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凌晨三点，空气中微微弥漫着一股冷气，周围还是漆黑一片。
但姜然已经醒了，被吓醒的。
她又做噩梦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姜然很平静，不曾向往常一样被吓得坐起来，她对这种事已经漠然了。
姜然在床上躺了一会，她虽说已经醒了，但大脑却还是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是那些肮脏，黑暗的画面。
那是她所不愿面对却时时出现在梦里的。
在进行了十分钟的自我鼓励后，姜然决定起身看时间。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她怕黑，很怕，总会觉得黑暗中会有人在盯着自己。
但她昨晚还是把灯关掉了，如果开一晚上的灯，电费会很贵……
姜然坐起来，摸索着找到了手机，手机的亮度刺的她流下了眼泪。
过了一会她才慢慢睁开眼，手机屏幕的亮度不高，但还是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病白手腕上的那条细长疤痕。
姜然转过视线，看向手机。
两点五十……
昨天晚上她她十点半就睡了，这次睡的时间倒是还挺长的，比平常好一点。
早上六点，手机铃声响了，姜然放下英语书，起身去浴室。
她没再睡，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画面。
刚刚醒来以后，也只是放空了一两个小时，意识到天差不多亮的时候，才拿起英语书开始背。
她从小就这样，一下子能放空好久，明明什么都没想，却开始久久不能回神。
姜然做事情很慢，洗了半个多小时才从浴室出来。
她穿上了昨天舒颜给她准备的衣服，一件米白色的长裙。
裙子很漂亮。
姜然收回思绪，开始洗漱。
镜子里的女孩很白，并不是平常的嫩白，而是一种病态的白，看起来没什么生气。
一张小脸被薄薄的刘海遮住，，眼睛偏棕，眼尾微微向上挑起，下面是小巧又高挺的鼻子，嘴巴的嫩红才为整张脸添了一份生机。
姜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稍稍把右边的刘海撩了上去，又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姜然看着那个伤疤，脑子里再一次浮现了那个女孩儿的声音：“姜然，我爸妈说了，你是个野种，你爸不要你了，不让我跟你玩！”
姜然的头疼的厉害，这句话就想电影一样，连带着那个女孩嫌弃的表情，一起在她的脑子里循环播放。
她扶着洗漱台，冷静了一会，把头发重新撩到了原位，又用水泼了几把脸。把过肩的头发扎了起来。
她拿起台子上的黑色手表带到手腕上，手表看起来很廉价，表带很宽，带在她手腕上很松，显得有些怪异，不过姜然不在意这些，挡得住疤就好。
姜然走出门就看到穿着粉红睡衣的舒颜拆着包装袋。
舒颜长得和她妈妈很像，以至于她站着愣了一会，才张口：“小姨，早安。”
“阿然早安，来吃早吃饭吧，我刚出去买的。”舒颜也愣了一下。
姜然长得并不是很像她母亲，只有三分像，只是舒颜觉得自己姐姐已经很好看了，却不想姜然更是漂亮，气质比她母亲还要好，女孩就站在那，穿着米白色的长裙，就像仙子一样，一双黑色帆布鞋，露出白嫩匀称的小腿，活脱脱的一幅画。
“嗯。”姜然走过去坐到了舒颜面前，抿了一口牛奶。
“都准备好了吗？”
“嗯，好了。”
姜然今天要去学校了。虽然已经开学快一个月了，但姜然今天才去学校。
她刚转学到b市，学籍和入学考试就忙活了一个多月，好在今天终于可以去学校了。
“那好，待会我们一起，刚好你就在我们班，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你就有人罩着了！怎么样？开不开心？”舒颜期待的看着姜然。
“嗯，开心。”姜然嘴角象征性的微微上挑。但其实，姜然内心很害怕，很不安，她并不喜欢见到陌生人，但她要上学，这是不可避免的。
舒颜对姜然的这幅样子倒并不生气，反而更多的是心疼，明明应该是一个想阳光一样明媚的女孩子，却从小经历了那么多……
吃完饭后，姜然和舒颜一起出了门时，已经七点了。太阳已经微微露出，发出淡淡的光芒，照在姜然身上，她微微眯了眯眼，嘴唇弯了起来。她很喜欢这样的天气，很明亮，没有黑暗。
到学校以后，姜然在舒颜的带领下去领了校服，做了登记，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
“大家静一下，这个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姜然。”舒颜笑着对姜然说，“姜然，给同学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舒颜是b市七中高二五班的班主任，校长考虑到姜然的自身情况，也就将她归到了高二五班。
姜然听到这句话还是很惊讶的，她不喜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舒颜是知道的，但她的用意姜然也知道，不过是想让她克服恐惧，开朗一点。
姜然理解她的好意，但她现在真的特别想离开这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她，这令她感到很不安。
