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姐妹

对于沈泊蘅这个动不动就要破坏他和小师妹气氛的人，哪怕秦胤之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也忍不住抑制不住了。

        他冷冷地打量了一遍挤进来的男孩，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才接着说道：“沈师弟不是已经都记住了吗？”

        “我还想再看一眼大师兄的剑法！”

        沈泊蘅挤在两人中间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一副天真到仿佛意识不到秦胤之对他隐隐约约的排斥，自顾自地就夸起了少年，“大师兄的剑好漂亮——！”

        虽然说秦胤之心里不怎么待见这位小师弟，但是听到对方流露真情般的夸奖，他也不由悄悄地红了耳尖。只见少年轻咳了一声，随后说道：“那我再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这时候的秦胤之还没有养成后来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天资卓绝的少年郎，自然也是会因为别人的夸奖而悄悄红了脸。

        只不过这一切真相，鹿鸣自是不可能知道的了。

        小女孩冷不防被沈泊蘅挤到了一边，她沉默地看着那头两位游戏男主之间的互动，不由感到了无语。

        要不是她玩过游戏，知道这俩男主关系并不好的缘故，她还真的要被眼前这副兄友弟恭的场景给糊弄过去了呢。

        想到这里，鹿鸣不由往旁边悄悄地挪了一步，拉开了和那两人的距离。

        不过，沈泊蘅提出来的要求，鹿鸣也不是不喜欢，甚至她也想再看一遍秦胤之的剑法。

        游戏文案里只提到了秦胤之是个绝世天才，只要是他看过一遍的剑法都会被他记在脑子里，甚至在角色背景里还提到过一句——如果不是掌门先下手为强的话，秦胤之恐怕是要被同为先天剑骨的时清尊者收为弟子的。

        而作为种花人，剑客本身就是一种自带滤镜的身份，能多看一点秦胤之的剑法，又不会让鹿鸣掉块肉，而且秦胤之本就是美人，美人舞剑——傻子才不看呢。

        鹿鸣自认不是傻子，于是她看得特别认真，一双视线几乎是要黏在了秦胤之身上。

        见到她这么认真，秦胤之手下的动作也不由更凌厉了些，甚至耳尖泛起的粉红都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脸上。

        而那头沈泊蘅微微侧过头，便看见了鹿鸣一脸认真的神色，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回过神，一双眼就直接沉了下去。

        ——“师兄的剑是最好看的！”

        ——“我……我喜欢师兄有、有什么问题吗？”

        ——“沈、泊、蘅。就算你杀了他，抢走了他的剑，剥夺了他的剑骨，学会了他的剑法，你也永远不是他！”

        沈泊蘅闭上眼睛，他甚至还能感觉到少女带着愠怒的话语就回荡在他的耳边，甚至他还能想象得出她生气的样貌，尤其是当她愤怒的时候，那对细长的柳眉就会跟着倒竖起来，一张脸蛋圆鼓鼓的，看着十分可爱。

        最开始的时候沈泊蘅就喜欢逗他这个师姐。

        只是后来，他只能看到她生气的模样，到最后，他甚至只能看到她一脸面无表情，低垂着一双悲伤的眼眸静静地望着窗外。

        ——他已经有多久没看到过这么生动的师姐了呢？

        沈泊蘅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知道，自从她毅然决然地自杀离开自己，直到他重生回自己五岁时，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了。

        就好像少女的离去，也跟着带走了他的灵魂一样。

        直到沈泊蘅在大殿上看到了幼时的她。

        沈泊蘅缓缓地闭了闭眼，他用力深吸了口气，才感觉心头弥漫的那点疼痛被压制了下去。

        只是当他重新睁开眼，进入他视野内的，仍然是他最讨厌的那个人、以及女孩那双带着仰慕和向往的眼睛。

        ——是噩梦。

        沈泊蘅狠狠撇过了脑袋，暗自在心里下了结论。

        ——绝对是噩梦！

        梦里全是他爱她、她却和另个他相爱的故事就罢了，梦醒后还要重新看一遍他爱她、她却爱着他的戏码，这种重生还不如不要。

        沈泊蘅缓缓叹了口气，眉宇间说不出的惆怅。

        “记住了吗？”

        就在沈泊蘅刚刚收起思绪，那头秦胤之就已经结束了示范，他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向了身后的女孩。

