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狼人杀（二）
渡珣走出教堂，可以看到整个地图的边界。一个半球形半透明的浅蓝色蜂巢状罩子划出了整个圆形地图。
教堂位于地图最北边，地势最高。教堂以外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现代建筑，但全都破落不堪，和崭新的中世纪教堂建在一起，渗透出严重的违和感。
渡珣随便走向最南边一栋破落的酒店大厦。
大家会不自觉去离教堂最近的地方找线索，渡珣又出来得最晚，最高效的方法就是去大家都不愿意一开始就去的地方，那里的线索完整的可能性最大。
渡珣走进酒店大堂，打算去找线索，却发现大厦停电了。电梯不能用，安全逃生通道也被粗重的铁链锁住。活动空间只有一楼大堂。
渡珣只好在一楼搜寻。
搜寻了半个小时左右，渡珣一无所获。
整个大堂破旧不堪，除了前台还有些登记簿，其他地方全被搬空了，连张桌子都不剩。
渡珣最后停在逃生通道门前，看了一眼生锈的锁，就把手伸了过去。渡珣试了一下，这锁虽然锈了，但没有专业工具肯定是强破不了，锁芯也被堵住了……等等，锁芯？
渡珣小心翼翼把堵住锁芯的物品抽出来，发现是一片陈旧的纸，皱成一团的纸上用墨水歪歪扭扭写着：在残酷的游戏世界里，你只能孤军奋战，运气是你的助手。
渡珣一看完，纸片线索就和身份牌一样，化作一缕灰，回到地里。
难办了，线索是一次性的，就算有人分享线索，渡珣也没有办法辨真伪。
渡珣拿起锁，发现锁芯早已被破坏掉了。找钥匙也没用。
楼上肯定是去不了了，除非下一轮开放新地图。
渡珣起身，掸了掸手指上的铁锈，没动。
孤军奋战，运气……指的是狼人？
这个设定里的狼人没有队友，只有一个暗杀名单，还不知道命运会偏向哪一个人。
平民也有可能。如果渡珣没猜错，平民应该是单独的阵营，但是平民太弱小了，没有杀人的能力，也没有验身份的技能，所以作为补偿，平民可能获得道具杀人或是保护自己。
神职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按常规规则，神职需要在自保的同时找出狼人、说服平民保护神职、投出狼人。现在，平民大概率不会是自己的队友。
渡珣弯了弯嘴角，看向窗外。窗外阳光灿烂，却又死气沉沉。
为什么不能指所有人呢？
这是一个表面有队友、实则各自为营的游戏。
渡珣走出大厦，朝着下一栋建筑走过去。
渡珣的下一个目标很明确——远处的一个垃圾桶。
没错，垃圾桶。
在这个破败空荡的地方，垃圾桶的存在的确不是很合理，尤其是满当当的垃圾桶。
既然楼里线索有限，说不定垃圾桶里有。麻烦的是，渡珣有点洁癖，翻垃圾桶这种事……
渡珣放慢了脚步，同时也中断思绪。因为他听到背后有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渡珣慢慢走了十几步，确定背后的人没有威胁的时候，才回头，发现了怔在原地有点尴尬的另一位玩家。
渡珣眯着眼看着他。那名玩家看起来和渡珣差不多年纪，比渡珣高半个头，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但是此刻沾满了灰尘和泥土，也看不出来这一套值十几万。
渡珣保持戒备的眼神，没动。
“你是九号玩家对吧？”那人虽然外表很狼狈，但骨子里是遮不住的礼貌和优雅。
为了方便玩家区□□份，每个人背后贴着名牌，上面是各自的代号。
渡珣是九号。
“是。你为什么找我？”渡珣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作出一副害怕、准备逃跑的样子，内心却毫无波澜。
那人有些无语，但是面对渡珣无所畏惧：“我坦白，我是预言家。第一局我验的是你，你是神职。”
渡珣皱着眉：“我不是，我就是个平民。”
游戏里，狼人悍跳预言家、平民穿神职衣服、狼人装平民、神职扮平民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都是为了诈身份或者掩护身份。
“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坦白了，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那人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可能有三个阵营。”
