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擦肩而过
“想好了？”张阳趴在栏杆上问，“真要去国外？”
“予哥，国内也有很多好大学的啊，你之前不是还说过想去A大吗？”周晓东一脸依依不舍，一把鼻涕一把泪，眼泪汪汪的看着盛向予，“就非得去国外留学吗…”
他斜了周晓东一眼，“我他妈又不是要死了，你摆这副狗样。”
张阳笑了笑，“他那是舍不得你呗。”
周晓东非常重的点了两下头。
他垂下眸想了想，又抬头叹气，有些感慨，“该走还是要走的，老爷子公司总部在那边，我手握一半股份，总得去看看。”
生活有时候便是这样，总不能称心如意。
虽说老爷子生前已经把实权都交接了出去，公司上下都是亲戚在打理，只负责抽分红就行，但毕竟他成了股份的继承人，不比老爷子有那么大权威，那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面，说不定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在总部那边故意缩减他的分红也说不定，他说什么都得去一趟，顺便熟悉熟悉管理公司。
“阿予，真想好了？毕业以后就一边上大学一边忙活公司啊？”张阳问。
他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我考虑了一下，这股份拿着也是拿着，不如实现它的价值。”
“怎么说？”
“我想把公司的管理权拿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有野心的。
周晓东听不太懂，但还是明白了个大概，“予哥，你要当总裁？”
“话糙理不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笑了笑。
“那专业的话，就得选和这方面有关系的吧？”张阳问。
“嗯，”他背靠在栏杆边，目光有些虚晃，没有聚焦，在出神，“C大，在那边很有名，金融系也很不错。”
“C大？”周晓东本来在用手接雪玩，听到后立马抬头，“就是那个跟哈佛啊复旦啊什么的并列的大学？一年学费就要几十万的那个？”
他点点头。
“卧槽，予哥，那个学校可不是一般的难考啊，”周晓东说，“每年分数线可比清华北大还高哎，你真要去啊？万一没考上…”
“说啥呢你，”张阳打断周晓东，“还没高考呢，说这种丧气话，阿予怎么可能考不上，他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阳虽这么信誓旦旦的说，但他心里确实还是有点担忧的。
C大的分数线他特意了解过，确实很高 ，可以说高的离谱，每年招收的学生人数才是其他学校的一半不到，而且不光是要看高考分数，还要看平时的综合成绩，以及特长，对学生的要求非常高，每年落选复读再落选无限循环的大有人在。
他虽然从小到大成绩都拔尖，尤其自从高三开学以来每次都是稳落年级第一，甚至超出第二名几十分，但他大概算了一下，自己这样的成绩要考上C大也是勉勉强强，要想不那么悬就得从其他方面提高自己。
他突然觉得压力很大，而最可悲的是，这个压力无人给予他，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要求这么高，才扛了这么大一个担子。
他从小到大都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自从在老爷子葬礼上他和盛望十分不愉快的见过一面后，就没再见过盛望了，两人也没怎么联系过，盛望甚至不知道自己一整个暑假住在哪里，对于西子湾城的房子具体怎么安排，更不知道他喝多后莫名其妙买下一个酒吧，目前还交给张阳打理。
更多时候他都是独立的，出了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从不想着依靠任何人，这一点从他小时候自己拿电锯把困在塌掉的滑滑梯下的段莘莘救出来的时候就有了。
独立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但太过独立的人，总拒绝身边人的靠近。
“酒吧的事怎么样了？”他突然问张阳。
“还行吧，比我想象的要容易些，毕竟里面基本上什么都齐全了，生意相对来说也比较稳定，我之前还打算做一波宣传涨涨销售来着，没想到盈利还不错，”张阳说，“不过就是里面的员工总跟我问起你，说你就算不管这个酒吧了，毕竟还是老板，怎么的也得时常去坐坐。”
他笑了笑，“听他们胡吹，纯粹是为了见我罢了，酒吧没交给你打理的时候那群小姑娘成天就粘着我，恨不得贴我身上，天天他妈的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吵我，烦都烦死了，以后这样的傻逼话别他妈搭理，实在不行就说我得癌症死了。”
“呸呸呸！”张阳皱眉，“说啥呢！今个儿初雪，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飘落的雪花。
空气寒冷，一眼望去雾茫茫一片，满眼都是白。
