见于岚裹着外套缩着身子，将习题放在膝盖上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拿起外套。
于岚本专心致志写着习题，突然听见身后脚步声，猛地一抖，字都写歪了。
“干嘛呢？”程衍两手插兜，明知故问道。
于岚没来由做贼心虚：“衍哥？我、没、没干嘛……”
“学习呢。”程衍站到他身边蹲下。
“嗯……”于岚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紧了笔。
“怎么不进屋写？”程衍虽多半猜到了原因，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一下，没想到于岚说出来的答案和他想的相差无几。
他突然有些心痛，这孩子总是怕给人带来麻烦，总是这么小心翼翼，不张扬，不喊苦。
听他说完，程衍道：“这有什么，王成奚和徐杰希高考时卖的努力学霸人设可不少。”
“做题看书一定要到镜头下做，一开口就是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虽然辛苦，但是为了粉丝的期望我一定也要考好云云，不止他们，很多人都会这样。”
于岚问：“那他们考差了怎么办？”据他所知娱乐圈很多人成绩并不好，大多数是靠关系、钱，或者专业分进的名牌大学。
“被嘲笑一阵，也就过了呗。”
于岚皱眉摇摇头。
程衍笑了，问：“那你成绩怎么样？”
于岚不好意思说大话，尽管他在全市最好的高中里拿了三年奖学金，也还是含蓄道：“还可以。”
“还可以就是很好。”
“娱乐圈里的还可以不就是一般或者不好吗？”
“他们那是这样，但在你这里如果是还可以就一定很好。”
于岚看着程衍笑眯眯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少年生得白净，眉目如画，一笑起来眼眸微弯，整个人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真好看，程衍想。
“啊，我不能讲了，都五点四十了，估计过一会儿导演组就要来了。”于岚反应过来。
“没事，你做你的，我和他们打个招呼就是。”
“？”
“虽说七点开始录节目，但一般大家都是八点左右才起得来，等收拾好就九点左右了，我和导演组打个招呼，早上起床那段时间不给你镜头，你安静做你的就是。”
于岚怔了下，感激道：“哥，谢谢你。”
程衍笑着抬起手摸摸他细软的头发，忍不住心颤，其实他还是最喜欢于岚叫他哥的样子。
有点像撒娇，有点像在找他依赖，也好像这样他们的关系就更近了一点。
“对了，趁着现在没人，给你个礼物。”程衍神秘道。
于岚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礼物？”他听到这两个字突然一阵期待与喜悦。
“手伸出来。”程衍微笑着将一个小盒子放到了他的手上，于岚有些不敢相信似地看看他，又看看盒子，问：“可以打开吗？”
“当然。”
于岚小心翼翼地打开精致的小盒子，雪白的丝绸上，躺着一条黑绳手链，手链编得十分精巧，细细的，重点是手链上的唯一一抹亮色，一颗流溢着微光的粉色圆珠子。
“好漂亮……”于岚伸出手指摸了摸珠子，“这、这得多少钱啊……”
他虽是个外行，但也看出这条手链绝对不便宜。
“问价钱干嘛，你要还我？那我不送了。”
“不、我要。”于岚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十分珍重地捧着那个小小的盒子：“我很喜欢，谢谢你，哥。”
“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我会特别特别珍惜它的。”
程衍看着于岚微红的眼尾，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触手软软的，他的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
于岚和程衍在这方面到底还是太过粗神经，也是之后十分有分寸感的程衍才反应过来，哪有男人送男人手链的，于岚没意识，他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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