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爱过她
许杰虽看上去不靠谱，人也大大咧咧，做事情却干脆利落从不拖拉，效率很高，他寒假还没放几天，许杰就已经把所有项目都整理了出来。
他挑了几个还不错的，也有一定难度，公司之前给他派了一些下属，他怕那些人是一群老狐狸的眼线所以一直没用，这次正好试试水，筛下去一些混吃的以及真正的眼线。
事情发展的不错，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只是那些个老狐狸在开会的时候很明显不乐意他去接手项目，或许是都以为他是个只知道拿分红的小毛孩，什么都不懂也不去管，所以一开始没什么人把他放在眼里。
可如今他画风一变开始主动接管一些东西，那些个老股东便开始忌惮了，但他毕竟手握一大半股份，那群人再恨得牙痒痒，也拿他没办法。
毕竟股份在那里摆着，只要他想，他的话语权还是有的。
蒋严回国有一阵了，期间没怎么跟他联系过，他也没问蒋严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许杰不住这边，年前也不怎么经常过来，蒋严不在的日子他又恢复了从前一个人的生活，每天回到家便是没有开灯的客厅黑漆漆的等待着他，安安静静，什么声儿都没有。
许是习惯了蒋严的存在，也习惯了蒋严总是给他在客厅留灯，一开始他甚至适应不过来恢复一个人的日子，有时候还会下意识的叫蒋严的名字，意识到蒋严不在时，还会觉得有些落寞。
他有些无奈。
有句话说的很好：我本可以习惯黑暗，假如我从未见过光明。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成熟，这段时间努力适应着重新回到从前的日子，不得不逼迫自己持续理性，他骄傲的自尊心支撑着他不去主动问起蒋严什么时候回来，甚至每多一天他就多产生一点不必要的想法——蒋严也许不会回来了。
他想起蒋严曾经很多次跟他说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外面的东西总是各种酱，或者就是各式各样的纯肉加面包片，他想吃火锅都找不到一家合适的店。
他能看出蒋严不喜欢这里，不喜欢C国，再加上蒋严说过父母不希望自己来这里找他，也许蒋严回国后就不想回来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么一天一天拖着，直到他主动问起，然后告诉他自己不会回来了。
他总是这样患得患失，脑子不自觉就会这样胡思乱想，所以总是得努力克制自己。
还好他的自控力还挺强，在忙碌公司的事情时能迅速这种状态中抽离，以至于许杰给的项目他完成的都很不错，那群原本在开会时极力反对死活不同意的老狐狸们到最后也没说什么。
想要把公司彻底拿到手，就得证明自己的能力，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他为此一整个寒假基本上没怎么闲过，每天都是钻在书房里，各种文件里，电脑里，连哪一天过年都忘记了。
直到盛望又打来电话。
他戴着眼镜，一边敲键盘一边接起来，“喂？”
“放假了吧？”
盛望的声音一响起他就一愣，看了眼手机的备注，刚才太过专注连是谁都没看就接起来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盛望一定是要问他回去过年的事。
他如实回答，“已经放了。”
“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跟我去给你爷爷烧柱香去。”
盛望许是知道他不愿回来，于是上来就拿老爷子说事，他如果拒绝，便是显得自己不孝了。
他嘴角扬起，眼底发寒，“这几天还没忙完，公司的事情一大堆，有些项目还得做，怕是回不去了。”
对付盛望的这种套路最有用的方式就是正面应对，不能怕是说错话。
盛望语气有些不愉快了，“出去都大半年了，就算再忙，也不打算回来看看你爷爷？”
“该回去自然会回，你大可放心，论孝心我自认为比您强些，毕竟老爷子的死亡证明是我办理的手续，那会儿连您人在哪都不知道。”
他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句句讽刺一针见血，直接往盛望的软肋上捅。
他知道盛望不会再说什么，毕竟这是事实，只要他抓住这一个把柄，盛望就不会继续选择和他撕破脸。
果然，盛望沉默了几秒，语气没那么强硬了，但上去还是很僵硬，“没别的意思，就想你回来陪我过个年，你爷爷不在了，你也不在，我一个人过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齐阿姨还在外面忙？没回去陪您吗？”
“你…”盛望一下子噎住，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要真觉得一个人在外面的好，那就别回来了，我也省的老打这个电话打扰你。”
盛望说完就挂了。
他嘴角的笑逐渐沉下去，敲键盘的手也停了。
