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正当兰珠疑惑时，常福晋开口了。

        她捏着帕子道:“这母老虎是我们部落从深山中抓来的，抓来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小老虎。

        听附近的牧民说，那老虎往常还伴着一只公老虎，不知怎么，那公老虎不见了，这老虎倒把另一只公老虎带上了山。”

        她嘴上解释着，眼睛却对着的是海兰珠，眼中隐有挑衅。

        兰珠:“？”

        兰珠不知道这是不是在说她二嫁之事。

        但显然，常福晋的矛头是对着她来的。

        兰珠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这话暗中带刺，却不止伤了兰珠一个人。这周围的福晋之中，不少是带着自己的势力改嫁过来的，而常福晋，显然把她们全都内涵了进去。

        不等她们的怒火勾起来，殿外又进来一个人，那人带着高帽，皮革做的指套拿着几个火圈。

        燃燃的火焰绕着铁圈吐着信子，宴会瞬间被照亮得如同白昼。

        一只公虎被牵着带上来，那只公虎健猛，爪子很利，却在那人的手中规规矩矩。

        兰珠瞬间明了:莫不是跃火圈？

        矫健的公虎被带到母虎的另一头，也许是看到了熟悉的伴侣，母虎换了个姿势，把那张脸对着火圈。

        在那人的灵活指挥下，那公虎技巧娴熟巧妙地越过了火圈，一个连着一个，矫健灵活得不可思议。

        等到它在最后一个火圈安然落地时，皇太极带头道:“好。”

        大汗都发话了，众人自然应承阿谀。

        一串串的赞赏从她们口中不要钱一般地说出来。

        正当气氛到达顶潮时，变故途生，仿佛是一瞬之间多了一群黑衣人。

        黑衣人手持利刃，身披甲胄，形如鬼魅，闪着寒光的刀往大殿上袭来。

        皇太极第一时间察觉，把身边的海兰珠护在了后面。

        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剑，那同样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殿中的侍卫往这边赶来，只是没来得及，那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已经冲到了皇太极的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兰珠用尽力气往刺客刀上掷出一个杯子，那杯子挡在刀锋面前，随即被碰到地上，碎成千万块青瓷片。

        刺客显然没有想到这时候会有女子往他刀上扔东西，不过一瞬间的呆愣，就成为了永恒。

        喷着热血的头颅被抛在了地上，飞溅而出的血液染红了宴会，皇太极手上拿着佩剑，佩剑上还沾着鲜血。

        眼见着血液飞溅，在地上染成深红色，有胆小的人惊叫，随即被注意到的刺客抹了脖子。

        周围的侍卫赶到皇太极身边，围在大汗身前，殿中刀光剑影，每个人都攥紧了心脏。

        眼看着得手的机会已经失去，黑衣刺客们对视一眼，开始在宴会上大开杀戒，侍卫和刺客纠缠，宫女疯狂逃窜。

        其他的福晋们贴着椅背，力求不要让刺客盯上他们。

        而最中间的老虎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夹杂在其中，很快被一个杀红了眼的刺客给刺穿了肚子。

        它眼中带泪，蹲在笼子里，爪子护着肚子，但鲜血还是从它的肚子里汩汩流下。

        鲜血染红了笼子，也染红了它美丽的皮毛，它蜷曲着身子，忽而发出哀怨的低嚎，声声泣血，状似癫狂。

        一声一声的嚎叫中，因为痛苦，它的眼中流出颗颗晶莹的泪珠，血染得越来越红，叫声也越来越低，渐渐地，它没了动静。

        因为不断增援的侍卫，局势也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朝着一面倒去，黑衣刺客数量不断减少，地毯上的血迹越来越深。

        最后，仅剩的两个刺客背靠着背，互相对视一眼，竟咬舌自尽。

        当一切终于结束，殿中的混乱才安静下来。

        一身黑色缂袍的鳌拜跪在地上:“大汗。”

        皇太极示意他起身。

        鳌拜从地上站起，来到刺客面前，他搜了搜刺客身上的物品，又查探了下刺客身上的穿着，震惊道:“大汗，这是八旗兵士的衣着。”

        虽外表都是黑色短打，但内里的服装标志，可不就是八旗中的士兵？

        鳌拜震惊的是，到底是谁对大汗图谋不轨？

        是最近不太安分的四大贝勒，还是……

        这时候，在一旁搜寻其他刺客的侍卫走过来，抱拳跪地:“大汗，我们在刺客身上找到了这个。”

        他伸出手来，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玉印。

        虽然玉印小得不起眼，但鳌拜还是瞳孔一缩:“多尔衮？”

