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母亲很不待见豆豆，不待见的程度超出了魏兰的预料，一路上她都在斜着眼睛看豆豆，好像这条不懂事的狗犯了天大的错。

        “哎呀，你别说了行不？”魏明怒道，“又没说要你养？！”

        “你啥熊毛病哦？那是跟谁说话那是？”

        魏明撇过头去，魏兰将豆豆从魏明怀里捞过来。豆豆对眼前这些人没有丝毫的感觉，横亘二百多公里环境的变化，对它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魏兰将狗留在家里的心已经死了。

        大不了就换工作吧！

        下车后，他们先去了晚市上准备买晚饭的食材，魏兰每次回家的第一顿饭吃的都会比较隆重些，她见路上人多车多，便一路抱着豆豆。母亲见状更不待见了，斜着眼、咬着牙、咧着嘴，看着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真是丑死了这块狗，还当宝似的，真不知道咋想的。”

        魏兰丝毫不为动容，心里却想着：你养了二十年的毛毛不也是当宝似的？这都死了多久了，还每天挂在嘴上念叨着。

        但她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母亲会怎么回复。

        “俺毛毛能跟它比啊？俺毛毛长得多么样子哦！你看这块狗长得这熊模样吧！扔大街上都没人要！你快将它扔了哈，你快将它扔了！……”

        艾可给她发微信问她到了没，魏兰一手薅着已经过重的豆豆一手给她回消息。豆豆在人多的地方会特别老实，现在趴在她的肩头一动不动。

        魏兰说：情况非常不妙，我妈很不喜欢它。

        艾可：那怎么办？

        魏兰：大不了就换工作，反正我每天看着余文也快受不了了。

        艾可：……

        、

        母亲一边切着菜说自己的腿伤又犯了，她的腿年轻时摔伤过，一到天冷就犯病。但姥姥的腿也不好，魏兰怀疑她们家这是遗传的，并不只是因为摔伤，搞不好自己将来上了年纪也会这样。

        魏兰闲聊时提过这事，但母亲不认可，坚持认为是摔伤。

        经不住念叨，她跨过厨房门，“我做吧。”

        母亲抬头扫她一眼，“哎哟，你还会做菜呀。”

        魏兰笑道：“在外面这么久怎么可能不会做菜。”

        她已经靠近去接过母亲手里的刀。

        母亲踱步到门口看她，咧着嘴笑着，魏兰觉得母亲看她的样子就像看马戏团里耍猴的。

        她将青椒切好，又去切西红柿，见她还不走，便抬头问道：“你老看什么？做菜还监工啊？”

        母亲便笑着走了，“西红柿还能这么切咧？俺还没见回这样滴咧！！”

        俺还没见回这样滴咧！！

        不知为何，魏兰突然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一种近似于羞辱的感觉燃烧在她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将西红柿切成滚刀块有什么错，否则为何母亲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与嘲弄？好像这是一件大逆不道的奇葩之事，是无法被世人所容忍的。

        她的语气好像在说：“哎，你们快来看呐！她这么切西红柿呢！太好笑了！哈哈哈……”

        她沉默着、疑惑着、反思着，并没有觉得将西红柿这么切有什么大不了的。手下的刀在有序的进行，魏兰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推导这个结论的形成因素，直到菜下锅的时候她才问道：“这么切怎么了？”

        但母亲已经走远了。

        而母亲能将这样一句平常的话说的充满了群人嘲讽的力量，魏兰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

        豆豆在家的时候一直是吃狗粮的，而今回到这里，魏兰有点不知道给喂它什么。魏明跑去小卖部买了一根火腿肠，打算像当初喂毛毛一样喂它。豆豆无肉不欢，看见火腿肠跟着魏明到处跑。

        但豆豆到家以后看着特别敏感，一点动静它都要“汪汪”叫个不停，家里的房子又大，所以回声特别响亮，谁管它都没用。

        它的性格也显得特别不稳定，父亲拿着肉喂它它就对他特别亲近，趴在膝头冲他热切的摇尾巴，转头便冲他吼个不停，呲着牙像疯了一样。

        母亲说：“我看着这个狗疯呐！你看它那个模样再咬着人可咋整？我们医药费都不够赔的。你说你养它块干啥？！”

        父亲也说：“这个狗确实有点潮，喂了它一晚上一点不认人咧！”

        城市里圈养的狗每天除了遛弯见不到多少人，豆豆也没在其他家待过，所以魏兰不知道它在别人家是否也是这样的。

        母亲说：“真是啥人养啥狗，这块狗跟你是一个熊样！真是一模一样啊！”

        直到第二天，父亲还是没有喂熟它，但它对魏明还可以。昨晚两人出去遛狗的时候，都是魏明在牵着它，魏明摸它的时候豆豆也不会咬。

        但魏明一个初一的孩子在没有父母的帮衬下能照顾得了豆豆吗？

        “姐？你什么时候回去？”

        乘着夜色，魏明问她。

        “明天就回去。”

        “嗯~后天不行啊？”魏明撒娇道。

        魏兰笑说：“后天你又会说再后天。”

        魏明嘿嘿笑道：“你咋这么了解我咧？”

        在所有她可称之为家人亲戚的人群里，魏兰与谁都是不亲近的，除了魏明。父亲经常笑她：“嗯，你以后也就只认魏明这么一个亲人，除了他谁都不认识。”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魏明六岁以前，魏兰很不待见他，看着他就烦，那时候魏明是家里专宠的小皇帝，谁的脸子都不给，唯独害怕魏兰。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不待见应该是嫉妒他夺走了父母的爱。等她再大一点，尤其是离家以后就了不得了，魏明一撒娇魏兰什么都能给他整回来。

        他们一路上互相调侃嬉戏着回了家，魏明端坐于电脑前，网线就近拉在她的房间里，家里的电脑也就在这里。她常年不在家，这个房间几乎是魏明的。

        魏兰趴在床上玩手机，两个人互不打扰，非常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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