姜然双手紧握，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抬起头，看着这么多双眼睛，仿佛自己就像是一只供别人欣赏的大熊猫一样，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姜然现在想跑出去，她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极了。
但她知道，她不能那样做，那样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看了看讲台上舒颜期待的表情，只好默了默，开口道：“大，大家好，我，我叫姜然，今年，十，十七岁，我，我最喜欢……”
姜然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是顺口说了一句，但现在要补全她，真的很难。
说实话她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做的事情，如果非要有的话，可能是发呆？可这个说出来，还不如不说……
不等她想出来点什么，教室里已经开始议论了。
——“啧啧，怎么是个结巴啊，可惜了。看起来脑子也不怎么好。”
——“什么鬼，人家怎么就脑子不怎么好了，明明这么好看，说话还这么温柔，跟仙女一样！”
——“对啊，而且长相看起来有一种很淡雅的感觉。”
——“淡雅？屁嘞！你看她眼睛，偏棕色，眼尾上挑，活脱脱的一个娇艳美人，你说的那股淡雅，完完全全就是靠她那股气质压着，你现在让她穿一条红色短裙，卧槽，就这些男的，绝对喷鼻血！”
——“切，就跟你不是男的一样，不管，我就觉得她有一股温婉的感觉……”
——“我呸，这就是妩媚，娇……”
——“这是不是就叫又纯又欲？”
——“哎，这个词好，我跟你说啊……”
……
“好了，安静，人家自我介绍你们激动什么，你们也来介绍介绍？”舒颜出口后倒是真的安静了下来，只是有个男的接了一句“好啊，老师！”但舒颜没理他，只是瞪了一眼。
姜然现在站在讲台上，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一个人解救了她。
“报！告！”
男生的声音不大，但却有些挑衅意味。
她转头向那个男生看去，他没有穿校服，七中虽说是私立中学，管的松，但校服也是要穿的吧？他一身黑，黑色的t恤和修身西装裤，就连运动鞋都是全黑的……校服只是在肩膀上松松垮垮的搭着，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痞气。
班里的同学看到他大多都低下了头，只有一两个男生，一直看着姜然。
不过姜然没注意到，她在看太阳，太阳光线不强，但胜在暖和，只是的大片的阳光都被男生挡住了，只有小小的一缕从男生的侧面照的姜然身上。
他生得可真好看，姜然看到了男孩的脸。
他染了灰蓝色头发，标准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皮肤不算很白，眼下有一片淡淡的乌青，这时候被太阳照着，他微皱着眉头，看起来很凶。
段昭注意到女孩一直盯着自己，瞪了她一眼，也没等舒颜同意，就自顾自的迈着长腿进去了。
姜然被他瞪得回过了神，脸就像被烧红了一样，低下了头。第一次偷看人就被抓到了，好丢脸……但是姜然还是很感谢他，起码，她不用继续介绍了。
呵，还是这样好看，刚刚看起来白的跟个鬼一样。段昭又转身的时候看到女孩的侧脸，脸红的跟煮熟的小龙虾似的。
段昭轻笑了一声，迈着长腿向教室后面。
姜然羞赧，把头压的更低了，她知道，他是在笑她。
段昭走到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拉开凳子，爬到桌子上就睡。
被忽视的舒颜：“……”
“好了，那姜然同学找个位置坐下吧。”迫于无奈，舒颜没有让姜然继续自我介绍下去。
姜然这才抬起头，环视整个教室。
教室里空位不少，除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那两个以外，还有整个最后一排……
姜然想靠窗坐，起码不会太闷，也可以看到阳光。
只是，如果坐那个靠窗的位置，那自己后面就是刚才那个男生。
他看起来有点凶……
一分钟的思索后，姜然走向了靠窗的位置。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姜然走到了位置上，坐了下来，她很喜欢这个位置，有窗，阳光可以全部照在她身上，很温暖。
舒颜走了，他们要上课了。姜然提前问舒颜要过一张课表，她拿出来后看了一眼，下一节是物理课。
姜然从书包里拿出物理书，默背着还没学的公式，周围是吵的她头疼的打闹声。
“那个，你这个位置是我的。”姜然听到了自己头顶的声音，抬起头，她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黑色厚重镜框，看起来呆呆的。
程别淮被姜然这个抬头看得一愣，她真的好好看啊……脸上还有些泛红，穿着白色的的裙子，就像个小仙女一样。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我们……物理老师根据物理成绩重……重新排了座位，互相帮助，你现在的这个……位，位置，是我的。
姜然看了看这个脸已经红透了的男生，反应了一会，明白了，起身让开了位置，自己走了出去。
但她发现，自己好像又没有位置了……她现在有点懵，不知道该去哪，就拿着书走到教室后面站着。
过了一两分钟后，他们的物理老师走来了，是个中年男老师，带了一幅眼镜，看起来很儒雅，这让姜然想起了姜立……
“你是那班的同学啊？怎么站在那里？”很雄厚的声音，这让姜然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姜立并不会这样说话，他说话很温柔。
