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无心之言

待萧屿回府时，日暮斜下，主宅点上了烛灯。

        门口小厮如见救星一般往府内跑去。

        “将军回来了！”

        刘黛一身纯黄的锦裙一身灰暂且不说，发丝更是蓬乱不堪，一双大眼盈满了泪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见着萧屿回府，抹着眼泪哭得更惨烈了些。

        下人们跪成一团，无一敢抬头看这情形。

        而另一边那人却仍旧保持着一副出尘与世无争的姿态，身着与他的气质格外相称深紫银莽纹饰的锦袍，乌黑如墨的长发只用黑色的绸带系了一缕，斜睨了一眼萧屿，将手中折扇在掌心里拍拍，一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模样。

        萧屿看了一眼刘黛，眉心微皱，不自觉地流露了一丝不耐。

        “萧哥哥，自林哥哥过世，京城再未有过比我更好看的人，你也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便罢了，你如今却带个更好看的，说喜欢他！”说着说着她仿佛更委屈了一半，“呜哇”地嚎啕起来。

        林暮玄被这样指着也不生气，略带玩味地侧目听完，淡淡笑出了声。他却仍不说话，轻抿了一口齐年递上的茶。

        萧屿没有回答刘黛的疑问，转向林暮玄，又扫视一眼厅内惶恐的下人，直截了当地开口：“这些人犯了何事？”

        林暮玄略叹口气：“这你便要问这位小姐了，是她突然二话不说闯入府内声称我以乃狐狸精转世，以皮囊蛊惑了萧将军，却要牵扯无关的下人来为她这一番荒谬的言论作证。”他明明嘴角是极其温和的笑意，却带了几分轻蔑。

        他靠得这样近，萧屿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萧屿自认吃了哑巴亏，此事本就是陛下的指令，以娶他入府为由将他留在府上也不过是临时起意。

        萧屿自知这个情况再下去只会让他自己陷入两难，便轻睨下人道：“你说。”

        那女眷连连磕头，似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刘小姐今日听闻公子貌美，定要分出个高下，命我们顺着本心在公子与小姐中选一个最貌美的，”说着她的音量便逐渐虚了下去，“不曾想女眷们自是都选了公子，侍从们当中，竟也有四五人选了公子”

        这等荒谬之事，倒也没有第二人做得出了。

        刘黛一双眼哭得红肿，自从沈梓晟过世后，她从未在别人身上吃过亏，别人知晓萧将军与她熟识，将她当亲妹妹一般待，都疼着她让着她。

        不曾想，这么多年来被人这样欺负到头上去，竟还是现在萧哥哥喜欢的人。

        与那太子哥哥一样讨人厌，她委屈地撅撅嘴，想念起沈梓晟那家伙了，她倒希望太子跟萧哥哥在一起，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身份不明地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自讨苦吃，”他神色不悦，刘黛再是委屈也不敢吭声了，“送小姐回府，夫人由我亲自教训。”

        这下可好，此话一出，下人们通红了脸，刘家小姐脸色更是难看了。萧屿在他们眼里向来是个无情的，当然除了对沈梓晟，这些年来从不曾流露一丝的感情给别人，富家公子流连的风月场也从未有过将军身影。

        此刻将军此言一出，他们才终于有了将军府有了夫人的实感。

        刘黛神情不悦地怒指林暮玄道：“萧哥哥，你竟真要娶他进将军府？你如此如何对得起太子哥哥！”

        本就是气急败坏的口不择言，岂料此言一出将军府一片沉寂，空气中弥漫了难以言喻的尴尬，一时间厅内众人甚至收敛了呼吸，生怕惹祸上身。

        气氛的转变倒让刘黛一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一不小心触了将军府的禁忌。

        着实是千不该万不该，明知太子殿下乃是将军府大忌，别说是她，就连自将军出生便跟在府上的李叔也从不敢提关于太子的一个字眼。

        萧屿脸色一变，眉眼间陡然露出了凶悍的神色，眼尾一抹血红在黑夜里看得瘆人。他握紧了手心，抑制住内心冲动，深吸口气时竟肉眼可见地有一丝颤栗。

        李叔自将军打小就在边上伺候，萧屿向来不把他当下人看，甚至敬重他三分。本来看着刘家小姐是将军也放纵些的，倒也任她胡闹了，没曾想这孩子此次说话竟然这样不过脑。

        他连忙凑上前跪在刘黛跟前，刘黛一惊，也跟着“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木质地板上。

        “将军，刘小姐说这些不过都是因为在乎太子，千万莫苛责她！”

        刘黛不是不知道太子哥哥走的那段时间里萧屿城过得有多难，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头，她甚至想要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对不起萧哥哥，”她嗫嚅着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苦衷，我从来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我以为你会永远把这个位置留给太子哥哥。”她音量渐小，最后四个字几乎要听不见。

        林暮玄在这一片混乱中默然不语，面上那一抹桀骜逐渐消散，眸色暗渐，难以言喻的凄然之色也隐在他勉力勾扯的唇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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