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川之下（八）
看着大陆死亡的士兵越来越多，海岸边缘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泡沫，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海洋生物的尸体浮起来又沉下去，岛边的植物也日益枯黄、腐烂，整片大陆上都笼盖着死亡腐朽的气息。
不能再等下去了。
渡珣拄着拐杖去了战略部大营。光是从居民区走到罗山半山腰的战略部，渡珣就已经出了一身汗。
“站住！”守卫把渡珣拦住了，“特殊时期，除决策部的人都不准见将军。”
“麻烦通报一声，军事急报。”
“军事急报怎么不是哨兵过来？”
“国际审判庭急报。”这个时候，渡珣已经觉得撒谎有多大代价了。
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出来的不是守卫，而是将军。
短短几天，将军仿佛老了十几岁，身子都有点佝偻了。
“小同志，你说国际审判庭急报，你是国际和平组织的人？”将军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读渡珣忽然觉得这个谎扯得有点大了。
“将军，进去说。”
“好，好！”
将军把渡珣带到窗边的会客椅就坐。说是会客椅，其实就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小茶几周围摆了两架板凳。
渡珣从没想过这里的日子能难成这样。
“将军平时就是在这里办公？”渡珣有些不忍心。
将军呵呵一笑：“特殊时期，哪管这个。小同志别嫌弃，你坐，我给你倒杯茶。”
“不用麻烦了，将军。”渡珣暗自深呼吸，道，“将军，我有很多问题和很多话想说，还请您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不生气。”将军还是倒了杯茶水过来，“想先坦白你不是国际和平联盟的人？”
“……是。”
“早看出来了。”将军还是呵呵一笑，“我看到你的面孔就有了判断，你们国家不结盟，怎么可能加入国际和平联盟，他们又怎么会允许内部存在不结盟国家的人民？”
“将军，我冒昧问一句，国际和平联盟……是怎么回事？”
“早些年，世界各地都是征伐不断，国际上就由几个富庶强大的领头国家牵头，成立了这个国际和平联盟。刚开始还有点作用，救了不少人民。可惜后来啊，那些领头羊走到哪儿，哪儿就打，和平联盟只不过是去收拾烂摊子的，收拾不了，就跟烂摊子一起埋了。”
“这里就是烂摊子吧？”
将军苦涩笑了笑：“没错，烂的不能再烂了。疫病刚开始我就发了电报回总部，希望审判庭给出对政府作出判决，同时增派医疗专家和医生过来支援。拖了一个星期，他们终于回电报了，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渡珣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结果就是，总部缺人手，需要紧急征调。”将军喝了一口茶，“紧急征调！他们去哪儿征调？从领头羊到附庸小国都一团乱，这个时候就算是派阴兵过来，只要能救人，我都不怕！”
“——然后我又发了好几封电报，一直到现在，一个信儿也没有。”将军朝那边空荡荡的办公区努努嘴，“看，那些联盟派来的战略专家，疫病一来，全跑了！别说支援了，内部都快空了……”
“那将军为什么不走？”
“我当年拼了命的加入联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拯救更多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民，希望有朝一日能坐到联盟高层、拥有决策权，彻底改变联盟腐朽的政治。多可笑啊，自己国家的人民都还没被拯救，我还试图一个人拯救全天下人。”将军自嘲般笑了笑，“可惜，我在联盟干了三十多年，前前后后跑了一百多个国家，从搬伤员的士兵跑到了指挥士兵搬伤员的将军，始终一个人都救不下来，甚至、甚至我看着自己的兵去送死……”
“将军……”渡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不必安慰我。”将军自己倒是呵呵一笑，“都看开了。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侥幸能活着回去，我就不干了！要是，回不去了……我就和我的士兵们，一起留在这里。”
“将军，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渡珣决定放手一搏，堵最后一把。
“可是，我已经没有为人民牺牲、为人民孤注一掷的勇气了，我已经没有当年的热血和梦想了……”将军似乎真的老了……
“将军，我现在有最后一个想法，不管最终您是否决定实施，您可以先听听。”
“——现在政府军和起义军死了不少士兵，两边的领导者也大概率跑了，剩下的都是被遗弃和染病的士兵、子民，他们的军事基地那边应该能找到不少能用的。”
“可……那就是干预别国政权了……”
“将军，如果不拼一把，污染物迟早会传过来，岛上的所有人都会死，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们这边没有飞机，没有船，又逃不出去，最后只会是死路一条。”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最后一把。不知道将军知不知道有不少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他们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救人，他们想找到好一点的设备研究政府军放出的生化武器，他们用命在找医治的办法！”
渡珣说完这些没再逼将军，只是让他好好想想。
“将军，我只是一个被你拯救的普通人，没什么决策权。我只是希望将军永远记得，究竟是什么，让您坚持了三十多年。”
“是什么让我坚持了三十多年……”
没过多久，几辆破烂的小吉普从山上下来了。
渡珣听说是将军决定去找寻最后的方法。渡珣还听说，将军为了不连累其他人，跟着去的士兵都是志愿的，还让后面的士兵在桥中央扎了几顶帐篷。说是出了不准进的规矩不能破。
那天，全体能出动的士兵、民众全都在门口等着，说是不管能不能活命，他们都要等将军回来。
一直等到夜色朦胧，月亮被乌云遮盖……将军的车队回来了。
就在将军的车队上桥的瞬间，渡珣都快忘记的系统通知声响了。
【叮咚！玩家渡珣成功化解困境，救援人员会在12小时内赶到。玩家渡珣已经解锁第五层世界，请于24小时内找到真正通往该世界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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