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拨回
切原君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会被前辈吐槽天然呆又没心没肺的切原赤也，在国中被人告白时，女生最后哭着跑开的场景曾经一度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等丸井前辈问起他，他才有些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在跟我告白吗？”
如今，已经是高中生的切原赤很少会再闹出类似的乌龙了。
尽管切原赤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含糊懵懂，但这并不代表他变得好说话了，少年拒绝起人来还是不会客气半分。
特有的桀骜和骨子里的骄矜，还有切原赤也身上那种独特的随性无畏，这些都让这份不客气愈发刺眼。
也更……莫名的迷人了。
例如有栖真砂。
所以现在，有栖真砂偶然在学校里碰见切原赤也的时候，总是一副莫名憋着气的模样。
少女高高昂着额头，让自己的侧脸完整地露出，擦身而过时，她的头颅更高扬了。
少女颇为自得地转头，可落入眼帘的，是切原赤也那完全目不斜视地下楼梯，步伐轻快的画面。
“……”
完全忘记她了吗这个海带头？
—
所以，一定又是自己哪一步走错了。
在今天第三次有意识地经过二年a班，却依旧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时，切原赤也还是铩羽而归。
在柳前辈看见自己之前，切原赤也选择乖乖溜回楼下自己的班级里，如是想。
少年后知后觉地认为，是自己的“拒绝”让前辈不高兴了……
所以前辈不再理自己了。
因为——发出去的信息再也没有回复了，在学校里，也很难再碰到对方。
只要她想……躲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一切又自如地被拨到了那颗排球之前，切原赤也还是只能止步于林荫道上被罚跑的那两分四十秒。
见鬼的两分四十秒。
他好像又被困住，无法再往前一步。
少年不知道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受困的感觉，太糟糕了。
其他的，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切原赤也一个人的一场颤巍巍又易碎的美梦。
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切原！快点，别迟到了！”
拎着网球的男孩子正往网球部飞奔，在燥热的空气里留下了汗液的气息和这句善意的提醒。
当事人只是耷拉着卷毛，一脸困倦地行走在日光犹盛的大道上。
“知道了。”
夏日来临，白昼越来越长，倾斜的日光打在他线条劲瘦的小腿和白皙的胳膊上，绿沉沉的眼珠好像还没睡醒一样，雾蒙蒙的。
切原赤也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度过的。
——打球，打游戏，睡觉。
生活不算单调，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学校的网球部，课余时间他经常光顾游戏厅，有点网瘾。
除了平时的对练，他更喜欢一个人在墙壁处练习最基本的球技，目不斜视，用自己惯用的右臂狠狠地，激烈地打着那颗小黄球。
除了网球，他擅长的东西还有很多。
偶尔，少年那阶段性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早点收集到自己最喜欢的，完整的动漫或者英雄谷，如此简单快乐。
偶尔，他最大的烦恼或许就是自家的英短猫可不可以不要再扯他的头发了。
当然了，他最终极的梦想，还是打败那三个人……这是一个尚还有些遥远的理想。
所以切原君根本不会有什么烦恼。
……才怪。
少年在走进网球场之前，遥望了一眼背后层层叠叠的林木中，那栋被遮掩住的楼层，话剧社似乎在那里。
遍寻不到，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她一定在那里。
—
“事已至此，”
花宫一锤定音，“【玫瑰公主】的女主角，就是鹿野星。”
台下的少女眼眸惊喜地弯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鹿野星忍不住跳了起来。
随后少女的眼睛自发地去探寻花宫身旁的人，她果然对上了那双始终温情脉脉的眼睛。
“……”
前辈这样的眼神看的她好感动呜呜呜，她真的做到了！
有栖真砂坐在另一边，手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少女余光里尽是鹿野星跳动的裙摆，它的上下摆动明晃晃地昭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凭什么……有栖真砂心中充满对鹿野星的鄙夷。明明没有她漂亮。
“我就说你可以嘛。”
清水寺野清幽冷傲的嗓音一下一下地叩击着有栖真砂的心。
琴弦断了。
向来骄傲的人难得生出一丝委屈。
为什么都那么喜欢鹿野星……所有人都是这样，明明她那么普通啊。
