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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顾裕未想到来人有着这样一双湿漉漉纯澈的眼眸,蓦然一撞上像没入了九霄无尽的绛河银湾。

        “跑了一只鹿又来一只鹿。”顾裕心中咦道,面上开口却是打了个悠长的响哨。

        阿阳听得雪人开口,尚未反应过来,一匹枣红彪马不知从何处撒丫跑来。

        “上来!”顾裕甩去满头满身的碎雪,英英气气一张俊脸冲面前受了惊吓的少年喊道。

        伸过来的手纤细却有力,阿阳只觉得自己被少女带着一个翻身便利落干脆地上了马背。

        “倒是一把好箭。”顾裕举起方才凌空截住的长箭端详道。

        “你是何人?竟敢拦世子爷的路!”

        咚一声长箭被顾裕丢进箭筒,她空出手来正了正额带,不急不缓抬眼道:“本姑娘名为顾裕。”

        下人还要厉声发问,凉兴伯世子却举了举手示意他退下。

        “这世上能徒手截我疾箭的你是第一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我奴隶的你也是第一人,见了本世子还这么无畏的你还是第一人。”

        顾裕将说话的人上下打量一番。

        长脸上一双浓黑的刀眉与那只大挺鼻最为人注意,眉下单眼皮遮去三分瞳仁,瞳仁下余留三分眼白,厚唇大小倒是适宜。一张脸整体看来平白给人一种无神又得意的感觉。

        “大盛朝中敢以猎人为乐的恐怕你也是第一人,”顾裕看向凉兴伯世子眼里那幽幽绰绰的妖火,冷道,“你的爱好可真是另类。”

        “他是凉兴伯独子袁光。”身后的少年微不可闻提醒道,“姑娘慎言。”

        刚进凉州地界顾裕和秋画便听说了凉兴伯世子的嚣张跋扈,却是没想到他已到了目无王法的程度,胆敢公然猎人为乐。被猎者怯怯不敢多言,凉州民众亦是弱弱不敢多论。

        “本世子爱好颇多,不如阿裕姑娘随本世子回去,一同,”袁光压低了声气,“玩玩。”

        “我对你不感兴趣,你的所作所为也自有人来惩治。”顾裕拉了缰绳,掉转马头想要离去。

        “站住!能被世子爷看上是你的福气。”袁光左右的随从驱马堵在顾裕前方,仰面睨视,得意张狂地盯着顾裕。

        “阿裕姑娘想必是外来人,不知道拒绝本世子的下场。”袁光下颌微微扬起,垂目看着自己的指腹摩挲弓身。

        “怎么,想猎杀我?”顾裕转过身来,杏眸半抬,“我怕下手太重有人受不住。”

        听罢,袁光眼里的焰苗噌的一下又燃起来,似要将眼前这个乖张的少女灼穿。

        “有趣啊有趣,本世子好些日子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袁光低低笑起来,唇嘴朝一边弯勾。

        笑毕,袁光举弓对准顾裕朱红的额带,顿了顿,又从往下移了几许。

        “我会注意不伤你命脉,然后把你带回去慢慢玩。”

        拦在顾裕去路的两个随从见状,各哼笑着退开。

        “姑娘。”阿阳忍不住拉了拉顾裕的衣裳,堆着碎雪的睫毛扑闪一下,纯澈的眼里是惶乱、是怒、也是恨。

        “别怕,我既救得你一次便救得你两次,”顾裕一面回他,一面抓了他的手环在自己腰间,“抱紧些。”

        阿阳以为顾裕准备一逃,谁知顾裕不慌不忙揉了揉马耳,随后取箭、张弓、拉弦,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袁光的箭尚未来得及射|出便吃痛着滚落下马。

        袁光在雪里滚了半转,疼痛从右肩细细密密爬出,他气急败坏看着深深插|入自己右肩的箭矢,眼里瞬间蓄满怒火。甫一抬头,彪壮的枣红骏马前身高仰嘶叫着便要压下。怒火转为恐惧,袁光急忙抱头,却只是被马蹄溅起的冷雪洒了一身。

        顾裕见袁光这副模样,居高临下不屑道:“也就这点儿能耐,连我的马都觉得踏在你身上脏了它的蹄。”

        话毕,牵了缰绳调转马头,轻喝一声飞奔离去。袁光的两个随从愣在马上,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蠢货!”袁光叫骂道,“还不来扶本世子!”

        两个随从慌忙下了马将他从雪里捞出来,“世子爷,您没事吧?”

        “蠢货!本世子看着像是没事的吗?”袁光按着右肩望着顾裕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去给我查她住在什么地方,找到了带回来,本世子一定要好好招待她。”

        森林外,秋画已等了些时间,她见顾裕从林中出去,笑着上前正要说话却瞧见了顾裕身后的少年。

        “猎物呢?怎么带了个人回来?”

