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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华剑


沙丘之地,三三两两散布着几株不知名小树,能在这荒漠缺水之地存活,也是生命的奇妙,或许是它们没得选择,偏是那零散的叶红似残阳带血,透出热爱与桀骜。远处,微风吹起阵阵轻沙,如梦似雾一般,易风华一袭红杉骑着紫鬃马漫步而行,远远看去,犹如在一幅至简的画中一般,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自己,显得多少有些孤寂,这孤寂却又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享受,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他已离家漂泊江湖一年有余,只为一件事,找得自己两年前失踪的叔父叔母哪怕一丝半点消息。

        叔父叔母两年前出事失踪,家中人守口如瓶却都不去江湖中找寻,他一直追问爷爷与母亲,哪知爷爷与母亲说来说去只说不可又并不跟他说明详情,只说当下最紧要乃是好好抚养轩叔留下的六岁儿子易秋云长大成人,只有从未入江湖的他坐立不安的待得几月,在家中留下字条便独自出门,只想:好,你们都怕,偏是这家中你们背下里责我男子着红装的不怕,人生如夏花,死于烟花幻灭,有何可怕。

        他父亲兄弟二人,自己从小失父,母亲告诉他两岁时父亲已仙去,是以他记忆里无法搜寻父亲的丝毫印象,家中亲族人人责他男子女相,独有他叔叔易中轩于他并不另眼相看,他便从小视叔如父,后来他敬为天人武林中公认第一美人的叔母朱白凤来家,更是对他亲爱,见他习性还传他一手红花绝技。

        十年前白凤红花被视为武林一宝,人人艳羡,终花落叔叔易中轩,红花就是一对风仙花,折起来薄如蝉翼贴身可藏,尾端有九十九绕的蚕丝连于手腕,使起来红花迎风鼓起,旋转翻飞,花又有六角,每两角间中空,间藏五道小秋蝉,可脱花而出,秋蝉之巧才是此花之妙,对敌非紧要关头轻易不出,秋蝉一出,上下飘忽袭敌防不胜防,入肉可随余劲六条蝉腿自行钻体,就似真蝉在体内又爬行了几分,中者□□就是一坨肉,对手人人惊惧,江湖中对这秋蝉又有言道:一闻秋蝉声,凉耳断续弦。

        让那些对手又恨又怕,背地里恶骂不迭说这朱白凤美如天仙心如蛇蝎。

        朱白凤的红花可说是巧妙无双,也不知此花从何而来,那制花之技怕才是天下无双了。易风华自然没有这红花,就尽可能找巧匠打造一对相像的,只是无法折叠更没有间藏秋蝉了。自己家在樊城,习了家传天星剑法,旁人以他之名称为风华剑,他虽在当地有了这名号,实为易家之故,自己不入江湖,对什么武林兴致索然不闻不问,文文静静倒似女子一般,但一手天星剑法展开能有两朵剑花似夜星一般,真假难辨,虽不似叔叔易中轩剑法的满天星辰无穷浩瀚,但也不可小觑,加之年余来行走江湖,偶有碰到嘲笑他男子红杉动手之时会使红花攻敌,便有些人暗地里称为“风花剑”。

        这些都无关紧要了,他所在意的是在江湖中打听叔父叔母消息千奇百怪,有的说是早已身死,有的说是重伤功废幽居深山,有的说是已被那最厉害的魔头所擒,叔父被关地底深宫,叔母则投身于那魔头,等等不一而足,易风华一个都不信,绝对不信,可竟半点有价值的消息也没有,果然西方魔头只手遮天,不但欺人还能欺江湖之言,他从江湖上这些胡乱传说已知这定是易叔的对头故意让人听到的,但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难怪家族爷爷与母亲千叮万嘱不可追查。

        是了,以叔叔之惊才绝艳仍生死不明,自己才智武功相比叔叔天差地远,罢了,什么是天道,强权的天道,可以巧取豪夺,可以控制言论,还有什么天道,罢了,我即使武功低微,今后还是寻一静处勤练我易家剑法,就算练不出易叔的满天星辰,但能练个十朵二十朵也行,待得知道叔叔下落或仇人是谁,也能拼力为之多刺那对手一剑,他心中恐怕也知易叔已是凶多吉少。

        这些天,他由西北出发往中部云州而行,樊城易家便离云州不远,但他不打算回家,中部人多,暗忖在附近找一小城除下惹眼红杉隐于市井一来继续打探消息,二来自己现在再也不似初入江湖之满腔悲愤,现在该化悲愤为力量让自己强大起来。

        随着时日愈久,想的也更多些,难道是叔叔叔母太过美满,邀天宠太甚,而难逃命运之手吗,这是什么道理,难道非要普普通通才能苦中有甜,惟平凡才得幸福吗!

