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少女
叶娇娇在离开前特地同少女告别，原本正在河边哼着歌用手里的木棒捶打脏衣服的少女动作一顿，她抬起头，姣好的面容上闪过许多情绪，最终却化为了平静。
“你要走啦？”少女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轻快。
“嗯，我该回师门了。”叶娇娇点头。
少女咬了咬唇：“那以后我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叶娇娇并没有听明白少女话中的深层含义。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看着少女睫毛上的泪珠，叶娇娇关心道：“你怎么了？”
“不小心被风迷了眼睛。”少女弯起唇，嘴角旁浮现出一对小小的梨涡。
叶娇娇正色道：“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做到。”
少女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轻声道：“那么我要你平平安安的活着直至飞升。”
叶娇娇没想到少女的要求居然是这个，他想了想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讯符和一块下品灵石强行塞到了少女的手里：“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把灵石放到这张纸上，然后对着它说话我就能听到。”
少女本来是不打算接的，可叶娇娇非要她收下，无奈她只好听从叶娇娇的话。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期间少女一次也没联系过叶娇娇，渐渐的叶娇娇也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直到有一天，少女使用了传讯符，她的声音沙哑，人虚弱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抽泣着求叶娇娇救自己孩子一命。
叶娇娇二话不说同意了下来，少女放下心来，断断续续的向他道谢。
“你听起来情况不太好。”叶娇娇皱眉道。
“不用担心我。”少女咳了两声，她半阖着眼，脸色出奇的苍白。
幸好隔着传讯符，他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少女心生庆幸，她明知道叶娇娇压根不会注意这些，却依然希望对方只记得自己最美好的样子就足够了。
他是天上月，是自己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人，其实她无数次后悔当初没开口留下他，但是她舍不得。
爱慕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强行留下对方，对于少女来说，她宁愿将心意深埋心底，至死也不会说出口。
她撑不住了，虽然她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恨皇上，可小白芷是无辜的，她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少女还记得刚出生的小白芷只有巴掌大小，软软的，嫩嫩的，仿佛稍微一个用力都会捏坏她。
她看着小白芷从婴儿一点点长大，她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小白芷第一次喊她母妃的场景。
未来的日子她没办法再保护小白芷了，希望叶娇娇看在昔日自己救过她的份上能帮她把小白芷带走，离开这个吃人的皇宫。
叶娇娇看到少女的尸体时，险些没认出来故人。
“你母妃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叶娇娇的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他知道少女最是爱美，和他一起出门的时候会摘下路边开的正盛的野花簪在鬓边，然后回头笑着问他：“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少女每个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铜钱全都被她用来买劣质的脂粉，她曾对叶娇娇说：“等我有钱，我一定要把天下最好的脂粉和衣裳全都买回来，天天打扮的漂漂亮亮。”
而如今呢？
她紧闭双眼，全身瘦的只有一把骨头，最引以为傲的脸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疤，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白芷一脸茫然，她只记得突然有一天父皇派人将她与母妃赶到冷宫，从此再也没管过她们，任由她们母女二人自生自灭。
母妃自打进入冷宫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开始咳血，虽然她想极力掩饰，可还是被白芷发现了。
白芷还不懂什么叫做“死”，但她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可能要永远的失去母妃了。
叶娇娇沉下脸，尽管他平时一副少爷模样，傲娇嘴硬龟毛样样不少，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个脾气温和好相处的人。
就连云盛都很少能见到叶娇娇生气的模样。
看得出来他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我倒是要问问这凡间的皇帝，我的救命恩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叶娇娇撸起袖子就要去锤爆皇帝的狗头。
龙傲天急忙拦住他：“你冷静啊！皇帝身边不缺能人，你这样去非但不能得到真相反而会被当成挑衅，到时候被打断两条腿都是正常的。”
叶娇娇站在原地不动，半晌他红着眼眶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又不是真的傻，怎么可能看不出少女的心意。
那时候叶娇娇甚至想，如果少女说让他留下来，那他绝对会陪着少女到老。
他低估了少女炽热的爱意。
一个装傻，一个不说。
她宁愿失去他，也要他闪闪发光。
云盛干巴巴的安慰叶娇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不能这样看着你走上死路。”
“这样吧，我去替你问，你在这里等着，怎么样？”龙傲天提议道。
叶娇娇没说话。
“我记得这里的人很崇拜修真者，我只是问个问题，他要是不配合的话我再用点办法让他开口。”龙傲天翻出了关系还算不错的丹修朋友送给他的一瓶真话丹。
叶娇娇微微点了点头，幅度小的几乎看不到。
龙傲天放下心来，转身出门。
叶娇娇看着少女的尸体，陷入了深深的emo中。
如果此时有bgm，估计响起来的全是催人泪下的悲伤爱情音乐。
“江南又梦烟雨”
“长河流入故里”
“炊烟漫漫渡过”
“百川千万里”
……
云盛带着温剑清来到外面，他站在树下，一边伸手揉温剑清毛茸茸软乎乎的小肚子，一边自言自语道：“小红，你说得到了再失去和从未得到哪个更悲伤呢？”
温剑清“啾”了一声。
那肯定是先得到了再失去啊。
没有什么比身处黑暗中的人在得到一丝光明后又彻底失去了那束光更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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