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章 史前巨鳄（上）

两人休息了一会，雨越来越大，风势仍不见减小，虽然是盛夏，两人却微感寒意。

        龙恺抬头看了看天，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河水依旧快速地上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找到空地来修理船。

        龙恺问亚拉贡道：“船还能行驶多久？”

        亚拉贡没有答话，脱掉救生衣，扑通一声跳入水中，龙恺大吃一惊，水流如此湍急，亚拉贡如何经受得起。却见亚拉贡在水里灵活地上下潜浮，围着船潜游了一圈，又潜入了水中，良久才又浮出水面，向龙恺游过来。

        龙恺将他拉上树，亚拉贡擦了把脸，说道：“船头右舷被树枝撞了个洞，直径大概有三十公分，好在船底舱是三段式的，中舱和尾舱没有进水，还不至于下沉。可是如果不将船补好，船速只能达到15哩，也许会更低，而且机动性会大大降低！”

        “能补得好吗？”龙恺问道。

        亚拉贡道：“尾舱有气焊，可以将甲板上的底板割一块下来，暂时补上。但是我们首先要把船弄上岸才行，而且在这么大的雨里也很难操作。”

        龙恺沉思了一下，道：“你刚才说还可以把船开进丛林，那我们只有这样了，在这里多呆无益，我们只有先到雨林里面找一块空地再做修整了。”

        亚拉贡看着前方茂密无边的热带雨林，点了点头，无奈地道：“看来我们也别无他路了，不过，先生，走雨林的危险可要大得多呀！”

        龙恺当然知道雨林里并不安全，却仍笑道：“我想没有什么能比刚才的惊心动魄更危险了。”

        亚拉贡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同意了龙恺的建议。两人回到船内稍作休息，然后发动船只，前舱进了水的卡加仑号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向前缓慢地行进。

        换上衣服的感觉就像是在夏日清晨的阳光下晒日光浴一样舒爽。龙恺身材高大，只能勉强穿上亚拉贡的一条花短裤，光着上身，样子虽然滑稽，却还是比穿着湿衣服要舒适的多。

        卡加仑号在亚拉贡的驾驶之下，像受了伤的野兽一样，带着沉闷的低吼声缓缓驶入丛林水道。雨林中本就多生水道，现在河水上漫，水道之间已经联通，再也分不出路来。幸而亚拉贡对这一带了如指掌，又有他自制的地图，才可以绕过那些可能缠住推进器的树根长藤，勉强行进。这场大雨直下了三个钟头方才止住，远处天边渐渐放亮，水势也开始减退。

        行到午后，天已大晴，暴雨方过，天边霓虹乍现，空气清新到了极点。林中又传来了鸟鸣，小船“嗒嗒”的马达声听起来似乎也不显得那么沉闷了。龙恺的衣服在烈日下很快便被晒干，不用再穿亚拉贡的花短裤令他精神大振，亚拉贡重新泡了一壶茶，两人开始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看来我们的行程要延长了！”亚拉贡说道。

        “需要多久？”龙恺问道。

        “从这里的水道也可以通到禁地的边缘”亚拉贡答道，“但是，先生，您也看到了，我们的航速只有15哩。”

        龙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折回布特亚拉河呢？”

        亚拉贡道：“那样我想也快不了多少，我们已经走出40多哩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空地来修整船只，即便找到空地，修船又会耽搁我们3到4个小时，然后再折回支流也要到晚间了。可是如果不把船修好，回到布特亚拉河无异于送死。”

        “那我们就走丛林吧，我还没有看见你所说的危险呢！”龙恺扬了扬眉。

        “不是的，先生”亚拉贡喃喃地道，“丛林里时刻都潜伏着危机。”

        又航行了半个小时，水道变得开阔了许多，两人终于在右岸看到了一块平整的石滩。亚拉贡快速驶向岸边，停好船上了岸，他回头望了望平静的水面，水面正在慢慢消退。“先生，下午水就会退去，河道就会变的危险了。”

        龙恺看着亚拉贡，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极度忧虑的神采，显然他在为他自己所说的危险但这极大的心。此时龙恺也不去理他，自行下船察看地形。

        亚拉贡无奈，只好返回船内，从底舱取来了两大捆钢板，放在地上。钢板看起来很坚硬，每一条都有15公分宽，两公分厚。当初他让龙恺准备这些东西时龙恺也没问其用处，所以龙恺看着他忙忙碌碌却不知道他在弄什么。

