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进坑
药人坑旁，梦如雪担忧地望着江枫，往他手里不知塞了什么东西，或许在做最后的嘱咐吧。
楚昭然站在曲步青身边，面色淡定，实则内心十分焦灼，她垂眸看了一眼那个黑压压的药人坑，打心里恶心，也不知江枫是怎么熬过去的。
“时辰到了。”大护法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徒弟，那你可快些动身吧。”曲步青笑着说，好像自己的徒弟即将出门游历，而非是要葬身这无底深渊。
梦如雪再舍不得，也不敢违抗曲步青，她将自己贴身的短剑给了江枫，“阿枫，这短剑锋利，你拿着防身。”
江枫没有推辞，接过短剑，用眼神示意她放心。“多谢阿姐。”
这梦如雪不就送了把破匕首，至于这么感激涕零吗，她送了这么多好东西，也没见江枫给她个“谢”字。
别说谢谢，但凡他能对她脸色稍好些，她就满足了。
梦如雪总算让开了路，江枫独自走到药人坑旁，没有犹豫便纵身一跃。
看着他的背影，梦如雪捂住嘴，双眼含泪。
反观楚昭然，依旧面无表情，还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昭然似乎不怎么担心你这个师弟啊？”曲步青笑着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情谊，能帮的忙也帮了，反正我心里过得去就行。”楚昭然状似无所谓。
“这小子模样俊俏，性子沉稳，这才来幽都三年，就将如雪迷成这般，你当真不动心么？”
“师兄何出此言，在昭然心里，整个梧洲大陆，没有一人的风姿能与师兄相提并论，这个江枫纵是模样尚可，比起师兄那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连给师兄提鞋都不配。”楚昭然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像曲步青这样的老男人对于楚昭然这种小姑娘的赞美，虽然理智知道不可全信，但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哈哈，”曲步青果然心情大好，“还是我的昭然得我心，不像有些人，养着养着反而生疏了。”
这话里有话啊，楚昭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梦如雪。
这个曲步青真他妈是个老变态啊，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养女都不放过，连她的醋都要吃么。
“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这里阴森森怪吓人的。”楚昭然摇了摇他的手。
“昭然乖，再等片刻。”曲步青抬起右手在虚空画了个符咒，猛地压向药人坑。
这是生死符！可聚集万千怨念，对于魔物修行最为有益。
有了这个符咒，药人坑威力大增，江枫出来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梦如雪双目含着怒气，可到底什么也不敢说。
曲步青似乎心情大好，“走吧，昭然。”
接下来的日子，曲步青整日待在合欢殿中，不是喝酒就是抚琴，和楚昭然谈天说地，就是不聊一点正事。
外面的战况不知如何，大护法每每给曲步青汇报时，都隔得老远，防她跟防贼一样。有曲步青在一旁，楚昭然也不敢做别的小动作，整日心里如坐针毡，偏偏面上还要带着笑不断敷衍曲步青。
夜里，曲步青也不同她睡，只在侧榻上打坐，奇奇怪怪。
楚昭然睡眠质量原本极佳，可却架不住有这样一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时刻对你盯梢，她的神经都快要衰弱了。
即便是好不容易入睡，后半夜她总会听见一些鬼哭狼嚎，脑海中出现的全是江枫在药人坑里遍体鳞伤的惨样，梦魇惊醒后就再难睡着。
这一晚她又做了噩梦，她梦见自己正拉着江枫的手，努力将他往外拽，他的身后是无数伸着手的药人。
“抓紧我，江枫。”她着急地喊。
可江枫却一脸哀伤地望着她，“你会松手的对不对？”
“不、我不会松手的，”楚昭然急忙说。
“你会的，到了最后你总会松开我的手。”
对着江枫平静却绝望的眼，楚昭然说不出话来，她想起来了她在一个穿书的游戏里，只有完成她恶毒女配该做的事情她才能回去，恶毒女配自然是要伤害男主的。
“小师弟，我是有苦衷的，你别怪我好不好。你相信我，这些都是上天给你的磨难，只要渡过这些磨难，你就能雄霸天下，当上龙傲天男主，还可以坐拥美女无数，权势地位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楚昭然给他解释。
“可我只想要你，师姐，我只想要你。”江枫说的很坚定，眸光里只有她的倒影。
“我、我，”楚昭然心神大乱，手一滑没拉住江枫的手，看着他一点点往下坠落。
江枫面上挂着笑，可眼角却在流泪，他的神情分明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最后会放手的。”
“小师弟、小师弟！”
楚昭然蓦然睁开眼，只见一张脸正在悠悠打量他。
是曲步青，楚昭然惊魂未定，赶紧给自己撤了禁言咒，她怕自己在睡梦中乱说话，每晚睡觉前都给自己下了禁言咒。
“师兄怎么这样看着我，大晚上还怪吓人的。”
“我瞧你睡得不安稳，头上都沁出汗了……”曲步青那手帕欲要给楚昭然擦汗，不料她却避开。
“这是梦到什么了？”
“我，”楚昭然眸光微躲，“我梦到我爹了，他说我是个不孝女，要杀了我。”
楚昭然胡诌一通，“师兄，你当真要杀光正派修士吗，那我爹你也要杀吗？”
曲步青和刘明宇本就是互相利用，刘明宇说起来还是他安插在正派的一条狗，自然不会赶尽杀绝，但是这一点他没必要同楚昭然说。
“他既然是昭然的爹爹，那师兄又怎么会杀他呢。”
“真的吗？”楚昭然假装很感动。
“当然了，师兄何时骗过你，你放心用不了多久那些正派修士就会投降了，一旦他们归顺幽都，师兄是不会为难他们的，到时候，你爹爹还是水云门的掌门，我会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过门。”
