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冰川之下（六）
在这个地方，渡珣渐渐接受了无力反抗的现实，偶尔被图尔推出去晒晒太阳，和图尔唠唠嗑，身体灵活了些就帮别的伤员、护士干点散活，倒也惬意。
中立部队的驻扎地在在该国一座小岛上，距离陆地一千多英里，中间隔着一条小海湾，彼此的联系只有一架钢桥。
岛上环境不错，战斗场在最西边，渡珣他们没有资格过去。
渡珣他们基本都待在医院，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转移到了居民区，十几个人住在一个棚子里。
待了一个多月，渡珣能自己拄拐杖出门的时候，他还是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要怎么才能离开游戏，还是说他已经被永远留在这里了？
渡珣走到钢桥边，看着对面的硝烟和战火，无数士兵在那边丢掉生命和亲人，相比之下，海湾这边一片宁静。
他想要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在现实里，他不缺钱、不缺工作、不缺朋友，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找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这里，他就像是一个在战争年代误入了乌托邦的人，看着这一切苦难，却能偷得不少幸运，在这个炼狱中，他实在是个幸运人。
现实与游戏两者相比，明明现实的日子更好，他却觉得游戏世界让他有了更多存在感。
不对……渡珣感觉到了这之中巨大的违和感和不对劲。
他到这里养伤一个多月了，已经渐渐接受了他什么也干不了、只能顺着时间生活的现实……他刚到冰原的时候也是这样，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冰原上也只有阿玲那座木屋，所以他只能去找阿玲。然后第三层，他只有去魂魄的木屋那一个选择，到现在，他也只有留在岛上这一个选择，从始至终，系统只提到要找寻冰川的秘密，但是渡珣一直都在被系统一步步引导、最终来到这个世界，他没有选择，哪怕一生都在这里……
和煦的阳光下，渡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渡珣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一辆破破烂烂的小吉普就从钢桥那边冲了过来，还朝守门的士兵喊道：“关闭大门，停止收治伤员，停止使用海水，禁止靠近海边！”
守门的士兵赶紧手忙脚乱在门外拦好荆棘、关紧大门。
当天下午，中立部队召开了全体会议。
政府军为了夺回失去的领土、尽快结束战争，非法启动了生化实验，代号“x”计划。
六个月前……
辉煌的王宫里，布雅缇穿着简单却不失华贵的制服，正襟危坐。
大殿中央站着一排身穿白色制服的人，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纯黑色骑士服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是东方面孔，站着毕恭毕敬，弯腰时也是工整的90度。
“陛下，臣历经三年，游历了三十个强大且独立、完整的国家，拜访了一百多个医药实验机构，最终带回来这二十位专家，他们，都是自己国家顶级的科研专家，并且他们愿意为了我们国家的和平与同一、我们国家民众的幸福，为我们研制生化武器，打倒起义军！”
布雅缇经历了八年政局动荡，不过三十多岁，却长了不少白头发。
“菅先生，当真？”
“当真！”
“可是，生化武器……违反了国际惯例啊，菅先生，万一处理不当，受苦的还是百姓……”布雅缇还是犹豫了。
“陛下！我请的这些全部都是精英人士，他们可以研制出有效的武器，在打败起义军的同时保证百姓生命安全。”
菅先生爬满皱纹的脸上眼泪纵横，他抹了一把眼泪，声泪俱下，“陛下，我们的国家现在是破败不堪！国土四分五裂，百姓苦不堪言，起义军四处作威作福，我们却一直处于下风，一步步被击退……陛下，再不采取措施，国将不国啊陛下！”
布雅缇一咬牙，郑重道：“好。只要各位先生能研制出有用的武器，帮助我们战胜起义军，本王定当倾尽王室之力，绝不亏待各位！”
“——菅先生，我给该项目命名为‘x’计划，全权交由您负责。希望半年，至多一年内，我们可以彻底夺回政权！”
“陛下英明，菅尔达，定不辱使命！”菅尔达跪在殿下，身后站着一群老泪纵横的专家，似乎刚见证了君臣之情的感人场面。
“x”计划正式实施，二十位专家开始联合研制生化武器。
半年后，武器研制出来了，是一种亮橙色的液体。
布雅缇被菅尔达带去实验室看结果的时候，他手拿权杖的手颤抖着指向盛着亮橙色液体的玻璃容器，抖着声音：“菅先生，这就是……”
“没错，陛下，这就是专家们耗时六个月研制出来的生化武器。此液体药效极强，凡服用者，表面无任何症状，但在五天内器官溃烂、迅速死亡，等他们发现也来不及医治、更没办法找到根源。”
“有名字吗？”布雅缇两眼泪汪汪看着菅尔达。
“还没有。”菅尔达后退两步，低头跪下，手里捧着一管亮橙色液体，“恭请陛下赐名！”
布雅缇伸出颤抖的右手，接过那管亮橙色液体：“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橙色，比任何花朵、任何颜料都要美丽、庄严、生机勃勃。就叫，生命之水吧。”
菅尔达站起身来，恭敬道：“为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武器，叫生命之水……陛下英明！”
布雅缇看着三米高的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慢慢的都是亮橙色生命之水，叹道：“多亏了菅先生求来这二十位专家，这才给了我们生的希望！”
“臣虽来自东方，但是臣此生致力于全世界人民的幸福。”
“菅先生，”布雅缇把那管生命之水交给随从，随后握住菅尔达的手，泣道，“辛苦了，菅先生。”
“菅尔达义不容辞！”菅尔达的身子弯成标准的九十度，沉默片刻后起身，道，“但是陛下，专家们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陛下请随我来。”菅尔达带着布雅缇来到了实验室最里层。
穿过好几道沉重的铁门，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容器面前。
那是一个半径约为五米、高三米的圆柱形容器，隔着厚重的壁似乎都能看见里面散发着腥臭味的液体在激荡。
“陛下，这些都是处理过的生产废水。”
“有害吗？”
“有，但是专家们检测过了，经过海水的稀释，对人体的影响忽略不计。”
“好。”布雅缇走出去，“那还是有劳菅先生，处理这些废水了。”
“是。”
“还有，菅先生，生命之水该如何使用？”
“我调查过了，起义军的后勤部在泽林山，那边没有百姓常住。士兵日常饮水全部依靠一条河流，河流自泽林山山顶流下，流入山脚的伽月湖。伽月湖也是起义军的地盘。”
“那此事便全权交给菅先生了。”
布雅缇拄着他的拐杖，在仆从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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