张阳不说他倒忘了，下初雪了。
每年初雪的时候段莘莘都要拉着他堆雪人打雪仗，要么就是跑到他家趴在阳台看雪。
南市很少下雪，冬天基本上没下过几场，他记得她说过因为自己小时候很喜欢过年，张若梅会包里面藏有惊喜的饺子，每当过年前后都会下雪，所以她每次看到雪都很开心，会觉得马上就要过年了。
他盯着眼前模糊一片的雪花出神。
“她喜欢下雪天。”他突然说，声音不大，更像是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有些悲伤。
张阳离得近，听见了，“什么？”
他回神，“没。”
因为靠着栏杆，雪下的离他很近，再往前一步就能挨到雪，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在下，他眼睛找不到聚焦。
他又望了一会儿才回过头，谁知刚回头余光里就出现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盯着他看，他心里猛地一顿，有种预感那双眼睛是她的，于是下意识连忙寻找。
他看到了她。
她站在走廊不远处，靠着墙手里抱着一本书和一摞卷子，正和同学说话，她穿的不多，里面一件白色卫衣外面套着校服，拉链规规矩矩的拉好，卫衣帽子露在外面，有种毛茸茸的暖感。
好像长高了些。
她距离自己不算很远，但也不近，一眼是注意不到那边的，她似乎只是匆匆扫了他一眼便很快把目光移开了，快到他甚至以为她看他是一种错觉，那一眼太过匆忙，连最起码的情绪都来不及捕捉，更像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像看到路边不起眼的野花野草。
他不知不觉盯着她看了很久，全然忘了清醒过来。
她好像换发型了，以前的两个麻花辫如今梳成了高马尾，松松的扎在后脑勺上方，头发似乎也长了，随意的垂在身后，有几缕垂在肩膀前，两侧的碎发毛毛的，如果今日不是阴天，阳光透过去会呈现金色，整个人像在发光。
她本身五官就很精致小巧，这下看上去更加大气，落落大方。
“看啥呢予哥？”周晓东发现他的愣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哟，这不学妹吗？”
他一下子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失态，连忙收回目光，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匆忙看几眼。
她好像全程都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在和面前的同学讲话，走廊学生很多，声音嘈杂，说的什么他听不清，但可以看到她们一直在交谈。
他开始回忆自己那时候的第六感究竟是不是错觉，万一她真的全程都没有注意到他。
“哎，说起来好像有段时间没见到学妹了，”周晓东说，“阿予，好像自从开学都没见学妹来找过你哎，你俩又闹什么矛盾了？”
“能有什么矛盾，”张阳见他压根像没听见般心不在焉的样子，帮着回答，“咱们高三了，你以为还像高一高二那么闲呢？阿予有这么多事情要忙，又是学习又是考虑未来，人小学妹也得专心搞学业啊，又不是谈恋爱，用得着天天见么？”
他目光闪了闪。
谈恋爱。
是啊，又不是谈恋爱，用不着天天见。
他正出神，突然发觉她们移动了，从走廊那边往楼梯走去，他一个激灵，靠在栏杆边的身子都僵硬了，她正往他这边走，如果是去楼梯那边，那么就必须经过他这里。
他又看了看对面正对着自己的教室窗户，整个走廊就他没有穿校服，身上的黑色毛衣十分显眼，肩线流畅，棱角分明，身后落的雪都成了陪衬，一眼望去十分明显，他的身影会出现在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的余光里，她也不例外。
他有些紧张，靠在栏杆边没动，手里的手机都不自觉握紧了。
他不敢看她，只能用余光注意着，生怕她发现自己，又怕她没有发现自己。
她越走越近了，和身边的人交谈甚欢，头一直往他这一侧的方向偏着，可眼睛始终没有看过他。
还有十米了，他呼吸都轻了，旁边周晓东和张阳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周围似乎安静了。
她走了过来。
他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五米，三米…
她过来了，经过了他。
他装作不经意的抬眸，却看到她笑靥如花从他面前擦肩而过，眼神始终落在旁边的同学身上，要么就是别处，没有一刻看向他。
他有些恍惚。
却也没敢上前，就那么看着她若无其事的在他面前走过，对面的窗户映出她和他的身影从渐渐靠近到重叠，再渐渐走远。
他始终就在那里，她没有一刻是为他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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