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两人踩着满地枯黄的落叶往前走，夜色太浓，路边灯光坏了几盏，月色和暖光交替，树荫下人影穿梭。
段莘莘心思还是很沉重，低着头一言不发往前走，盛向予本里走在旁边，不知怎的逐渐放慢步伐，变成跟在她身后。
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周围安静一片，只有时而呼啸而过的晚风，这一世发生这么多事，她逐渐的快要忘记上辈子的经历，同样的时代不同的人生，让她经常恍恍惚惚，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避免上一世的苦难。
她时常感到孤独，因为在这里无人了解她的过去，无人知晓她曾经从顶楼一跃而下，死在最爱的人面前。
这一世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总是与命运独自战斗，有时候会感谢自己的坚强，假设如果当初摔到楼下时没有盛向予，她可能也不会如此，起码这一世不会这样想着他，惦记他。
身后突然传来盛向予的声音，“段莘。”
她回头。
咔擦一声，他举着手机冲着她拍了张照，弯了弯嘴角，“我当壁纸咯。”
“你莫名其妙的，”她有些无奈，“不用送啦，我自己回去就行。”
盛向予走到她旁边，“你爸爸怎么样了？”
提及父亲，她心情又有些低落下来，“马上要出院了，再有一两天吧。”
他点点头，“起诉了吗？”
“还没有，”她摇头，“张律师说这种关于金钱诈骗的官司比较好打，不过还得收集证据，趁那边现在正乱，尽快起诉比较好。”
“到时候把开庭时间告诉我，我去陪你听。”
“好，”段莘莘看着他，声音小了下去，“谢谢你。”
他其实不喜欢别人跟他说谢谢，他帮助别人大部分都是不求回报的，但周晓东他们总是下意识说出感谢，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再说，这个时候也依旧选择了沉默。
“回去吧，”他忽然有些头晕，下意识皱了下眉，“我在这儿看着你走。”
“好，”她笑了笑，“晚安，你回去要早点睡啊。”
他点点头。
她转身走了，看着她如今出落的愈发纤细的背影，他不由得有一种老父亲般的心态，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这样，看着彼此从一个稚嫩的小豆丁逐渐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觉得时间真是快极了。
他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金怡苑大门很久很久也没有离开。
摸了摸兜里烟盒，还剩下最后一根烟，送张阳回去的时候两人边聊边抽了不少，他废了好大劲才把身上的烟味去除，生怕段莘莘知道自己抽烟。
那天晚上看到她哭着甩了那人一巴掌，他是完全没想到的，如今仔细想想，她确实是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胆子小到出租车司机的电话都不敢接每次都让他接的小女孩儿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校门关得紧紧的，他吹着口哨走到经常翻得那堵墙边，里面有一棵老槐树正好长在那里紧紧挨着墙，他们每次都是翻过去正好踩在老槐树树枝上，可能是踩的次数多了，他这次刚站上去还没站稳，树枝突然嘎吱一声，直接从树干那块儿裂了个缝。
“卧槽。”他没忍住骂了一声，赶紧从树上跳下来，刚站到地面上就听见身后轰咚一声，再回头时，碗口粗的树枝已经躺在了地上。
树枝不算细，有两米长，这一声动静不小，又正好在宿舍楼下，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楼和楼挨着，此刻都十分默契的亮了好几盏灯，有人从阳台探出头看。
他有些懵，一手叉腰一手挠着后脑勺，看着脚边的树枝发愁。
第二天肯定是要被老秃头知道的，他免不了又要被叫到办公室喝茶，那么这个树枝到底是应该丢这儿不管，还是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
有人似乎认出了他，喊了一声，“盛向予！”
他抬头，是个不认识的女生。
这一抬头才知道宿舍楼几乎一半的人都跑出来看了，他顿时有些烦躁，完了，估计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的此次光荣事迹都会成为食堂必讨论事件之一。
楼上吵闹声持续着，好多人在叫他。
“卧槽盛向予你牛逼啊！”
“干啥去了哪这么晚才回来？”
“予哥！——”
中间夹着个他熟悉的声音，闻声抬头，是他宿舍的三个和车逸宿舍的四个都恨不得从楼上跳下来。
周晓东手拢成了一个喇叭状喊，“哥！！别管了！上来吧！”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走过去拎起树枝，两米长的树枝被他拖着到了墙边，他大概估摸了下墙的高度，然后把树枝用力往上一抡。
全一中近乎一半的住宿生亲眼看见了那个被校花狂追不舍的全校第九好学生，把一根比他还要长的树枝扔到了墙外。
宿舍楼顿时炸开了锅。