        不过龙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并且在心里又增加了一分对这个老黑人的敬佩。

        只见亚拉贡将河岸边的乱石搬开，清理出一块较为平整的空地，然后将钢板一根一根对接好，在接口处用卡子卡紧，摆成间距2米左右的两条，就像火车的铁轨一样，从岸边延伸到岸里。

        龙恺跃入船中，取出缆索，将一头系在船头的钢柱上，另一头挂在已经固定在一棵大树上的滑轮车上。两人合力拉动滑轮车上的钢链，利用滑轮拉动船体虽然并不很费力，但却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卡加仑号被拖上了钢轨，龙恺看到右侧前舷上的大洞，比他预想的要大很多。因为洞口比较靠上，所以前舱里的积水还没有全部流出，亚拉贡用抽水机把积水排干，前舱里面原来所存放的物品已经所剩无几了。

        前舱中储藏的是食品和酒水，较为轻的干粮和袋装食品都已经被水冲走，舱内只剩下些罐头和酒。不过好在雨林中物产丰富，到处都能找到可供充饥之物，倒也不必为食物担忧。

        亚拉贡将残余的罐头和酒取出来摆在沙滩上晾干，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把茶叶放在这里。”

        两人草草吃了些罐头，开始着手修补船只，不一会已是汗流浃背。热带雨林的天气就是这样怪异，刚才还倾盆暴雨，让人发冷，转眼又是艳阳高照，酷热难耐了。

        右舷的洞由于是被树枝撞破的，所以很不规则，要修补也着实不易。亚拉贡从后舱取出了气焊和工具，然后在船后甲板上选了一个不重要的位置卸下一块钢板，心想要是早晨那块钢板没掉到水里倒是刚合适。由于工具并不得心应手，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洞补好。然后亚拉贡又检查了左翼发动机的破损状况，好在发动机损伤不大，只是油路管被铁皮割裂，他换了一根新的油管，检测了一下没有其它毛病便盖好了引擎盖。卡加仑号虽然受了创伤，好在亚拉贡的修理技术一流，经他的修补，卡加仑号又可以下水了。

        二人将滩上的东西收回船里，重又起航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

        亚拉贡对龙恺说道:“船虽然已经修好，但是在雨林中这密如蛛网的河道内航行，船速最高也就30哩，这样我们明天下午到达会有些困难，最快也得到晚间了。”

        龙恺说道：“晚间也无所谓，你可以在禁地边缘休息一夜，然后等我回来。嗯……”他沉思了一会，接着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亚拉贡说道，“我是说在夜间到达会更危险的。现在临近月中了，传说瓜娄戈人在满月的时候便会举行祭祀仪式，这个神秘的仪式是不容许有外人参与的。所以……先生，你知道他们都是很残忍的野蛮人。”

        龙恺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外界传闻瓜娄戈人是残忍的野蛮人，肯定是外人对他们的误解，这是世界上所有土著民共同的遭遇。只是因为他们的行为神秘，又深居丛林，所以才会让世人对他们有种种误解。

        龙恺拍了拍亚拉贡的肩，说道：“亚拉贡，你放心，你可以在离禁地较远的地方等我，也可以返回家中。嗯，我想我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出来，你放心吧。”

        亚拉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心底却打定主意，不管出了什么事，自己决不能扔下龙恺一个人不顾，这是他当向导的原则。

        这时河水已经消退大半，河道又变得十分窄小，亚拉贡尽量在河道中央行驶，以避免遇见浅滩。两岸浓密的树木翠叠枝连，三五成群的白脸猴子在树林间跳来跳去，追逐着船的航行，对着卡加仑号指指点点，倒像是人类在动物园里面看猴子一样。河道弯弯曲曲，不见尽头，转弯处被两岸的密林所掩盖，只有驶到近处才能看见后面的水路，别有一番山穷水复，柳暗花明的意境。

        船驶到一处狭窄的弯道，两边的树枝伸向河面，在河中间交汇，形成了一个拱门的样子。亚拉贡在船将要行驶到树枝底下的时候减慢了船速，指着树上一串串紫红色的果子说道：“这种果子叫阿米达，汁多味甜，非常可口，最奇妙的是果子里面含有酒精，吃多了可以醉人。这里的猴子最喜欢吃这种果子，贪嘴多吃的那些猴子往往醉倒，一些醉得厉害的神志不清时经常会掉在河中，变成鳄鱼的美味了。”

