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去听墙角

“你祖父和你老子拿命换来今天的富贵，不是谁都能来踩一脚的。”老太爷恨声道，“都怪我有眼无珠，错看了那小子，我以为他是个好的，才和你父亲提说亲事，如今反而误了你。”

        “安儿，你放心，咱们不是那迂腐文人，讲究那些弯弯绕，全凭你的心意。如果你实在放不下那小子，我自有办法”

        “祖父，不必。”羽安急忙出声阻拦。也就这两个老人是真心爱护她的，羽安心里很是酸涩，怎么忍心离开，让亲者痛呢。

        “祖父祖母，是我以前想差了，做了错事，对不起。”羽安愧疚。

        老太太摩挲着羽安的手眼含热泪：“安儿，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祖母，是安儿自苦了。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想开了，也想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同从前那样。”羽安坚定地说，“至于今天这件事，祖父祖母不必自责，错的不是我们。

        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会纠缠。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要提退亲，这个名声也不该我背。”

        “好，有你这就话就行。”老太爷拍案道，“但你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既如此，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老太爷起身道，“你好好的跟你表妹们去玩罢，如今你父亲不在家，我少不了要去见见姓梅的。”

        “老头子，还是我去吧，听说梅王氏也跟着来了，我也该见见。”老太太也站起来说道。

        “现下你儿媳妇招待她们呢，你是这个家的老祖宗，你也去，给她脸了。”老爷子甩袖就要走。

        “哎，哎，你个老头子，你急什么，倒不是给不给脸，你一个男人跟梅家小子讲道理可以，你能跟个妇道人家对嘴吗？”老太太说，“梅家那婆娘乡下来的，听说也是个嘴不饶人的，你那儿媳妇大家闺秀，世家小姐，耍泼她可不在行。”

        “你在行？”老太爷斜着眼看了老太太一眼问。

        “嗐，我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当年我们娘几个拉拽着过日子，也没少跟人吵过，不然还不被人欺负死。”

        提起过往，老太爷心就柔软了，深觉对不起老妻和孩子，在那样的艰难下度日，更是亏了羽安的娘。

        他看看老太太，看看羽安，低声说了句：“我知道分寸的，但尽量还是不要撕破脸，不管羽安有没有错，她是女子，总归对她的名声不太好。”

        看着两个老人相携而去，羽安心中酸涩。轻轻叹口气，正想带着明珠姐妹俩回去，郑明珠拉着她的手悄声说：“走，咱们去看看。”

        羽安惊讶，这是什么奇女子，难道她们古代未嫁女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连父兄都要避着些？

        更不能自己谈论亲事，口都不能出，一切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听见大人谈论也要装害羞回避。就像她今天和祖父祖母的谈话，这根本就不合规矩。

        像她这次寻死觅活的，不知道传出去了吗，估计名声也不咋好听。

        夫人就很不待见她没规矩，冥顽不灵，带她出去都嫌丢人，她估计打心眼里也看不上老头老太太，可有孝字压头上，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可好了，这一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咋这么豪放

        “这不合规矩”羽安刚开口就被打断。

        明珠拉着她和明玉去僻静处，左右看无人才道：“你什么时候也把规矩放在嘴边，你不是最不耐烦那些？”

        说完上下打量了羽安一遍，“被你家夫人掰过来了，还是被姓梅的整得心灰意冷了？”

        “姐姐，”明玉拉着郑明珠叫道“姐姐，母亲是怎么跟我们说的，我们现在渐渐大了，不是小孩子万事不忌讳了。

        母亲也说了，我们现在不是乡下野孩子，爹爹做了官，我们来了京城，我们是小姐，就该有小姐的样子，不能给自己，给爹爹丢人。”

        “我怎么就没规矩丢人了，”明珠道，“我们也不是明目张胆的去呀，我们悄悄儿地躲在屏风后面听一听，咱们不说谁知道。”

        “干什么听，外祖他们会处理好的。”明玉反驳，“就算听了你能干什么？母亲请的教养嬷嬷都白请了，你还听墙角，你怎么当姐姐的。”

        说着明玉都要气哭了。

        “我的好妹子，我怎么当姐姐的，我是为你们好，来，过来，”明珠一手拉一个，拉着羽安和明玉低声说，“是好姐妹，我教你们个乖，关于自己的事情呢，要尽可能多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就算你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你也要耳聪目明心里清楚，不要做那个糊涂的，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

        明玉又急着反驳：“父母长辈，兄弟姐妹还能害我们不成？”

        “你不见那画本子上‘利益熏心’四个字吗？”明珠道。

        羽安更惊了，这小妮子小小年纪很通透啊！不由想到，这是怎么得到的这人生教训啊？

        “你，你，你”明玉手指着明珠，气道，“我要告诉娘亲，还要告诉爹爹，你正经书不读，整天看得都是什么，讲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非让爹爹揍你。”

        眼看姐妹俩要吵起来，羽安相劝。

        明珠道：“好妹妹，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就别劳烦爹娘了。回头我给你好东西啊。”

        又接着对羽安说：“表姐，关于梅佑铭，你真的想开了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退亲，为什么要先私底下跟你说？

        你觉得他会用什么理由说服外祖他们，他对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以后又是什么打算？这个人，这件事你看清了吗？”

        不得不说，这都是原羽安不解和想不开的，现在嘛，难道不是渣男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再不就是攀上高枝儿了，张家不过是他的踏脚石罢了。

        古往今来负心男子就这几样，总不会为了什么家国情怀。

        见羽安沉默思索，明珠又道：“什么事你不去亲眼看一看，亲耳听一听，你怎么能够明了，再说，咱们看清那一家子的嘴脸，你呀也就没有念想了，不会心里想着他的好，等时间长了还替他开脱。”

        羽安的尿性，明珠很懂，可她可不是怀春少女，啥也不顾，她还要好好活着呢。

        见羽安意动，明珠拉了二人，出了永寿斋，绕小道，进了花厅，蹑手蹑脚地躲到旁边小厅，耳朵贴在隔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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