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对峙

据后来某位不愿透露性命的新弟子所说，当天只要是留在演武场上的弟子们都感应到了何为冰冻双重天，如今他想来都要忍不住打个寒颤，显然此事带给他的阴影不亚于被大师兄平白无故的劈头盖脸训斥一顿。

        几乎是在鹿鸣话落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气氛几乎是忽然冻住了一样，除了秦胤之以外，在场的其他弟子们几乎都忍不住颤抖了下，随后纷纷扭头看去，只是那时沈泊蘅已经恢复了原来那副天真无邪的笑容，他面上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

        “这样啊……”

        沈泊蘅抿唇笑了笑，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男孩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悲哀的神色，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可怜。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见他略显微凉的话音从前方传来，和之前相比，竟是少了几分气力，多了些无奈在里头。

        “那如果……我不姓沈呢？若是我抛弃了沈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来往了呢？”

        听到他近乎破碎的话音，鹿鸣这次终于回过头，她看了眼男孩之后，便很快又转过了脑袋，与此同时在她脚下还微微动了一下，使自己远离了对方一点，随后才回答他：“不。”

        不管沈泊蘅改成什么名字，只要他还是这个人，还是“沈泊蘅”，她就永远都忘不掉游戏中发生过的一幕幕。

        毕竟游戏里的黑化人格沈泊蘅带给鹿鸣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若对方永远只是个纸片人那还好，只要他们永远无法见面就行。

        可问题就在于，如今鹿鸣已经穿进这个游戏里来了，游戏中的那个黑化沈泊蘅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耷拉着一对秀气的眉毛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一开始鹿鸣还真的会被他那张貌若好女的脸蛋骗住了，只是很快她又会想起来在游戏中对方也是用这样一张精致绝丽的面庞骗走了女主角，后面更是顶着这样一张脸一边说着委屈的话一边挑断了女主的手筋，并且囚禁了女主害得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纸片人她还能尖叫几句“老公up我”，但是真人的话……鹿鸣真是接受不能，甚至想打110。

        【“若是姐姐只能看着我一个人、就算是让姐姐恨上我，只要姐姐的眼里只剩下我一人，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游戏还是除了女主角全程配音的，cg里的沈泊蘅一边说着再委屈不过的话语，一边举起手里的刀，一遍又一遍的划开了女主的手心，挑断了她修炼的经络，用了大量的天材地宝保住了女主角的样貌和年龄，最终将女主——也就是玩家控制成了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人偶，藏在了金屋里。

        如果说秦胤之结局最后的【杀妻证道】只是打碎了鹿鸣对这个游戏的最后一个滤镜，那么沈泊蘅线路的全部剧情，就是让她彻底确定了一件事——

        沈泊蘅这个b绝对不可信！

        于是在短暂的愣神后，鹿鸣回过神，她冷冷撇过头轻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男孩了。

        见此，沈泊蘅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垂下眼帘，神色间显得有些哀伤，大概是被他精致的样貌骗到了，还真的有新弟子走了过来，开口就道：“鹿师妹，虽然我不知道沈师弟和你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但是沈师弟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话都不说清楚，还这样伤人家心，你不觉得……”然而他最后的话语也没能说完，面前的两位主人公就纷纷抬起头看了眼他。

        只不过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少年眼里的“恶霸”鹿鸣却一脸莫名且无辜的看着他，仿佛没听明白他刚才所说的内容；至于身为故事另一个主角的“小可怜”沈泊蘅，却反倒用一双沉沉的眼眸瞪着他，过了好半晌对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嘱托一样，迅速收回了脸上所有不友好的神色，转而换上了一张天真烂漫的笑容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这位师兄有什么事吗？”

        那位好心的师兄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眼花了没有，冷不防听到沈泊蘅清亮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抱歉……我昨晚没睡好，刚才脑袋还有闷闷的，你们慢慢聊、慢慢聊啊……当我没说过就行。”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转身离开了，甚至还担心沈泊蘅追上来，直接挤到了此时正在挥剑练习的队伍里，捡起地上的随便一把剑就跟着动了起来。