        “先回去再与姑姑细说。”

        见顾裕一脸正色,秋画知道她定是在林中遇到什么事了,便点了头跟在顾裕身后。

        “等等。”秋画盯着地上几团鲜红喊道。

        滴滴鲜血从林中一直延续到枣子身下,虽然隐隐约约却红得引人注目。

        顾裕疑惑看着秋画,秋画却把视线落到她身后。

        “这小子腿受伤了。”秋画说着便翻身下了马,也不顾少年一脸怔愕,拉了他的腿来看。

        顾裕扭身也垂头去看,看见少年青白发紫的小腿上一个洞口不停地涌血。

        “你怎么中了箭自己将其拔|了出来?”顾裕皱眉道。

        箭矢上倒刺勾肉,且不说直接拔|出疼痛难忍,遗留的伤口更是难以止血与愈合。

        “我……”阿阳张了张开裂的嘴唇,却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中了箭。方才在林中只顾着逃命,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拔箭。

        “伤口虽不是很深,”秋画道,“但这血流不止的得用什么给包一下才是。”

        顾裕抬手将朱红额带解下,“用这个吧。”

        秋画接过额带,少年却收了收腿,嗫嚅道:“使不得,我,小人只是个奴隶。”

        他虽没见过多少大人物,但顾裕与秋画的穿着衣物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更何况,顾裕竟不把凉兴伯世子放在眼里。

        他是凉兴伯的奴隶,和顾裕共乘一骑已是大不敬,岂敢再用她的东西。

        “你不说我们也瞧得出来你是个小奴隶,不然这天寒地冻的谁会穿得这么破烂单薄。”秋画不以为意,伸手去碰少年小腿却又被他微微躲开。

        “要是你流血过多而死,我岂不是白救你两次。”顾裕翻身下马,拿过秋画手中的额带,单膝跪地,握住他的脚腕,仍他挣脱也不放手。

        “再磨蹭血就真要流光了,”秋画在一边恐吓道,又从自己马上取下一个酒壶抛给少年,“瞧你一张脸冻得像白无常,喝点酒暖身。”

        小腿上的伤口很快被包好,顾裕站起身来重新翻身上马,揉了揉马耳道:“秋画姑姑的酒好得很,你喝一口试试。”

        阿阳捧着酒壶瞧了瞧秋画,却还是推诿,低声道:“使不得。”

        秋画是个没有耐心的暴性子,一张脸忽然冷下来,哗啷一声抽|出马鞍上系着的长剑,对准少年道:“不喝是吧,不喝把你脑袋砍下来当酒壶。”

        阿阳一愣,抱住酒壶的双手下意思握得紧了些,心里凉道:刚逃出凉兴伯世子的魔爪,竟是又落入别的虎口么?

        “秋画姑姑真有可能这么做,而且她武功高强,我也打不过。”顾裕觑了眼秋画,背着少年无声笑了笑,假装无奈道。

        阿阳只好扯开酒塞,咕噜咕噜猛灌了一大口。

        秋画收回长剑,笑眯眯看了眼被烈酒呛得咳嗽的少年,“这样才是乖娃儿嘛。”

        “枣子,走咯。”顾裕笑着拍了拍马儿。

        火炉里的黑炭正烧得透红,帐门忽然被掀开一角,一个青年被风雪裹挟着猫腰进来。

        他呵出一口冷气,掸去身上浮雪,搓着手站在火炉旁取暖。

        “听说秋画和阿裕去了打猎,外头这么大的风雪老爷子你也是心大。”

        “她们野惯了,有什么不放心的。”端坐在书案前的老爷子翻了页书,漫不经心回道。他一头灰白的头发,脸上皱纹沟壑,虽如此,却是神采奕奕,老当益壮。

        “话虽如此,可这凉州不比咱们蜀州,”青年顿了顿,才道,“我去半月崖这一趟,觉得凉州的事恐怕不单是奴隶叛乱这么简单。”

        书案前的老爷子又翻过一页,没有答话。

        青年以为老爷子在处理什么重要事务,走上前一看,才发现老爷子手中拿的是一本名为《江湖群侠录》的话本闲书。

        “这江湖群侠录不是阿裕的吗?”青年问。

        “是她的。”老爷子答。

        “好看吗?”青年又问。

        “好看。”老爷子又答。

        青年闭嘴呼出一口长气来,忍不住伸手抽走老爷子手中的书。

        “唉……”老爷子伸手去拿,“我正看到兴头上呢……”

        青年摇摇头,将书背在自己身后,无可奈何又恭敬唤了一句:“义父。”

        “好吧好吧,正事要紧。”老爷子摆摆手道,“半月崖的人都怎么说?”

        “他们自然是不希望和官兵起冲突的,带头的几个愿意缴械投降,所有罪责也愿意按律法承担,但有一个前提,如若不然,他们所有人宁愿被镇压死在半月崖。”

        “什么前提?”老爷子疑问道。

        “抓捕凉兴伯世子袁光。”

        老爷子皱起眉头来,额上皱纹化作一个“川”字,缓缓问:“他们是凉兴伯管辖的奴隶,为何针对凉兴伯世子?”

        “我比义父早来半月,凉州的境况也算知道了十之七八。凉州表面上是凉兴伯在管治,但凉兴伯时常逗留在梁上国,前几年还被梁上国封了国公,自那以后,凉兴伯更是把梁上国当作自己的家,一年之中只回来小住几日。老子一走,儿子嚣张,凉兴伯的独子便成了凉州霸王,变着法儿地欺压百姓、折磨奴隶,弄得凉州人人畏寒,受不了的便纷纷逃到了半月崖去……”

        “被人拿着箭骑着马猎杀,谁能受得了。”帐门撩开,秋画端了热汤进来。她一面给老爷子和青年盛热汤,一面将顾裕救下小奴隶的事细细说来。

        “那个小奴隶现在何处?”听罢,青年问道。

        “在全伯帐中看箭伤呢。”秋画回道。

        “我在半月崖也听说袁光常以猎人为乐,那袁光也不过十八九岁竟这般无人性,便有些不信的,以为他们夸大其词。如今看来,得招那小奴隶来问问话,他刚从袁光手中逃脱,知道的或许比半月崖那些人多些。”青年看向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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