渡珣睁大了眼睛，声音比平时尖细了一点，惊讶道：“跟常规游戏不一样？！”
渡珣平时不做这么夸张的表情，多少有些别扭。
那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渡珣，道：“不一样。系统告诉我的时候，有三个手势分别代表狼人，平民和神职。”
常规游戏里，正着竖大拇指代表神职或平民，倒着竖大拇指代表狼人。
他继续说：“这个游戏变数太多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队友，只能靠自己，而且运气要够好不被
提前杀死。”
“我运气一直挺好的。”
“……看出来了，渡珣。”
渡珣顿在原地，充满威胁的眼神直直的看着那人，余光还在寻找武器，想着要不要直接把这个玩家在户外就解决了。毕竟在这里被认出真实身份应该比被认出身份牌更糟糕。
那人叹了口气，走向渡珣：“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渠阙。”
渡珣挑了挑眉：“渠阙？你也死了？”
话很不礼貌，但这是事实。
“应该是。”渠阙看渡珣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能先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吗？”
“……不记得。”渡珣不会主动透露任何信息。
“……行，我先说。”渠阙叹了口气，“我领完奖回后台换衣服，经过道具间遇到了爆炸，被飞出来的道具撞到了头。”
“关我什么事。”
“……爆炸之前我看见有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在后台鬼鬼祟祟，还往道具间那边去了，不然我怎么可能经过道具间？”渠阙踱着步子走向渡珣，“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刚走到道具间门口就爆炸了，受到的冲击力应该是最大的。”
渡珣：“……”
运气真好。
“然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那我先问一个问题。”渡珣丝毫不客气，“我们死了？”
“应该是。”渠阙似乎接受得理所当然，“但是灵魂进了这个空间，活到游戏结束就能活过来……系统这么说的，应该没错。”
“本来我信了。”渡珣顺势坐到路边的台阶上，“但是你跟我进了同一个游戏，这实在太离谱了，我更相信这是节目组在恶搞。”
渡珣自然不觉得这是节目组的杰作。那些导演连电视剧都拍不明白，更搞不出来这种杰作。他只是为了忽悠渠阙。
“爱信不信，我为什么要放下身价配合节目组拍这种？”
“……也是。那……堂堂影帝为什么会认识我？”
渡珣只是一个出道没几年、跑过龙套、常年演配角的十八线男演员。而渠阙童星出身，资源排着队、年纪轻轻就拿了影帝，别的奖也拿到手软。
渠阙眼也没眨：“你挺出名的。圈子里，几乎没有人会坦白自己进娱乐圈是为了钱。”
“……”渡珣不觉得这是什么夸奖的话。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渡珣眼神示意：继续说。
“我闻到了你身上的火药味，并且火药味和我身上的一样。”
“……”
渡珣在观察窗户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外貌变了，只有原来的三分像。而且，渡珣的衣服破破烂烂，到处挂着破条，和遭遇爆炸的样子一模一样。皮肤却是一点伤也没有。
火药味应该就是爆炸时沾上的。
渡珣鼻子一向不怎么好，但也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浓重的火药味。
其他人也差不多，火烧过的痕迹、爆炸之后的痕迹，这十二个人堪称“爆炸受害者联盟”。
虽然渠阙坦白了很多，但渡珣没打算完全信任他。在娱乐圈混过的都单纯不到哪儿去。渠阙可以在整场游戏里对渡珣毫不隐瞒，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在最后一刻出卖渡珣。而且堂堂影帝，想瞒天过海可太简单了。
“现在还这么云淡风轻，你就一点都不着急？”渠阙有些疑惑。
