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血仇

第十四章血仇

        “这是什么大不了事值得厍董事长这么着急忙慌的亲自跑一趟。”刘洋将一白瓷茶杯放在厍峻面前的茶几上，坐在厍峻侧面的位置笑意盈盈。

        “刘局，我……”

        刘洋抬手制止，“不用这么生分，还是叫叔吧，啊。”

        厍峻抿了抿唇，笑着说：“好。今天给您说的那两个警号，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看起来不像是您带出来的。”

        刘洋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茶，看着厍峻，答非所问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有个娱乐公司，怎么着，把重心放在娱乐圈了？也是，娱乐圈的钱好挣。”

        厍峻看了看刘洋，叹口气，玩笑道：“刘叔，华星一直都是华泰控股的，只是小公司，刘叔家里人有没有追星的，看上谁我可以介绍认识。”

        刘洋失笑，“你说说你啊，我们家人都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厍峻耸肩，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关系，什么职业追个星没啥问题吧，再说警察交朋友还有职业限制吗？”

        刘洋放下手中的杯子，连连摇头，“干这个可没那么多时间交朋友。你来不是问老黄的事的嘛？”

        厍峻：“老黄？”

        刘洋一愣，呵呵的低笑两声，“就是今天去办案的那个警察，你说态度非常恶劣的。小峻啊，哎，我随着你妈这么叫你，没关系吧？”

        厍峻大致猜到刘洋所说的这位老黄是谁了，他知道安卓所说的那个“弑子之仇”就要揭开晦暗的纱帘，完全没什么心思在意刘洋怎么称呼自己。

        “没关系，刘叔，您说。”

        刘洋却再一次岔开话题，“看你这着急的样子，今天老黄去办的那个案子真的只是你的员工？一个员工没必要吧。”

        厍峻对于刘洋不住气的打听有点失去了耐心，但碍于有求于人，只能沉着心笑答，“想必您应该已经调查过了吧，他叫安卓，是个艺人，挺有知名度的，这事处理不好，对公司整体形象都有影响。”

        刘洋听到安卓的名字，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可厍峻还是捕捉到了刘洋这个微妙的表情变化，他试探着说：“最近很火热的那个‘人间’就是他主演，你看过没有？”

        刘洋垂着眼睑，睫毛微颤，再抬头时，厍峻分明看到了刘洋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在医院时候那个警官眼睛里的情绪如出一辙。

        厍峻问，“您认识？”

        刘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眉眼间的情绪越发浓重，似乎还掺进了其他情绪，好像是悲伤。厍峻压下心头的急切，等着刘洋说话。

        “老黄和我同岁，50了，但是现在是孑然一人。”厍峻安静的听着，没有催促也没有提出问题，他知道，他想知道的，该知道的，刘洋都会告诉他。“他其实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有妻有女，妻子是个医生，女儿24岁，刚刚大学毕业，三年前，妻女双双去世了，都是自杀。”刘洋放下不断摩挲的杯子，双眼垂着，看不清情绪，轻描淡写的说着。“女儿是从柏悦大厦38楼跳下来的。脑浆蹦了两三米远，骨头外露，血流的当时收拾尸体都是踩着粘稠的血渍过去的，妻子是失去女儿后，重度抑郁，自己在家割腕自杀了。”

        厍峻听着，虽然觉得可怜，但也一头雾水，这和安卓有什么关系吗？如果有关系，那么四年前，自己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厍峻还是不动声色的听着。刘洋却忽然调转了话题，“你知道三年前，我忽然被调到分局因为什么吗？”

        厍峻偏头回忆，犹豫着说：“好像是办案中怎么着了。”

        厍峻怎么会不记得，当时这位本是副处级干部一夜之间降到科级，又在整个系统全市通报，厍峻本就出生在军政家庭，这种情况自然就会注意一下，更何况刘洋和自己父母亲都有着不俗的交情。可他却不能无所顾忌的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毕竟对于刘洋而说，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刘洋点燃一支烟，将烟盒递给厍峻，是平价的芙蓉王，厍峻没有犹豫，接过来后，拿出打火机刚要起身，刘洋自己从茶几下拿出个滚轮透明打火机，就是门口小超市一块钱一个的那种，厍峻知道刘洋家庭三代从警，且都身居要职，经济情况万不会如此窘迫，但他们机关单位最注重就是廉洁清誉，人面儿上不讲究倒也能理解。

        刘洋吸了口烟，深深入肺又再次吐出，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模糊了刘洋的表情，“老黄，我们同年入编，认识20年了，他闺女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所以私下协议的时候，老黄情绪失控，我不但没有即使采取措施，还默许了老黄的行为。”

        厍峻越来越听不懂，忍不住开口，“这和我今天来的目的，有什么关联吗？”

        刘洋斜睨了厍峻一眼，继续说：“佳佳，呃……就是老黄的女儿，她叫佳佳，她就是因为安卓死的。”