        ……

        掌灯时分,灰白胡子的老余正在饭馆里黑灰不平的木头柜台后和他的孙女摆弄着几小堆铜钱,这堆里减一点那堆里加一点,嘴里念念有词,应该是在算今天酒钱卖了多少、菜钱卖了多少,买菜花了多少钱,孙女在旁边瞪着眼睛看的很认真,偶尔还在老余拨弄铜钱的时候帮着去推一下堆堆好。

        饭馆里就剩下一桌客人,老余好像对他们也不避嫌。

        小姑娘看着堆着的铜钱眼睛发亮,认真的问着爷爷:“爷爷,我们有这么多钱,是不是天天就有吃有喝过好日子啦。”

        老余忍不住一笑:“对,只要你有手有脚勤快干活,就能过好日子。”

        正在吃饭的是五个年轻人,一个圆脸胖子刚一口酒下肚口里吃着菜还没嚼干净回头瞅了一眼老余,高声喊道:“小丫头,别听余老头的,呵呵,勤快只能糊口,想发大财得大胆,得敢赌,得有胆量。”

        说话语气中果然这几个年轻人应该都是店里的老熟人。

        原来这五个年轻人是这天仙城织造处工程组的匠工,刚刚说话的胖子叫江海,其余四人分别是邱锐、张盛高、黎德祥、王章波,他们五人往往是在织造处要月休五日的时候便天天来店里喝点。

        匠工们家在城外的多,上工便利都是自己就近租的地方住,年轻人们乐得不在父母身边,到月休也不急于回家,通常几月里才回一次,平常上工时间紧,倒是一日三餐按时按点天天自己买菜做饭,三五日来不了一回,一到月休有时间了反倒天天来店里吃饭,主要是呼朋唤友十来人二十多人组局玩骰子或到城外梧桐山上游玩,哪来的时间做饭,休假期间玩的晚起的晚,一日两餐便行。

        旁边个矮点的王章波这时接话道:“还有,会投胎,你看我们小陈公子,一顿饭便是二两银子,当得我们一年多的薪资,吃的都是□□刀工最细的庞头厨亲手做的蚝烙,冻红蟹,还有啥啥啥的我们想都想不到的一些菜,听说做饭的水都是极北冰川天然水。那不知是个什么样子。”说完咧了咧嘴一脸不可思议加艳羡的表情。

        老余抬起头呵呵笑道:“各位小哥年轻有为,都是织造处的人,未来得陈公子看重,定能青云直上啊。”

        这时五人中微胖但身材匀称的邱锐道:“余老头,别听他俩喝酒说大话,我们就是织造处做工的,陈公子的清风院我们隔着好几级,织造处只是清风院外院的下属分支,连清风院外院弟子都算不上,还不说正式的清风院了,陈公子平时都不知道我们这院外工人谁是谁,哪来的青云直上,就是你刚才说的,我们就是靠个勤快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

        织造处男工主要是工程组、物料组、外巡组,他们几个就是工程组的匠工了,织造处最大的织访组,基本都是年轻姑娘,当今天下最大的一个好处便是让女子充分享有权利,读书习字等同男子出来做工,再不像书中的闺秀常年步锁深闺以无才为德了。

        这也是青年男女们深以为然的,尤其是这些年轻小伙子,便有和姑娘们长言短语的机会。京城的傅大诗人便赞曰:从此世间多颜色。

        如今各大门派都有自己的营生,比如天山派的山珍、冰泉水,青城派的蚕丝生意,织造处的高端锦布便需要青城派的货源。

        江湖不可能都是清风明月琴棋书画诗酒花,也得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得有收入,织造处便是城里清风院下属的主要收入之一。

        清风院与青城派渊源极深,院主陈友仁便是出自青城派,江湖上声名远播。

        有点急于找回面子的江海扫视其他几人然后后仰着头斜瞄邱锐道:“邱锐,你知道我们清风院陈公子的武功有多高吗?”