“卧槽予哥你干啥呢！”车逸大吼，突然往回跑。
没一会儿车逸和秦非跑下来了，“不是，哥你把树枝扔外面干啥？”
“你他妈虎啊？”秦非锤了车逸一下，“肯定是怕老秃头发现呗。”
“无所谓，”他拍了拍手上的土，“明天老秃头肯定会知道，我是怕那树枝绊着人。”
“哦！”两人憨憨的点头。
他往宿舍里面走，两人跟在后面。
结果第二天果然，上午他正上着课，老秃头敲了敲教室的门，突然大喊，“后面睡觉的！要睡回家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办理退学！”
后排几个趴着的顿时起来了。
英语老师有些懵的拿着粉笔看着老秃头，“王主任，您是有事吗？”
“哦没事，你继续上课，”老秃头摆摆手，又看向靠走廊窗边，“盛向予！你给我出来，咱俩好好商量一下你昨晚踹断老槐树的事儿。”
班里一帮人笑了起来，同桌周晓东在他旁边笑的肩膀都在抖。
“有脸笑！”老秃头指着他们，“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谁翻墙，让我逮着非叫你们家长！”
盛向予把手里笔一扔，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予哥牛逼啊哈哈哈！”有人起哄。
“都安静！还上不上课了！”英语老师喊了一声。
“啧，”老秃头瞪着他，“走前门啊，唉…你真是祖宗你，你是我祖宗！盛向予！”
班里又一阵轰然大笑，周晓东几个彻底笑的人仰马翻。
他弯了弯嘴角从后门走到走廊，里面还有人隔着窗户看。
老秃头走到他旁边，“来你告诉我，昨晚为什么那么晚回来？”
他抱着胳膊靠在栏杆上，有些漫不经心，“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不知道请假？”
“昨天又不上课请什么假？”
老秃头让他这么一反问有点噎住了，“不管怎么说，学校规定的不准夜不归宿，你半夜十二点才回学校就是不对！还有，谁准你翻墙？嗯？那根老槐树在咱们一中几十年了，都快赶上我的年纪了，你就那么给我一脚踹断树枝？它哪里惹着你了我就想知道？”
“我这不也挺意外的么，”他笑了笑，“那怎么着，写检讨还是扫操场？”
“少给我贫！”老秃头眼睛一瞪，“五百字检讨！下周一给我当着全校念！下不为例！”
“好——”他懒洋洋应了声。
“你得时刻记着你是重点班的学生，这次期中考试你是全校第二，就差第一名两分！”老秃头说，“按理说不应该这么让我头疼，本来我还打算下周一升旗的时候当众表扬你呢，结果给我来这么一出！不气我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哪能呢，”他勾着嘴角，“我巴不得您福寿延绵长生不老。”
“可行了吧你，”老秃头一听这话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去，回去上课吧，好好听课，别老惹事！”
他起身走回教室。
中午吃完饭以后还有一个小时午休时间，周晓东一回教室就拿出手机，“来啊兄弟们！开一把！”
“来来来！”
“予哥，上——号——”
他拉开窗户坐在窗台上，随手撕了张纸，“你们玩吧，我他妈 的还得写检讨。”
“哈哈哈卧槽，老秃头真让你写啊？”
他一条腿踩在窗台，一条腿耷拉在走廊外，姿势潇洒至极，“写，高低得悼念一下和老秃头同岁的老槐树。”
“哈哈哈…”
他转着笔冥思苦想了半天刚憋出两个字，杨桦突然就披着校服过来了。
“阿予。”她笑着靠在他旁边的窗台上。
“哟，”打游戏的几人起哄了，“杨学姐，好久不见呀。”
他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立马闭嘴了。
的确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没见着她了，自从那天傍晚他凶巴巴警告了她以后，杨桦就没再出现在他面前，也没再一而再再而三加微信骚扰他，日子清净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杨桦终于放弃，学校里都在传杨桦没追到的时候，这姑娘又来了。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单手转着笔思考该怎么悼念老槐树。
杨桦凑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纸，“你挺厉害嘛，昨晚翻墙把学校的古董树都踹断了。”
“踹了根树枝，”周晓东帮着解释，“不是整棵树，别误会。”
“哈哈…”杨桦笑着，“我在贴吧里看了，把人家最粗的树枝踹断了，你可真行，老秃头没让你把树枝接回去算对你好的啦。”
他刷刷写着，没空理杨桦。
杨桦推了推他，“理理我啊。”
这一推劲不小，他身子猛地往教室里一偏，“卧槽。”
旁边人赶紧扶着，“哎哟我去！”
杨桦似乎也没想到，抓着他校服袖子，“哎呀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他把校服从她手里抽出来，语气平淡，“你他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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