        鹿鸣冷不防他问得一愣，随后才回过神，有些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只是很快她就迅速摇了摇头，“应该……吧？”

        “没事的。”

        少年听罢，却是扬眉轻笑，“也不可能指望你们一天内就能学会，而且……”他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才接着往下说道：“我这不是也要教你们嘛。”

        秦胤之说话时，不管是神态还是语调，甚至他放在女孩头顶上的手势都显得格外温柔。

        然而周围趴着的累到完全起不来的新弟子们见到大师兄这副好说话的模样，纷纷沉默了。

        “大师兄他真的没有被夺舍吗？刚才压迫我们的难道不是大师兄吗？！”

        “就因为我长得没有人家好看还没有人家可爱，所以就要对我那么严格吗qaq”

        “呜呜呜我也想和漂亮妹妹说上话啊呜呜呜。”

        ……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一众新弟子不由转头看向了声音不同的那人，就见凌佑顶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跟他们一样趴在地上，却又和他们不同，她甚至还有余力撑着脑袋，痴汉笑着看向女孩，嘴里不断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场面一时格外沉默。

        半晌后，周围的新弟子们往两边挪了一点，纷纷远离了凌佑。

        “师妹。”

        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了，然而就在同行的小萝卜头们纷纷呼朋唤友的走出了演武场，鹿鸣也要跟着离开的时候，秦胤之走过来叫住了她，“你……我送你回去吧？”

        鹿鸣听见他的声音，不由停下了脚步，她歪了歪头，清亮的眸子里映出了少年的身形，“师兄……？”她停顿了一瞬，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了少年身后的陆一，于是女孩很快又重新扬起了笑容，拒绝了秦胤之的要求，“没事啦，陆一姐姐来接我了！而且又不是回明心峰，都在五蕴峰上，怎么想都不会迷路的啦！”

        说着女孩甚至避开了少年伸过来的手，抬脚就向门口的人影跑了过去。

        陆一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却冷不防见到了小主人和掌教大弟子的会面，她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就感觉到了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子扑进了自己的怀抱，少女一下被撞得后退了一步，才抱紧了对方。

        “小姐？”

        陆一站稳后，低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小姐受什么委屈了吗？”

        “没有！”听见漂亮大姐姐的声音，鹿鸣只觉得全身就像是充满了动力，她抬起头，大声说道：“只是想陆一了——”

        “我只是……”陆一本来还想解释一顿，然而在她看见女孩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后，又猛地住了嘴，随后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少年，“秦师兄，那我……先带她离开了？”

        秦胤之却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半晌后，他才轻轻动了动身子，扯开了嘴角，声音干涩，“嗯。”

        “大师兄？”

        直到鹿鸣跟着陆一离开许久后，秦胤之都始终站在原地不曾动过一步。

        倒是凌佑还未离开，她从后头转了出来，冷不防见到站在演武场正中央的少年，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她回过神，不由弱弱叫了一声，“大师兄……您……在做什么？”

        听见外人的声音，秦胤之这才回过神，他缓缓扭过头，见是常山师伯的独女，不知为何他微微感到了些许失望，又似乎像是松了某种口气，总之是百感交集地开了口：“是凌师妹啊。”他停顿一瞬，随后轻笑了一声，重新扬起了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没什么，想事情想得入了迷而已。”

        “这样啊……那师兄我先走了？师兄再见。”

        凌佑轻轻点了点头，她似乎是有些怕面前的人，便小跑着离开了演武场，只是在离开前，她甚至不忘回头看一眼对方。

        对此，秦胤之始终都是站在原地微笑，在女孩回头的瞬间，他还有心思对她摆了摆手，就像是在说“明日见”一样。

        直到凌佑的背影也最终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秦胤之倏的一下收起了嘴角的弧度，就连那对微微弯着的笑眼也跟着沉寂了下来。

        然而少年也没有其他动作，在片刻后，他也跟着离开了演武场。

        “……可惜。”

        就在秦胤之走出了演武场的范围，在漫天的寂静中，恍惚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却又不知对方究竟是在可惜什么。

        -

        陆一将鹿鸣送回她在五蕴峰上的弟子居后便离开了，只是这头鹿鸣刚回来的时候，旁边的凌佑也刚刚好打开门走了进去，听见声音女孩转过头，见是对方，不由笑了起来：

        “凌师姐！”

        甚至她顾不上回屋，便直接转个弯拐进了旁边的院子——

        “师姐，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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