渠阙突然在想，这会不会真的是节目组的圈套，而他就是被圈住的人。
“为什么要着急？”渡珣伸了伸懒腰，“死都死了，还能比这更糟糕？”
“……不废话了，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这不妨碍我把消息告诉你——别多心，我只想找到队友赢得胜利，毕竟……我可不想死。”
渠阙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在公厕里找到一个固体空气清新剂，盒子里有一个手办，是一个士兵杀死了他的将军，工具是卡牌。”
“卡牌？”
“没错，卡牌上刻着‘幸运女神’的形象”。
“这或许说明，平民可以杀死神。”渡珣不动声色走向垃圾桶。
“你……要掏垃圾桶？”渠阙皱着眉。
渡珣看着渠阙：“别想跑，垃圾桶里可能有重要信息。”
渠阙瞪着渡珣：“你让我掏垃圾桶？我刚从厕所里出来！”
“我又没让你去厕所……”渡珣一转话题，“你为什么去厕所？”
渠阙白了一眼渡珣：“当然是找线索。”
“那女厕呢，你找过没有？”渡珣双手抱胸站在旁边，一脸幸灾乐祸。
“……我是男的，怎么可能进女厕？”渠阙狠狠白了一眼渡珣，咬咬牙，把罪恶之手伸进了垃圾桶。
继续跟渡珣瞎扯不如利落点找线索。
还好，脏乱程度不算太离谱。
渠阙松了口气，探头进去继续翻找。
垃圾桶里的垃圾不多，排除一些一眼就能看清的塑料袋子、建筑垃圾之外，渠阙就找到了一堆被撕碎的纸。
“为什么游戏线索都这么……原始？”渡珣忍不住吐槽。
把线索藏在犄角旮旯、撕碎拼起来实在是很复古。
渠阙欣喜地起身时，发现那个说要掏垃圾桶的人就站在旁边看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咬牙切齿：
“不是说找线索吗？”
“我有洁癖。”
“……”
这样看来，渠阙可能属于单纯的那一小部分。
“介意共享信息吗？”渡珣不要脸的笑嘻嘻凑上前。
“……”
尽管如此，渠阙还是让他看了。现在，渡珣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人。而且作为预言家，他只有跳出来带节奏才能发挥出身份的作用，跳身份之后迟早会被狼人杀死。那么，他必须找到同盟者，而且最好是同是神职的同盟者。
幸好他唯一认识的渡珣是。
拼凑好的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11。
渠阙翻来覆去看，嘟囔：“就这？什么也没有？渡珣你说，这有没有可能需要什么化学试剂才能看见？还是火烤？”
“……你拍戏魔怔了？”渡珣环视一圈，“你看这个地图里，像是有化学实验室的样子？
“——这也许是说，11号什么背景都没有，是平民。”
第一道钟声敲响，回声在这个狭小的地图里回荡。
“赶紧走吧，去找下一段线索。”
渡珣停在原地没上前。
渠阙回头，不悦：“你又傻站着干嘛？”
“你不觉得两个人一起行动很明显吗？”
“……”刚才骗我过来翻垃圾的时候怎么不说？
渠阙紧咬后槽牙：“要不你看看那边。”
渡珣顺着渠阙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了两队一起行动的人，其中一队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青年。
“那就一起走吧。”渡珣云淡风轻，跟了上去。
渠阙有些无奈。
他虽然跟渡珣同一个公司，但是平时交集不多，就算有交集也基本是经纪人在处理，所以他对渡珣了解不多。
他只知道，渡珣是出了名的爱钱、佛系。渡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三百天都在片场，剩余时间基本都在家里。剧组聚餐几乎不去，公司年会也很少见到他。
渡珣在圈内的风评不错，演技没什么可批的，私生活也没料可爆。除了他糊以外，不怎么出门也是重要原因——狗仔蹲不到人。
“渡珣，作为交换，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点线索？”
“我看到的线索就是，十二位玩家分三队，平民也可以找道具杀人。”
线索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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