        邱锐道:“那我哪知道,我就知道每天把那些粗手粗脚的姑娘们弄坏的织机修好就得了,武林中的事我又不学武,不操那份心。”

        张盛高嘿嘿赔笑道:“哎,江工,我们都知道您这消息广,你刚刚说陈公子的武功很高,大陈公子还是小陈公子,究竟有多高?跟我们说说呗!”他们上工时才呼匠工,现在放工还唤江工,说明这江海好面子喜欢别人这么喊,毕竟这天仙城织造处的差事是让人很以为然的。

        江海这时偏偏喝一口酒,还要把酒在口里转一下再慢慢的往下咽,旁边邱锐看不过去,急道:“你讲不讲,反正我也不是非要听。”

        黎德祥这时发话道:“邱锐,你别催,人江工正要讲呢!”

        江海酒下肚,晒然道:“当然是小陈公子。”然后头一抬,双臂展开成一个大包圆,接着道:“这么大的石头,怕是有上千斤重的那种石头…就一剑,两半了…”

        四人同时“挖草”一声,就连老余的孙女这时都瞪着眼扭过头瞧来,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江海再夹上一口菜,等众人眼神都聚起来才接着道:“你想想,那剑才多薄多脆,那么硬的石头,就能斩两半,小陈公子也跟咱们院主一样出自青城派,青城剑法真的是厉害啊。邱锐,你不学武,碰到会武功的欺负你怎么办,前些天你街上看到那物料组的“锤爷”当街欺负他相好的,你不就是瞪眼想上去说道说道还是不敢走开了吗,哼,以为我没看到呢,不能就靠你姐夫就一直安稳的过日子吗,告诉你,人还得靠自己,我师傅铁山靠也不是盖的,我现在已经学了六七套拳了,哎,我觉得我现在很强,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说完看着自己举着的拳头摇头啧啧连声,看来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恨不得对着镜子朝自己拳头磕一个。

        旁边王章波立马怪叫道:“我不服,你啊,吹牛倒可以,上个月,是谁跑到城北边偷偷一拳打人老农家的水牛,那水牛头都没扭过来瞧你一瞧,估摸着这是个好人,以为谁在给它赶蝇虫呢。”

        这王章波说到水牛想法时有模有样摸着下巴摇头晃脑,惹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王章波不等江海来呛他赶紧接着道:“一剑断千斤大石这他妈是人能做到的事吗?老子明天去学武去的,也弄个天下第一去玩玩。”

        邱锐道:“所以说不喜欢跟你们吃饭,天天就是大话,真正学武,得进内院,像江海的王师傅都只是外院武师的弟子,跟外院都没什么关联,教你们武功那就是赚点闲钱的,你们就等于是外院弟子的弟子的学徒,学的那就是个强身健体,内院你们倒是想去,人家要你吗?我们工程处的哪个没去测试过,内院都主要是收十岁以下娃娃,外院才放宽到十五岁,内院学武,周围多少娃娃去拜门,院里收了几个?一年才收十来个人,怕是百中选一,你两个娃娃年纪了,谁要你,劈个腿都能把你腿劈断了吧,我们这年纪除非你练武奇材,院里前年好像收过一个像我们这年纪的年轻人,姓路,当时也十六岁了,据说这两年武功可是高的很,我听我姐夫说的。”

        邱锐的姐夫就是内院弟子,所以大家对邱锐的直言直语一般也不敢多说什么,当然,邱锐这人说话直人却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原来这天仙城清风院是极盛的,院主陈友仁夫妇,有二子一女,大陈公子居长,小陈公子是老幺,夫妇二人颇为仁厚,上下很得人心,刚入五十年纪还算壮年但有意让子女接班锻炼,两三年前便将主要事务交于自己从小在身边着意教导的大陈公子,女儿年前已婚配青城剑派青年高手姚卓雨,小陈公子从小受宠性子野,八岁那年院主便将其送到青城派修习去了,十年练剑去年方回,匠工们平时隔着好多级少见于内院大陈公子,这刚回不久的小陈公子尤其是织访组女工们倒是能见,小陈公子一回来就以梧桐山腰一块大石试剑,但也并不宣扬,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不知道这江海哪听来的消息。

