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星现风逝（上）

正月二十六

        许溪醒来，发现自己身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勉强回忆自己昨夜做了些什么，但怎么也没想起来。

        一阵敲门声响起，“起来了吗？准备吃早餐了。”是唐崇远在门外喊着。

        “这就来。你们先吃吧。”

        过了约半炷香，许溪匆匆赶到陈以乔房间，只见二人都已吃完。

        “我昨晚是怎么回房的啊？”

        唐崇远抿着嘴巴，表情怪异，“你，你想不起来啦？”

        许溪迷茫，“想不起来了，这种情况下，一般是我困得不得了。”

        陈以乔开口，语气淡淡，“看你太困了，就提醒你回房了，你就‘噢’了一声，自己一个人下去回房的。”

        许溪紧紧地闭上眼睛试图回忆，“前面有点印象，后面我没印象了……”

        唐崇远跟着道：“我们对你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困成那样了，居然还能精准回去。我们还挺担心的，还关照了下。”

        许溪睁开眼睛，“我有这么厉害的吗？嗯嗯，满意。”

        唐崇远勉力控制自己的表情。陈以乔见状，在桌下踩了唐崇远一脚，惹得他“哎呦”了一声。

        许溪看着唐崇远脸色古怪，问道：“你怎么了？”

        唐崇远连忙给了她一个憨笑，“啊，我是说这些你够吃吗？我们今天吃了不少。”

        “还行，和往常一样啊。”许溪顿了顿，又说道，“今天我们怎么做？”

        “我们打算问一问江月西门处摊主或者店铺相关，问问年初的时候，有没有一样的马车频繁出入。因为抓了许多人的话，就应该会经常来回跑，一次两次可能没人会留下印象，次数多了，总该有人想起的。”

        “说的也是。”

        许溪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出发时，一道黑影闪电般飞过，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小黑？”陈以乔精神一振，可在小黑身上没有发现信筒，“是爹让你来的？”

        小黑急着拍翅膀，【快跟我走，你父亲中了剧毒，他要见你还有小溪最后一面。】

        陈以乔神色大变，“怎么会这样？他在哪里？！”

        许溪和唐崇远被陈以乔骇人的模样给震住了，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可谁都不敢问究竟是什么事。

        【快跟着我，就在附近的山上。】

        陈以乔呼吸急促，“师妹、阿远，我爹出事了！我们快走，跟着小黑。”

        “师父？”许溪心一紧，当下立即行动，和唐崇远跟着陈以乔奔出房门跑向马厩。三人牵过各自的马，上马就狂奔，都没来得及和周姚报备。

        陈以乔突然想到一件事，一边骑马慢跑，一边问小黑：“小黑，留意下有没有人跟踪我们。”

        小黑在空中飞了几圈，【没发现有人跟着。】

        “看来，我们现在应该没人盯着，我们走吧！”陈以乔将担忧甩在马后，并嘱咐小黑，“若有人跟着你就示警。”

        【好。】

        众人心中很急，但碍于街道上行走的民众，没法以全速前进，直到他们跟着小黑出了江月北门。他们让马儿撒开了腿紧跟着小黑的方向跑，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山脚。

        山脚下种植了大片大片竹林。与凤栖山上的竹林不同，这里的竹林种得很密，一人一马难以穿过这样密的竹林。

        有一扛着锄头路过的大叔见三人骑马想上山，便提醒道：“几位年轻人，你们是想上山吗？”

        陈以乔下了马，行礼道：“是的，大叔。请问，这附近有方便马上山的路吗？”

        大叔摇了摇头，“我劝你们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上山了。这山上据传有猛兽，大概十年前就有几个人被咬死了。这片茂密的竹林也是一种防猛兽下山的方式。另外，山上曾出现几次爆炸过，都没人敢上山去看情况。”

        许溪行礼道：“可我们得上山，总之谢谢大叔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年轻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那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大叔再一次摇头，继续往前走。

        他们面对竹林，抬头看了看山势，略有些陡，但并不是不好走。

        唐崇远思忖道：“我们就下马跑上去吧，这种情况马儿可能没我们跑得快。”

        陈以乔点头，对着东时嘱咐道：“东时，带好那两匹马，等我信号。”东时感应到陈以乔急切的心情，当下嘶鸣了一声。

        三人跟着小黑跑，都没去注意周围环境。

        大概跑了一炷香时间左右，小黑在前头道：【就在前面，快到了！】

        陈以乔回头对二人说道：“师妹，阿远，快到了！”

        没多久，陈以乔看到小黑飞进了一个山洞。随着他的靠近，他看到了靠在山洞一角的父亲——陈洛风。小黑停在陈洛风的肩膀上，用头顶了顶陈洛风的脸颊。而陈洛风边上还有一个年纪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握着他的手腕。

        乍看之下，陈以乔觉得小姑娘有些眼熟，但也没费心思去想在哪里见过，因为他看到了他的父亲非常虚弱。

        “爹！”陈以乔冲到陈洛风跟前，连忙蹲下，“爹，我来了，你怎么样了爹？”

        陈洛风一听到声音，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呼吸也变得急促，“以乔，你终于来了……爹以为……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许溪和唐崇远也很快来到了陈洛风身边，二人见到陈洛风的青黑的脸，“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泪眼朦胧。

        “师父！”

        “陈伯！”

        “小溪、阿远……你们来了……我算是圆满了……这……还真的要……谢谢……小黑……”

        “爹，你怎么会中毒呢？”陈以乔轻轻抓住陈洛风已呈现青黑色的右手，轻轻地问道。

        “这过程说来话长，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能撑到……现在，还要多亏……了这个……小姑娘……”

        握着陈洛风左手手腕的那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摇摇头，流着泪道：“陈叔叔……”

        许溪看向了小姑娘，一怔，“你……”

        “小溪……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我……也吓了一跳呢……长得可真像你姐姐啊……”

        经陈洛风一说，陈以乔才知道这熟悉感的理由。而许溪直愣愣地盯着小姑娘瞧，小姑娘也没有恼意，只是温和地回望。

        陈洛风挣开了小姑娘的手，从怀中取出几封信，交到了陈以乔手里，“以乔、小溪，我昨天……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我怕……很多话……都来不及说……就提前拜托小姑娘写了几封信……”

        陈以乔紧紧拿着书信，眼中满是悲痛，“爹……”

        小姑娘想握住陈洛风的左手手腕，可被陈洛风一手挡开，“陈叔叔！……”

        “不要……浪费你的……力量……我已……见到了……儿子……很……”陈洛风话音中断，再没了气息。小黑用脑袋顶了顶陈洛风的脸，见他一点动静也没有，便飞起来在陈洛风头顶盘旋哀鸣。

        “爹！”陈以乔跪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陈洛风的脸，泪水从他的眼中流了出来。他的手仍然是紧紧地抓着陈洛风尚有温度的手。

        许溪已来不及再细想小姑娘的长相，只是哭着，将头磕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喊师父。

        唐崇远眼里噙泪，低着头不住地叫着陈伯。

        原是盘腿坐着的小姑娘，默默地换成跪姿，与许溪一样，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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