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川之下（一）
自打上次基地见过、塞西说正式进入基地之前不提供任何消息之后，渡珣就联系不上塞西了。
好一个机器人……
好在他们还是提供了一些指南。
渡珣提前空出了五天的时间，独自待在家里等待考核赛那天的来临。
但是渡珣并不知道哪时哪刻会进游戏，所以还挺煎熬的。
渡珣特别担心自己还在洗澡或者上洗手间就被传送过去了。
后来，渡珣的确是在洗澡的时候感应到了游戏的召唤。
【你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是吗？】
脑海里听到这一句回响的时候，渡珣下意识扯过架子上的浴袍套上，再有意识，他已经站在一间小木屋里了，头发未干，身上还有氤氲的水汽，浴袍也被胡乱套在身上。
小木屋很逼仄，一片昏暗，到处堆着落灰的杂物。
屋子正中央还有一个小火盆，火苗窜动，给渡珣带来些许暖意。
渡珣透过门缝，只能看到刺眼的白。
渡珣在屋子里一番搜寻，最后找出了几件防寒服，胡乱套上了。
这次应该是在极地或者冰川。
渡珣穿好衣服，双手触在门上就感受到了室外传来的寒意。
渡珣不是很喜欢这种地方很寒冷的地方。
刚开始拍戏没多久，渡珣接了个男n号的角色，比跑龙套稍微好点，还有两句台词。
那场戏在冬天，是在高原贴近雪线的地方拍的。
渡珣高原反应很严重，当时和一群同样是男n号的同事躺在帐篷里等着开拍。
本来早上九点就要开拍，结果男一号因为高原反应磨叽到下午三点才到拍摄场地，他们拍完那场戏已经快到半夜十一点了，气温骤降，道路结冰，回不去酒店。
男一号住房车，渡珣他们这群人只能挤在帐篷里，不断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聊天一边保持清醒。
说不定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第二天天亮，渡珣头发上都挂着冰霜，也留了点后遗症。
渡珣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怪叫的木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独属于冰雪的寒气。
渡珣这才看清，自己正处于一座冰川之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冰雪，天空还飘着晶莹的雪花。
这间木屋是视野范围之内唯一一抹非白色物体。
【叮咚！欢迎进入游戏世界！你，生性孤僻，是天生的异类。但是，在家人的期盼之下还是在努力融入社会。】
【经过高中三年的奋斗，你好不容易考进了一所优秀的学校。在大学里，你积极参加学生会、团委和社团，拼命跑实习、做社会实践，只为了满足家人的期盼、成为人上人。】
【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你以为你终于可以独立、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可是最终也只是一个月薪5000的月光族。】
【努力了二十多年，你终于厌倦了。你天生就不属于那个喧嚣的世界，你注定不合群，你注定生而不同，你注定会成为神明最英勇的信徒。】
“……”
这是什么中二发言？这其中根本没有联系……
骗骗中二少年还行，但是渡珣已经二十七了。
【你向神明祈愿，神明带你来到这片冰川——这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你一个人的乐园。】
“……”
乐园，有欢乐的地方才叫乐园。
【相信神明，神明知道你的痛苦，也会为你洗刷痛苦。这里，就是你的乐园。】
【作为条件，你需要在五天之内找到这片冰川的秘密，献给神明。】
“……”
渡珣觉得，如果他是个编剧，肯定比这个游戏的文案编辑写得好。
找完物资，渡珣开始找线索。
渡珣敲了敲地板。小木屋的地板应该不止一层。
但是撬地板肯定是不可能的。地板没了，渡珣估计就被地底渗进来的寒气冻死了。
小木屋中央摆放的暖炉闪烁着微弱的火焰，角落里堆着的都是精品木炭，如果渡珣在屋子里出事，大概率是火灾。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就只剩一架破木床了。
渡珣拆了床上的木板，在木板缝里找到一只丢了时针和分针的的怀表。
渡珣提着怀表的链子，透过门缝泄进来的光亮看怀表的秒针滴答滴答，光幕中还能看到浮动的灰尘。
一段模糊的、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记忆里的渡珣看起来十三四岁，总是孤单的一个人。
渡珣喜欢拉上房间的窗帘、关上房间的灯，只留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仓鼠夜灯摆在书桌上。
渡珣屈膝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抬着头看着小夜灯。
他能看到小夜灯周围浮动着、跳跃着的灰尘。
小夜灯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照亮着舞台，也照亮着舞台上的人。
渡珣觉得自己只是黑暗里的人，无法成为勇士，拯救不了公主，只能孤独地蜷缩在房间里看舞台上的每一幕童话。
“你知道丁达尔效应吗？”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回响着。
渡珣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最初是怎么出现的，渡珣只记得，这个声音陪伴了自己很久，陪伴了自己每一个孤独、痛苦的夜晚。
渡珣轻轻点头。
渡珣初二的时候学过一点丁达尔效应。
渡珣木然的背出丁达尔效应的定义：“丁达尔效应就是当一束光线透过胶体，从垂直入射光方向可以观察到的胶体里出现的一条光亮的‘通路’。”
那个声音似乎在尝试鼓励渡珣：“当丁达尔效应出现时，光便有了形状。”
渡珣偏着头，似乎在琢磨这句话的含义。
“不着急，你会知道的。”
那个声音静下来。但是渡珣能感受到，祂还在。
祂似乎呼了一口气，紧接着，窗外便刮起了一阵温柔的风，吹起房间里厚重的窗帘。
窗外透进来一束光，抚摸着渡珣额前的碎发。
天亮了啊。
小夜灯微弱的光亮在这束自然光下显得更加微不足道。
渡珣一言不发，关上小夜灯，起身拿起收拾好的书包准备去学校。
祂又出现了，似乎有些着急。
“做你自己，你就是光，是你自己的光……也是我的光。”
渡珣看着虚空处，轻声重复：“当丁达尔效应出现时，光便有了形状……”
那个来自虚无的声音没有回复他。
但是祂一直都在。
渡珣背上包离开房间。
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漆黑的房间再次变得寂静。
窗帘还在随风飘动，阳光也透过窗帘的缝隙点亮房间里的一片漆黑。
窗外，阳光透过云隙洒在大地上，如同神明的手，伸向孤独荒芜的人间，抚慰着每一个失落的人，也扼杀掉每一个不听话的信徒。
渡珣回过神来，开始回味这一段记忆。
祂有死神先生的声音，有死神先生的语气。
祂究竟是谁？
怀表中的光亮的秒针似乎在某种神秘而强大力量的控制下迅速生锈，艰难走到下一分，然后在“59”和“01”之间机械的摇摆了两下，终于坚持不住，锈迹斑斑的秒针掉落下来，砸在闪烁的玻璃表盘上，只溅落斑驳的锈花。
渡珣把怀表戴在脖子上、塞进领口，然后麻木的走出了木屋。
渡珣不确定游戏里的物品到底能不能带到现实世界。如果不能，那他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都不能带走，把怀表贴身戴着是唯一可能的方法。
嘶……但是这个金属物件贴着身体真的很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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