        厍峻大惊，“什么？”

        虽然他已经听安卓说过“弑子之仇”，虽不知具体经过，但大致也有了猜测，但听刘洋这么说，他还是吃了一惊。

        “怎么会？”

        “佳佳非常喜欢那位安卓，几近痴迷的程度，老黄家里条件不差，但也只是个普通的中产阶层，安卓在哪出席活动，佳佳就追到哪，大四毕业，潮涌一般的就业压力没有让佳佳清醒，她甚至觉得毕业了就可以全身心投入的追星了。开始，老黄也没有太在意，觉得现在年轻人哪个没有个喜欢的明星的，可后来，随着佳佳越来越没有节制的经济消费，老黄终于开始干涉，但为时已晚。佳佳参加了安卓的什么演唱会，中间抽取什么幸运观众，佳佳被抽中，上台和安卓合了影，还和那个安卓加了微信，佳佳喜欢分享，什么都分享，直到后来有一次，佳佳再给安卓发信息时，发现已经被对方移除，佳佳无法接受被偶像欺骗，于是，不知道从哪弄到的安卓的行程，在机场等，在酒店等，可是安卓从没有理会过他。佳佳说，安卓亲自给她说过，会记得她的，可再见面不但不认识，还一脸嫌恶，看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厍峻英眉紧皱，听得入神，竟没察觉到手指间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直到被烫到才“嘶”的一声掐灭烟头。

        两人俱是沉默，厍峻长吁一口气，“就因为接受不了偶像不理自己，所以自杀？”

        刘洋看了一眼厍峻，眼中隐隐含有怒意，显然，他不能接受厍峻这样冷淡的态度。

        “你不认为，这是欺骗吗？”

        厍峻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膝盖，直视着刘洋，“刘叔，对于老黄的遭遇，我真的……深表同情，但这是出于个人情感。艺人的生活有台前和幕后，公司严格规定，私下不能和粉丝发生任何关系。演唱会中间那不过是个互动环节，艺人和粉丝之间本就应该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您不觉得，大家太过于把注意力集中在艺人身上了，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有责任，而不是粉丝行为由艺人买单。”

        刘洋对于厍峻给出的结论非常不解，甚至有种沆瀣一气的鄙视。

        厍峻又说：“刘叔，如果这事真和安卓有关系，为什么你们不抓他？佳佳是老黄的女儿，如果真和他有关系，你们不会找不到证据吧。”

        刘洋有些气闷的反问，“所以，你认为安卓没有错？”

        对比刘洋的气愤，厍峻显得很平静，“他有错，就让法律惩罚他，没有人能护得住他，但是三年过去了，安卓并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显然，这并不是因为老黄的悲悯之心，那么，这说明什么呢？”

        厍峻看着刘洋阴沉的脸色，顿了顿坚持说：“刘叔，你们认为安卓有错，是他没有出于人文关怀给一句你们想要的安抚的话还是经济补偿？现在，我可以明确的说，安卓本来就是公众人物，这事他本没错，但若有所表示了，那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洋眉头紧皱，眼中的伤感被愤然代替，眼睛微微眯着，似是想要看清这个他认识了三十年的孩子。

        “他们互留微信，这不算是私下联系吗？留了联系方式，又嫌麻烦拉黑删除，不算欺骗吗？老黄因为这事，被降级罚薪，年近退休，成了基层干事！对，这事是无法立案，可从良心上，安卓不觉得愧疚吗？”

        厍峻想起病房里，安卓呆滞的接受着老黄的指责质问和谩骂，想起安卓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说自己和老黄有着“弑子之仇”时的样子。

        不会愧疚吗？

        安卓那么张扬跋扈的人，一点委屈都不愿意受的人，却只能哀哀欲绝的承受着毫无缘由的指责，若不是将这场悲剧的始作俑归于自己，又怎么能忍受。

        厍峻忽然记起什么，抬头问刘洋，“这事是三年前什么时候发生的？”

        刘洋慢悠悠的点燃一支烟，这一次，他只是轻轻吸了一口，连吐出的烟雾都轻薄了很多。

        “七月份。”

        厍峻眼珠在眼眶内转了一圈，确认道：“18年七月份？”

        刘洋点头。

        厍峻忽然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浑然炸开，厍峻从中午在病房就开始疑惑，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自己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18年七月份，他在美国待了四十多天，因为景一凡告诉他，因为出柜和家人闹翻了，没人出席他的毕业典礼，于是自己跨越大半个地球过去陪他，也就是典礼当晚，他们两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发生了关系。景一凡没法回国，在美国也没什么稳定的经济来源，心绪不稳，经不住景一凡的哀求，厍峻开启了远程线上办公，在美国陪景一凡待了四十多天。

        也就是说，在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安卓经历了入行以来最难捱的一段？可是即便自己不在，为什么自己回国后，安卓没告诉自己，连包倩怡也没有和自己通气？

        那段时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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