        大殿内一片寂静，皇太极垂眸，漠然不语。

        而一旁的布木布泰则耐不住为多尔衮辩驳道:“不可能。”

        这一声出来，惹得其他人都看向她。

        鳌拜留着胡须，整张脸方正严肃，此时眼神凌厉地看着她:“福晋何出此言？”

        布木布泰刚想说自己知道多尔衮的为人，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一面之词，让大家都相信他。

        布木布泰和多尔衮是熟悉的，在她还在科尔沁的时候，那时，努尔哈赤带着一众贝勒来到科尔沁和她的阿玛相谈。

        那是她和大汗及多尔衮的第一面，随后，因为两地的联合，她们又见了第二面、第三面。

        论起多尔衮，布木布泰怎么也不会认为他会在宴会上不顾这么多人的性命，安排刺客，随意杀戮。

        她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鳌拜回头，问道:“大汗？”

        皇太极抬起眸子:“宣多尔衮来见。”

        说罢，他扬长而去。

        室内一片寂静，惊魂未定的众人面面相觑，好好的宴会变成了这幅样子，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浑身瘫软的叶福晋被侍女扶着站起来，似乎是受不了这殿中的血腥味似的，她捂着鼻子，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地方。

        一个人走了，其他福晋也陆陆续续离开。

        等到大家离去，哲哲软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嬷嬷问道:“大福晋，那老虎？”

        哲哲面露不耐:“剥了皮，送到大汗那里去。”

        兰珠没有想到她安安分分苟在宫里，不仅要面对哲哲的小手段，还得陷入前朝的纠葛之中。

        她顺着乌雅手上的力道，坐在殿中的美人榻上，顿觉古代生存危机高是有道理的。

        在现代，只要小心着不被车撞，不熬夜猝死，都能苟活。

        而在这里，小毒小病要命，长刀铁剑更要命。

        她头疼，她一人单枪匹马，怎能躲得过这么多的明刀暗箭？

        不过……

        她想起来，既然她能和东西交流，那么，培养几个间谍怎么样？

        她环顾片刻，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球:“毛毛，你愿意去做间谍吗？”

        毛球缩了缩，委屈巴巴把自己身上的毛给团一块了。

        兰珠听到了明晃晃的拒绝，只好看向旁边的香囊。

        香囊扭动着，拿自己身上的流苏把眼睛盖上了。

        哼唧，才不要。

        清风带着花香味吹在常福晋身上。

        常福晋路过花园，捂着胸口，如今还惊魂未定，连吹来的风，她都觉着是带着血腥味的。

        她推开了身旁扶着她的手，自己倔强地挺直了腰板。

        她身为一个部落的族女，自然不可能在人前流露出这么脆弱不堪的一面。

        她颤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内。

        其实，虽然在部族中她也时常看到血腥味，但她身为女儿，无需征战，因此她最多就是看到父兄身上狰狞的伤痕，而今天的刺杀，死的人太多了，血色淋漓，让她脑海中都是鲜红的一片。

        她站在宫殿正中，手握紧拳，身旁的侍女站在一旁，垂手低眸，不发一言。

        而她的贴身侍女则赶着她的步子，气喘吁吁地进来:“福晋。”

        她扶着常福晋的手，吩咐一旁的侍女:“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去上壶茶上来。”

        侍女福了福声，低眉顺眼地往茶房走。

        贴身侍女身在常福晋身边，自然也看到了那样血腥的场面，对比自小娇养的常福晋，她心态更加坚韧:“福晋，没事的。”

        常福晋喘了几口气，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这时候，却听贴身的侍女疑惑道:“福晋，您今日为何要针对海福晋啊？”

        服侍常福晋多年，她对福晋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态度都很是熟悉。

        今日福晋宴会上的挑衅，实在瞒不过她的眼睛。就她来说，福晋如此，是很不明智的。

        如今海福晋恩宠正浓，福晋为何不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呢？

        说到这里，常福晋咬牙切齿:“你可知道，我日前看到她手上拿了什么？”

        贴身侍女疑惑:“什么？”

        常福晋脑海中又映出那天的景象，她与宫里一个黄旗侍卫有旧，偶尔去照料他一二。

        那天，她刚刚和那侍卫叙完旧，就发现自己的一个绸帛落下了，等到她再去原地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她心思恍惚地回来，原本风平浪静，她以为这件没有了后续，结果，竟然在海兰珠手上见到了。

        海兰珠明目张胆在她眼前把那东西给她看，显然是在威胁她。

        她岂能无动于衷？

        她低声道:“我之前和方侍卫见面时，丢失的东西，在她手上。”

        “什么？”贴身侍女失声:“福晋您和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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