有栖真砂忍不住把视线放在此刻正被鹿野星围绕着的那人身上。
明明前辈最应该看到的是她才对吧。
她咬住嘴唇，莫名对上了不远处水崎真太郎的眼神。
少女错愕。
温和的少年仍是温和的少年。
只是眼睛里的温柔分明，分明夹带着一丝警告。
—
等切原赤也结束部活回到教室的时候，意外地被喊住了。
“切原君，”
对上女生有些胆怯的声音，切原赤也掀眼皮。
“什么？”
“那个——”
女生指了指黑板上的值日生字样。
“今天是你和鹿野值日来着，不要提前溜了，鹿野让我提醒你的……”
少年下意识抱怨，
“搞什么啊，那家伙自己不是都还没……”
话说到一半，他又莫名地停下了。
随后，
“那个，谢谢你了，鹿野她现在是在？”
女生只是看切原赤也突然停顿又突然态度急转弯地道谢，表情错愕。
“额，她，她好像去话剧社了吧，切原君一定要等等……”
她话还没说完，少年就迈开长腿往外跑。
这位劳动委员有点欲哭无泪。
“切原君！不要又翘劳动啊，这都第几次了！”
这次居然还当着她的面翘……
但是对方她不敢随便指摘。
她垂头，唉声叹气，正准备自己先打扫，门突然又被人从外面推开。
女生回头，就看到刚刚“翘劳动”的切原赤也正推着门，有些喘气，似乎是又跑过来的。
她眼睛一亮。
然而这少年只是喘着气，问，
“话剧社……怎么走啊？”
—
清水寺野靠在墙壁内侧，身旁是水崎真太郎。
听着外面那两个人幼稚的推拉和争执，她有些皱眉，随后看向水崎。
少年只是对她温柔笑笑，歪头挑眉。
这人……
装什么。
清水寺野扯开一个笑，用手指伸向水崎真太郎的衬衫袖扣，随意摆弄起来。
就等外面两个小学鸡吵完……再出去吧。
看着少女漫不经心的模样，水崎真太郎眉心微动，他逐渐抑制不住自己右手的冲动，想抬手做点什么。
什么都好。
因为这种氛围千载难逢。
但他刚抬起一半的右手却在听到外面的人提起“清水寺野”时，蓦地顿住了。
摆弄他衣袖的人这时也默契地抬头，两个人对视。
“你能当女主角是因为清水寺野。”
“不然我会输给你么。”
“这跟前辈又有什么关系啊……”
鹿野星忍不住大声反驳。
她已经顾不上这还是在话剧社的走廊上了，反正人都走光了，也就有栖真砂硬拉着她不放。
“她偏爱你！”
有栖真砂大声反驳鹿野。
“所以……所以名额才给你了，花宫前辈明明是看好我的。”
“不要再扯别人了拜托，你不服气我们可以再比，现在就去，你敢不敢。”
鹿野星向来如此。
坦率真诚，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一样。
“明明我比你漂亮，比你优雅！”
话是这么说，有栖真砂此刻也已经顾不上什么优雅仪态了。
不甘心，不理解和嫉妒快要把她压爆了。
水崎真太郎准备率先迈出去的步伐却被身旁的少女抢先了。
他眯起眼。
“你们真是够吵的。”
听到身后突然响起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两个女孩俱是吓了一跳。
幽冷的嗓音如同岩泉，简单的夏季校服却能被这个人穿出一种高级定制的感觉。
——清水寺野。
被她这双冷艳艳的绿色眸子一扫，哪怕是平日里与她亲近许多的鹿野星，也一时之间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所以花宫前辈有时候怕副部长的眼神，不是什么谣传吧。
少女此刻低着头，却还有心情想着这些。
“你们部长不在，那么我来说了。”
少女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自己藏青色裙子上的白色粉末，那是刚刚在墙角蹭到的。
“选鹿野的理由只有一个——”
对上鹿野星黑色的亮晶晶的眼眸，还有另一个，表情难看得似乎快哭出来的女孩，她没有停顿，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就是演技。”
“就这么多，没有其他的了。”
鹿野星莫名怔住了，有栖真砂也是一样，两个女孩此刻脸上都有些直白的茫然。
原本以为清水寺野还会说一些别的，但她只是如此的简明扼要。
简单粗暴地让人一时有些茫然四顾。
而且——
清水寺野在水崎真太郎和鹿野星的注视下，靠近有栖真砂，随后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还有，”
“你昨天去稿室，找水崎真太郎干什么？”
有栖真砂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惊恐的情绪遍布那两颗眼球。
虽然那两人听不见，但是他们在看……这种刺激感让有栖真砂头脑开始晕眩。
这美貌绝丽的人，往日她那些动人的温柔、体贴在此刻通通消失不见，而是突然像一条冰凉的蛇一样盘踞在有栖真砂的耳侧，丝丝吐语，说着让她心惊肉跳的内容。
她不是玫瑰，而是玫瑰丛里美丽诡异的蛇……
有栖真砂窥见一斑，但她心底袭卷而来的并不仅仅是冷不丁被咬了一口的惧怕，还有一阵阵古怪诡异的晕眩满足感。
前辈……也并不是那种传闻中圣母善良的人啊。
明明跟她一样嘛……
清水寺野敛眸，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也配跟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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