        王章波小叹口气道:“是的,我们啦,还是投胎问题,就是他妈的不是城里人,乡下人出身,之前也不知道娃娃开始就要学武,就知道天天下河网鱼,打鸟爬树玩的像个野人,不像城里人,见识多,知道从小就做计划安排,想学武的娃娃起就到处托人找各门派找师傅学武,我们这辈子是不行了,那就老子以后去做生意,有钱了就找十个姑娘,一天十个。”

        其余四人一脸鄙夷的瞧着他,江海斜眼瘪嘴道:“十个姑娘弄不死你这货。”这时柜台后正好转头听他们说话的小余姑娘赶紧转开头继续跟他爷爷数钱去了。

        再聊一会织造处的姑娘们,几个人也吃饱喝足了,江海站起来道:“祥,今天该你跟余老头会账了,然后明天还有一天工就到这个月的月休了,把人喊上,明天晚上一散工就直奔张家庄骰子玩起来,几天休完,下个月中就到了内院一年两次的年头测试了,这俩月真是好日子啊,这么多好玩的,听说他们的武功一使起来,只见剑光不见人,水都泼不进,十分厉害,哎,下辈子早点学武啊。”

        原来清风院内院弟子,每年三月中和九月尾分别有两次测试,也是对弟子们平时的鞭策,一来看看他们的进步,二来看看其中有没有崛起的人才,时间定的也是恰到好处,三月里年刚过不久,就是让大家收心,测试出自己的真实本事,该下苦工的下苦工,到了九月再测试一次,年底将近,也是让大家紧起来,把年头测试后立志要认真刻苦练功,慢慢又忘了的懒散之人继以鞭策之。

        这都是大陈公子前年定下的规制,果然这一两年来,清风院众弟子武功大进,众弟子对测试虽然紧张但都极其赞成,年轻人谁不想在比试中拔得头筹受人瞩目呢。

        几人会完帐正要散去,这时,一个一袭红杉手执七星剑的青年公子和一个略胖轻微有点小圆肚子的年轻人一先一后走进店来,门外拴着一匹紫骢马,两人都长得很好看,红杉公子长脸但长相俊秀,俊秀的有点那味了,小圆肚子年轻人长的好看星眉隆鼻,但打扮一看就是个土包子,穿的虽然整洁但跟红杉公子一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五人都不免先打量一眼红杉公子再转头看着圆肚年轻人,江海对圆肚年轻人道:”小尘,这是你朋友吗。”

        那小尘赶忙回道:“没有没有,我不是,正好和这位公子一起进来的。”

        江海这才哦的一下,心想是说这小尘平时暗中喜欢织访组付婷姑娘都只敢远看一眼就立刻走开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贵气的朋友。

        同时,江海扭头再看一眼那红杉公子,心里想,有钱了不起,一个娘娘腔模样,大男人穿红杉,有钱也用不到正处,差劲老天怎么不让我爹妈有钱呢。其余四人看着红杉公子的眼神也都像在说怎么这人感觉有点像女的。

        红杉公子斜撇他们一眼,长长的睫毛下,眼神微愠,转头朝老余道:“老人家,麻烦一斤牛肉一盅酒。”

        这时,那小尘也对老余道:“余师傅,烦您炒个肉丝一盘花生米打包。”

        老余忙答应着去了。

        江海又对小尘道:“后天就月休,明晚放工直接张家庄骰子开始,你这打包饭菜不喝酒吃什么花生米。”

        其时,天下间语词开化,有说明日后日,有说明天后天,有说早上午后,有说上午下午的,视说话之人习惯,不一而足。

        那小尘笑着回江海道:“好,张哥院子里,明天按时到,我不喝酒的,吃一个肉丝就已经可以了,花生米放不坏,我是偶尔当零食吃呢。”

        这时,红杉公子已经落座,这便是易风华了,他虽然想到人多的地方去打听或暗中听人闲谈,但这一年多江湖行并不开心,已习惯了一个人独处,实不太喜欢人多,走着走着就到了这中部云州省城盛昌城北面的一座小城老余饭馆里。他并不少银子,他是偏要到小饭馆来,不禁自问这是不是跟自己此刻心绪一样想让自己躲在角落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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