        而在此期间，沈泊蘅一直注视着师兄远去的背影，而另一边秦胤之显然也察觉到了这头的动静，尤其是他身负修为在身，更是将男孩女孩之间的对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抿了抿唇，眼底的冰霜也跟着散去了一些。

        其实要说起来，清晨那样被小女孩拒绝的时候，秦胤之心里是有些生气的，毕竟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位年轻气盛的少年郎，被自己心仪的女孩这样回应，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无法接受，尤其是在天亮以后师弟师妹们纷纷赶来演武场时，那位不知何故总是对自己有敌意的小师弟却若无其事地凑过去而不被女孩赶走——说实话，秦胤之一开始心里是有些吃味的。

        只不过现在嘛……见到沈泊蘅得到的回应比他得到的还要冷酷无情，秦胤之心里又有些好起来了。

        毕竟只要知道自己不是被拒绝的唯一一个，甚至还有人比他更惨，尤其是那人还莫名其妙的将自己视作敌人——秦胤之自认本就不是什么圣人，自然是对此事感到幸灾乐祸。

        “师妹。”

        想到这里，秦胤之也不顾鹿鸣清晨才拒绝过自己，他直接无视了沈泊蘅一旁投来的视线，直接走到了鹿鸣面前，轻声说道：“你挥剑的姿势有些不对。”说着他就直接握住了女孩的手腕。

        鹿鸣冷不防被他握住手腕，整个人吓得差点跳了起来，随后她下意识就想抽回手来，只可惜秦胤之这个b——表面看着温和，实则暗地里一直在暗暗用力手劲，小女孩挣扎了半天都没能挣脱出来，便只能作罢，自暴自弃的看向了少年，“大师兄？”

        “嗯，我在。”秦胤之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完全将旁边来自沈泊蘅的死亡视线无视了个彻底，而是继续同鹿鸣说道：“你刚才出剑的手势不对，应该是——要、这样。”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便借着女孩的手，朝着空旷的一个方向挥出了一道凛冽的剑势。

        鹿鸣怔怔地望着他挥剑的方向，许久才反应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视线尤其在那只被少年紧握着的手上停留了半晌，才像是从梦中醒过来一般喃喃自语道：“我也能……”她紧了紧手心，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事一样，“我也能做到这样么……？”

        “当然可以。”秦胤之听力惊人，自是听见了鹿鸣细碎的低语声，他随之轻笑一声，并没有多留恋女孩的温度，而是很快就松开了手。

        鹿鸣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脑袋，眼神间仍旧有些发蒙，显然是尚未没能反应过来。

        然而就在此时，沈泊蘅却冲了进来，挤进了他们中间——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总觉得有些眼熟，一些旁观的新弟子们不由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睛，视线却不肯从那头的三人身上移开一点，生怕要错过了什么好戏似的。

        “大师兄你来晚了一步！”

        沈泊蘅仰着头喊道：“师姐刚刚已经答应我了，说是要教我挥剑的！就算是大师兄你也不能跟我抢师姐！”他面上带着再天真不过的笑容，活生生演出了一副骄纵小少爷的模样。

        冷不防听完他的话，秦胤之显然是怔了一下，他放在腿边的手微微动了动，唇瓣也跟着颤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又只能无奈作罢。

        鹿鸣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偏执到无可救药的小师弟沈泊蘅竟然会这般豁出去了，整个人都呆愣愣的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对方，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沈师弟。”最终还是由秦胤之率先打破了三人间的诡异氛围，“沈师弟说得也是对的，我确实有些太偏心了。”说着他若有似无的看了眼鹿鸣，除了他自己外几乎没人能够察觉到他的动作，“那么今后，我会按照沈师弟要求的——好、好、关、照……沈师弟的。”少年尤其在几个词上加重了语气，配合着他面上温和的笑容，非但不让人感到恐惧，反而使得周边那些小弟子们纷纷朝沈泊蘅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听见秦胤之的话，沈泊蘅不由想起了上辈子对方被自己杀害时死不瞑目的那双眼，随后他轻笑一声，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抬头直视起面前的少年来——

        “那可真是……”

        “承蒙大师兄对师弟的厚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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