        龙恺听了他的介绍，感到非常新奇，走出舱门，伸手自树枝上摘下几串。本来有几只猴子爬上树枝想去摘果子，看见龙恺出来，叽叽喳喳地向后跑去，等过了一会发觉龙恺并无危险，才又争相恐后地跑过来大吃特吃。

        龙恺转身回舱，递给亚拉贡一串果子，自己也捏了一颗放进嘴里。这是一种浆果，皮薄汁多，味道果然可口，甜中带酸，酸中有甜，入口爽滑。吃了几颗龙恺便觉得脸上微有发热，大脑也感到了一丝兴奋，看来这果子的确含有酒精成分。再看树枝上的几只猴子，此刻已经成了逍遥仙，有的躺在树枝上眯着眼睛往嘴里添果子，有的在树上乱蹦乱跳，有的用尾巴吊在树枝上打秋千，还有的抱着树枝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这幅生动的猴子醉八仙图让龙恺看得非常有趣，他急忙回到内舱取出相机，想抢拍几张照片带给虹看，心想她在水底肯定见不到这等有趣的场面。

        龙恺刚拍了几张，突然树上一片骚乱，群猴发出惊恐的叫声。几只还略微清醒一些的猴子仓惶地向岸边窜去，睡觉的那只也被吵醒，大声叫嚷着跟着向岸边跑去，只有荡秋千那只似乎仍沉溺在酒香中，对周围之事浑然不觉。这些猴子背上的毛全都高高立起，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龙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从船右侧的水面突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水柱，一个灰褐色的影子在水柱中一闪，那只荡秋千的猴子便消失不见了。

        群猴在岸边的树枝上上窜下跳，大喊大叫，水面却打了几个漩涡就恢复了平静，亚拉贡慌忙加快船速，三只马达发出震耳的轰鸣，卡加仑号向前猛窜出去。约摸开出了2哩，亚拉贡才放缓了船速，转过身来对龙恺说道：“先生，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说的丛林里的危险，莫克雷·母变贝！”

        听了亚拉贡的话，龙恺险些跳了起来，惊呼道：“你是说传说中的史前恐龙，莫克雷·母变贝？！世间真的存在这样的生物？”

        “是的，先生”亚拉贡像是早料到龙恺会有这样的反应，“我想那不是什么恐龙，只是巨大的鳄鱼！是那只可怜的猴子救了我们！”

        龙恺不由得回身走到后窗，看着船后远处的河面，当然两哩以外的景象早已看不见了，但是刚才一瞬间的情景却清晰地记录在脑海之中。那股水柱腾空而起，足有四五米高，什么样的鳄鱼能有这么庞大的身躯和力量。

        莫克雷·母变贝是人类认知以外的神秘探索事物之一，1980年，原芝加哥大学生物学教授罗伊·马卡洛博士，在他首度的刚果莫克雷·母变贝探险结束之后，返抵国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世界披露此一消息。他表示，被人所认定早就应该绝迹的恐龙，目前仍实实在在地生活在俾格米族原住民之间，这种长约5—10公尺，头似蛇状，长颈长尾，皮肤呈灰茶色，脚底大如平锅，并有三趾的怪物被当地原住民称为莫克雷·母变贝。刚果政府也曾于1983派遣调查团到雨林中探索这种神秘的生物，可是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查，除了拍到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以外别无所获。没想到，龙恺刚刚深入雨林不到一天便与其遭遇。

        龙恺不禁打了个颤，问道：“这样的巨鳄多吗？”

        “天，先生”亚拉贡几乎喊了出来，“要是这样的巨鳄到处都是，那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带你来这里的！我在丛林里这么多年也只见到过3次，刚才是第4次，那太恐怖了！一定是洪水将他们引了出来。”

        龙恺走到亚拉贡的身边，道：“我们还有多少路程？”

        亚拉贡说道：“水路还要走120哩。”

        龙恺心中计算着，以平均航速30哩，还有4个小时的路程，说道：“看来还要走上1个小时的夜路了！”

        “是2个小时，先生”亚拉贡答道，“丛林总是要黑得早一些。”

        希望这4个小时不要再遇到巨鳄，龙恺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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