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是来抓蝉的
“源源，你们下学期是不是要分科了啊？”饭吃到一半，娄烨才突然想起来要问景源这件事。
景源与景昭不同，她天生稳重，学习上的事情不需要娄烨他们多操心，不过在大的方向上还是会问一下。
但就是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景源噎了一下——脸都涨红了。
娄烨忙是拍她的背，又给她喝了景昭递过来的汤，景源才缓冲过劲儿来。
景山看她没事了，问：“怎么了，是刚刚吃到花椒了吗？”
景源摆摆手，脸还有些红，“没有，就是不小心噎了一下，现在没事了，爸你别担心。”
“没事就行，这么大人了，吃饭小心点。”娄烨还是有点担心。
“分科啊，上周是听蓝老师提过一嘴。”看到景昭递的眼色，景源忙转移话题，“下学期开学那天就直接分科了，应该快要填写分科意向表了。”
景山抬头看她，问：“那你想好怎么选了吗？”
景源说：“想好了。”
她没有说怎么想的，娄烨和景山也没有再问。从来都是这样，他们就好像只是单纯地提醒一下，但不会去深究她的选择，当然也并不加以干涉。
吃完饭，景源回了房间，景昭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关上门之后，景昭问：“姐，你想选哪个啊？”
景源笑了一下，其实她还是很希望有个人问问她的想法的，“理科吧！”
景昭说：“好，支持你。”
其实景源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过多思考，她觉得自己文科和理科的成绩不相上下，没有说哪个更有优势；至于她自己，她觉得学什么都一样，反正她没有特别喜欢的。
选择理科只是因为现在社会的一个大方向是这样，理科更容易就业；即便不看那么长远，在大学专业的选择上，理科的可视范围要更大一些。
但选择之余她又觉得很无趣，没有热切的喜欢、无人在意的想法，一如她自己无趣的人生——同样无人在意。
景昭离开后，景源抱着方形抱枕，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灯，一眨不眨，直到觉得眼前已经出现了幻影，看到的光波已经泛起涟漪，她才从床上坐了起来，翻出书包里的作业。
——循规蹈矩。
江渚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他知道孙明什么时候回去，他只要赶在孙明回去之前到家就可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理，或许是不想看到孙明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也或许是不愿意回去一个处处有江曼曼影子的地方，那会让他更容易想起病床上的那道白色身影。
但是不回家，他也没有去处。
江曼曼那边的亲戚不多，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个舅舅，不过江渚看得出来舅妈不太喜欢他过去，因此不是逢年过节的他也不愿意去，净给人添麻烦了。
至于朋友，他是有的，就在实验中学，两人初中时关系就很好。但江渚也觉得不合适，自己舅妈都不喜欢他过去，别人长辈也没理由欢迎你吧！
再者说，高中时学业还挺重的，江渚自己学不进去总不能拉着别人和他一起吧，还是别去麻烦别人了。
他就在路边晃晃悠悠地来回走，来来去去的也就是那么段距离，他走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周围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陪着他的只有路边的树、树下的草、以及周围闷热的讨人厌的风。
树上一阵阵蝉鸣响起，叽叽咕咕的，让人烦躁。
他们都是成群结伴的，江渚心想。
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家了。
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他自己心里就是想作一下、矫情一阵，江渚自己也说不清楚。
——无所顾忌。
他忽然来了兴趣，将书包甩在地上，一个起跑式——
蹿上了一棵树，一棵蝉鸣不断的树。
他的动作带动了树的轻晃，周围蝉鸣声顿减，叶子的摩擦声接替响起。他攀爬几下，到了一个还算可以的高度，寻了一枝还算粗壮的树干，坐了下来。
他是来抓蝉的。
但是刚刚上树的动作太大了，将蝉惊跑了大半，一个都没找到的他更加烦躁了。
这棵树上没有，其他树上却还很多，他听着周围仍旧叽叽咕咕不间断的鸣叫，气的想捶树。
但他没死心，没停下寻找的目光，继续找，最终还真让他找到一只。
那是一只还没变成成虫的蝉，只有翅膀从虫身的那条黑色裂缝中伸出来，然后倔强地想要将整个身子都从蝉蜕中剥离出来。
江渚知道这种时候是不能有外力相帮的，他没动手，将那只蝉放在手心里看着它挣扎、坚持。
直到看的他脖子都酸了，那蝉还是没成功。
他想：要不然还是帮一下吧，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蝉现在是想让人帮它的。
他仰了一下头，看着夜空，想找一个答案，但是天空乌漆漆的，除了几棵孤零的星，什么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在天上是找不到回应了，他收回了目光，不再问天。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在他这棵树不远处。
那个人双臂交叠抱起，微低着头，慢吞吞地走着——是“皇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情绪影响的原因，江渚觉得“皇上”今天也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他还是坐在那里，但是头低了下去，冲着景源的方向，低声喊了一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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