“那个，我……我是新转来的。”她声音本身就不大，教室里却有很多杂音，听起来有些费力。
“新来的？噢，你叫姜然是吧，我刚看过你的入学成绩，很不错，非常有潜力考清北。那让我看看你坐哪啊……”过了一会，物理老师开口了：“那要不你先坐段昭旁边吧，就最后一排，那个男生的旁边，我下去再看看你的位置，再给你调。”
——“卧槽，小仙女实惨，这老李头儿是不是对人家有啥意见啊，人刚来就让坐活阎王旁边。”
——“我都心疼她了，真太惨了。”
——“那怎么了，她刚刚也自己选了阎王前面的位置啊。”
——“那是人家不知道好吗！哎，实惨。”
——“不过你觉不觉得她声音好听啊……”
——“嗯，就是感觉太淡了，哎呀，也不是，就是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不敢轻易靠近。”
……
教室又乱了起来，李恒说了一下才安静下来。
姜然听到了一些，但没在意，向那个叫“duanzhao”的男生旁边的位置走去。
她这时才发现，那个男生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在看着她，只是没有了刚才的戾气，而是带着笑，只是眼神依然冷漠。
姜然有些不安，她之前特意跟舒颜说不想要同桌，现在……没办法，姜然只能硬着头皮向那个男生旁边走去……
“新同桌，你好呀，我叫段昭。”那个男生弯起唇对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姜然总觉得全班人都在看着他们。
“你……你好，我……我叫姜然。”
段昭轻轻点了一下头，“坐吧。”
“哎，同桌，你怎么这么小啊，你几岁了？”段昭是在无聊的紧，昨天他生日，一群人玩到三四点才睡，今天早上老头子还大早上的把他叫醒，他烦躁的不行，早上吃了两片药才来……
段昭本来是想补眠来着，但实在烦躁得很，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同桌，倒是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十……十七。”
姜然回答他。
“奥，那你看着可真不像。”
“……”
“哎，刚听你说你叫jiangran，长江的江，冉冉升起的冉？”
“生，生姜的，姜，文，文采斐然的，然。”这是姜然名字的寓意。小的时候，姜立告诉她的。
不过能两个字都猜错，他也是蛮厉害的。
“文采斐然是哪个ran啊？”
……这是高二五班吗？虽说是理科班，应该也不至于这样吧……要不是今天是舒颜带她来的，她都要怀疑自己走错班了……
“然后的然……”
“哦，那知道了。”
“哎，你从哪转来的？”段昭看着姜然。他的眼睛很干净，姜然从里面看到了自己。
“海城。”
“哟，那挺远啊。”
“嗯。”
“哎，小同桌，有手机吗，加个微信呗，手机号也行。”
“……”姜然并不是很想说话，已经上课了。而且他们不熟。
“怎么？没有嘛。哎，你怎么不说话。”段昭现下心情不错，估计是药发挥作用了。
“我要，听，听课的”姜然实在是被他弄得不能集中精神听课了。
“行啊，加个微信就不说话。”男生低笑，她怎么这么好玩。
“我……我不记得，号码的。”姜然的手机号是舒颜前几天刚帮她办的，她没记住。
“这样啊，那你加我也行。”段昭拿出手机就往她面前放。
姜然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拿到桌子底下：“学校，不，不让，带手，手机的。”
“哦，是吗？”段昭一脸无所谓，又想想了说：“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拿手机喽。”
“嗯，你，可以，可以不说话嘛？”姜然现在完全不能集中精力听课了。他话可真多，以前都没人愿意跟她说话的。
“那不行啊，你还没加我微信呢，小结巴。”
姜然脸憋的通红，但也没反驳什么：“你可以，把，把手机号，写，写下来给我，我回去，加你。”
段昭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俊不禁，但还是装着皱了皱眉头，一脸惆怅的说：“你不会拿了以后就不加了吧。”
段昭觉得自己疯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死乞白赖求别人加他微信的人了？
“我，我从来，不，不说谎的。”姜然磕磕绊绊的说完了，他一直都没看段昭，手上还不停的做着笔记。
“行吧，小结巴要说话算话啊。”段昭撕了张纸。
“借支笔呗，小结巴。”他倒是没有丝毫的愧疚感，来学不拿笔很奇怪吗？
“……”姜然默默的把笔递给他。
段昭拿起笔，大手一挥，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姜然，姜然瞟了一眼，可真是龙飞凤舞……
“那就，不说，说话了哦。”姜然这才抽空转过头看他一眼。
“行。”段昭点点头。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倒是没像平常一样发出刺耳的声音，惹得全班都要跑个神。若是其他人见了，一定会觉得这是阎王大发慈悲了。
但段昭还是那个段昭，他移完椅子，便把两条修长的双腿放到凳子上，自己懒懒散散的拿着手机打游戏。
……
但倒是真的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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