他靠在椅子里，摸了摸烟盒又放下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刺激盛望，他也没想这样，但每次都控制不住去故意激怒，就像小时候他画画，明明可以画的很好，但就是故意画的特别丑去给盛望看，惹得盛望勃然大怒说他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叹口气。
最近总想起小时候的事，他对儿时的记忆大部分时候是不愿意回忆起的，因为不是被逼迫着学这学那，就是满脑子盛望发飙骂人的场景，他的童年总是压抑又不情愿，像有一个牢笼笼罩着他，施展不开手脚。
这或许就是他不恋家的原因，金怡苑的房子住了那么多年他说搬走就搬走了，西子湾城的房子说空就空，他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很多时候都是直接彻底消失，或者彻底离开。
张阳几个最近总是叫他回国聚聚，他也都统统拒绝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南市，便没有人可以轻易左右这个想法。
那么接下来的生活就像蒲公英，总是飘荡在空中没有归宿，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后面的路再走下去有什么意义，也许只是为了让某些秘密永远只是秘密罢了。
他需要用一生去守护这个秘密，被迫推开所有人，仇恨，放弃，回忆，反反复复，几乎倾尽所有。
有时候甚至会悔恨当初，如果早点赶到，阻止齐欢，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的时候，他终于把手上的所有项目全部做完了，公司大赚了一笔，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开会的时候甚至有人开始巴结他，那些个老股东也都无话可说。
他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这是他拿下公司的第一步，那么接下来便是等一开学，他一边忙学业一边逐渐开始插手其他的事情，一步一步，步步为营，把整个公司握在手里。
到时候便不会怕盛望再开口，他只要拿这个公司稍微诱惑几下，盛望定会一口答应，到时候他才能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才能把那些曾经被推远的重要的人拉回来。
到那个时候一切皆为定局，她才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可仔细想想，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凭什么要站在原地等他，她完全可以选择继续往前走，等到他事业成功的时候，她也许已经嫁人了。
来不及。
他坎坷的一生永远都在来不及。
如果有来生就好了，他可以提前知道真相和结局，从而改变这一切。
大年初一那天，盛望果然没有一个电话，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点烟火气息，突然泛起股凄凉。
今年的初雪下的早，这几天也总是很干燥，没有雪。
往年每当这个时候，段莘莘就会拉着他下楼堆雪人，她堆的雪人很丑，龇牙咧嘴歪七扭八，整个一个丑八怪，他每年都很嫌弃。
不知今年的雪人有没有稍微漂亮一点。
也许她不会再堆雪人了。
因为那个总是说她的雪人丑的要死的男生不在了。
她一直没跟他联系，说起来也已经两年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忍，整整两年都能忍着不与她联系，连一句新年快乐都没有。
他拿起手机点开她的消息框，她的头像早已经沉到最下面，他愣是翻了很久才找到。
她换头像了。
不再是以前的粉色兔子，而是变成了一轮弯月，高高的挂在天边，看上去触不可及。
他点开她的朋友圈，之前的所有内容全部删光了，只有一张今年六月发的照片。
一朵雏菊，生长在墙角里，阴影下，见不到阳光，却开的异常灿烂。
他盯着看了很久，但不敢点赞，也不敢评论，连一句新年快乐都不敢说。
换手机以后，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全都消失了，他愣是找不到一条，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彻底失去了她，并且有一种无力感，那便是无论怎么挽回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他们之间所有的曾经都只能是曾经，或许许多年后她也会不记得，到那个时候他自认为最重要的记忆被全世界遗忘，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国外，偶尔怀念时，无人知晓。
她或许这一辈子到死都不会知道他那么热烈又深沉的爱过她。
有时候爱是利器，爱的越狠，伤的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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