五大派好歹也是绵延了千年的道门正统，各家各派的长老骨头何其硬，怎么会如曲步青所说轻易投降，怕是他要将这些硬骨头赶尽杀绝后再将其收复吧。
“师兄为何一定要收复这些名门正派呢，其实我们一直待在幽都不也挺好吗。”楚昭然试探道。
曲步青眼里泛起阴翳，“呵，幽都算什么，一个弹丸之地，如何同整片梧洲大陆相提并论，昭然，师兄要的不是偏安一隅，我要的是那些人心甘情愿臣服膜拜，我要做这片天地的主宰，甚至终有一日，我还要踏碎虚空，去那万人仰望的宇宙洪荒中瞧一瞧。”
野心这么大，不愧是第一代大魔王。
书里说他宁肯他负天下人，不肯天下人负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同刘明宇一般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宫主，大护法求见。”门口侍女通报道。
这天都还没亮，大护法匆匆求见定然有大事，曲步青刚想起身便被楚昭然拉住，“师兄，要不你带上我吧，我最近老做噩梦，一个人待着我有些害怕。”
这些日子楚昭然也摸清了曲步青的一些性子，甭管他有多厉害，骨子里还是个大男子主义，最喜欢的就是小姑娘做小伏地温柔小意这一套。
果然，对着她楚楚可怜的神情，曲步青没有拒绝，以他的自负，潜意识里也不会觉得楚昭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花样吧，“好吧，我就带上你，但你可别老给大护法脸色看。”
“嗯嗯。”楚昭然喜笑颜开。
大护法见到她跟在曲步青身后，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并未提出异议。
“启禀宫主，五大派和水云门新搭了个阵法，一时之间威力不小，几大鬼头支撑不住，回来求援了。”
“一个阵法他们都支撑不住，我这幽都都养的是些什么废物。”曲步青有些不高兴。
“那依宫主看来，是否有必要派二护法或者圣女前去支援。”
曲步青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楚昭然十分有眼力见地去给他捏肩捶背。
“二护法就算了，本座还另有要事让他去办。让梦如雪去，告诉她，别整日哭丧个脸，若是破不了阵，她就自己跳望川海吧。”
前几日还如雪如雪地当作宝贝，今日就让人家去跳海，这男人吃起醋来度量也就那么一丁点。
“是。”
“二护法的药人炼地如何了？”
楚昭然动作一顿，赶紧竖起耳朵来。
“自从沉镜跳下去后，药人坑就再未打开过，不过属下观那处黑气通天，里面的境况应该十分激烈，这一次二护法定能为宫主炼出药人王。”
“若是沉镜能成药人王，那倒也不枉我收了他这个徒弟。”
楚昭然心里一颤，书里曲步青也是这么说的，剧情一直在主线上，不出意外，男主从药人坑出来后将会更快更强，结局都知道的事情，可她心里为什么还是很担心，这个时候，他一定很艰难吧。
梦如雪去了无望川支援，可惜好像也没什么作用，曲步青听到战报后脸色臭的难看。
“让二护法把他的第一批药人带过去。”
曲步青只说了让人去帮忙，倒是没提让梦如雪跳望川海的事情，看来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到了夜里，楚昭然担心又梦到江枫出现异样，索性不睡，陪着曲步青在院中下棋喝酒。
楚昭然棋下的臭，曲步青兴致勃勃和她下了两局后，便不再同她下了。
“这刘明宇是怎么教的，我的欢儿聪慧伶俐，每每与我对弈还要赢个半子，到了你这里却下的这般臭。”
“我这不是没怎么学过吗，师兄等我好好练练，定然能下的不错。”楚昭然讪讪一笑。
曲步青仰头喝下一口酒，“还是喝酒吧。”
喝酒就是楚昭然的强项了，七八坛子下肚，曲步青都有些神志不清了，楚昭然还精神的很。
“师兄？你可是喝醉了，不如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曲步青摇摇头，醉眼朦胧地望着院中那棵合欢树，“师妹，我好想你。”
“师兄，我也很想你。”楚昭然顺着他的话说。
不料曲步青却不屑地看她一眼，“你和她比起来差远了。”
楚昭然心里一咯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曲步青看出来她是个冒牌货了？
“师兄说的什么话，我就是你的欢儿啊。”
“欢儿？”曲步青疑惑地瞧着她，看了半天忽然一笑，“是，你是我的欢儿，可你还是比她差远了，她不过是借你的壳子来见我罢了。”
楚昭然皱起眉，思考他的话。
“欢儿，你迟迟不出来，是不是还在怪师兄，怪我喜欢上了别人？”
楚昭然转了转眼珠，“是啊，我就是在怪师兄呢，明明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能喜欢上别人呢。”
曲步青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可是如雪她真的对我很好。”
“是么，那师兄不妨同我说说你和如雪的故事。”
“我刚到幽都的时候，那些魔族表面上都对我恭恭敬敬，实则他们谁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正派不容的弃子，只有如雪一直对我很好，她会陪我修炼，和我说话，每次我受了伤她都会不顾自己来为我疗伤。”
“她这么好，那你怎么没和她在一起啊？”
“我以为我不喜欢她，我以为我只是利用她。”曲步青惨然一笑，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可如今看着她对别人也这么好，我心里气地要发狂，我恨不能把那小子撕个粉碎。”
原来他这么讨厌江枫都是因为梦如雪啊。
“那你到底是喜欢欢儿还是梦如雪？”
曲步青眼里有些迷茫，“欢儿，如雪，我不知道，我应该都喜欢吧，难道一个人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么。”
楚昭然给他竖起大拇指，海王发言就是这么清新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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