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没关系，攻势还没乱，还能再来一刀────唔！

        就在我凭直觉转过身躯的时候，天衣狐的手已经以分毫之差掠过了我的脸颊。

        啧，是另一只手。

        脸颊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看来刚才那击光是扫过产生的风压就已经在我脸上留下伤痕，要是直接正面吃下的话…………

        “你难道以为我只有一只手吗？林海彦。”

        “我当然……不这么认为！”

        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我挥刀斩向天衣狐。斩风的刀刃再度与她的交叉的双手僵持不下。

        “明明知道却还用这种攻击，真是扫兴，我还想说你可以让我开心一点的。”

        “抱歉，我本来就没有要让你开心！”

        我维持着拚刀的姿势，往刀身灌注灵力，只见挥银色的刀刃开始发出红色光芒────

        “祝融咒！”

        喊出咒文的瞬间，火焰在斩风的刀身炸开来，猛烈的朝天衣狐冲去。冲击与热风随着火焰一同四散。

        唔……可恶，好烫。虽然是省略咏唱的简化版，但是这种距离下直接释放法术果然还是免不了被波及，有点让人吃不消啊。

        不过对手是那个天衣狐，这样的攻击恐怕……不，一定没有打倒她，顶多受点伤而已。要是这样就能赢，三年前苏音也不会…………

        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时的情景────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专注面对战斗，接下来才是关键。

        祝融咒的爆炸产生冲击将我们双方都震开，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距离。眼前的视野被爆炸所产生的烟雾给遮蔽。

        但我可不会就这样停下来！

        我冲进烟雾之中，用灵力加强视觉，在一片浓烟之中找寻天衣狐所在的方向────有了！

        逮到你了！

        灰银色的刀身划破浓烟，朝着天衣狐的身体直取而去。

        这一击，能行！

        然而────

        “唉？”

        刀刃挥过之后，那道身影却像是海市蜃楼般扭曲，随后消散。

        幻术？那家伙在这种情况下……

        “用法术的火焰轰炸，再藉由烟雾混淆视野发动奇袭啊。虽然有点老套，但也是不错的战术。”

        正当疑惑在我脑中闪过的时候，天衣狐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明明那种距离施放法术也有可能伤及自己，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执行，你的行动的确值得夸奖。”

        在后面！

        我转身挥刀，但这一斩轻易的就被化解。

        “不过，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幻术可是妖狐的拿手好戏喔，就算周围是一片浓烟，也不会影响我施术。”

        只见现身的天衣狐对我露出戏谑的微笑。

        “还有，你的火焰用得太粗糙了，让我来教你什么叫做法术之火。”

        话语一落，天衣狐举起手摆出剑指指向我，白皙的手指前端燃起火焰────

        ────不祥的预感瞬间爬满全身。

        下一秒，火焰炸裂。

        “唔！”

        天衣狐放出的火焰跟我的祝融咒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就算不谈火焰本身的威力，光是产生的冲击与暴风就能把人吹飞，更别说火焰中挟带的那股强烈的妖气。

        这种攻击还是别想要挡下了……！

        我使出全副力气踢向地板，逃过迎面袭来的灼热射线。

        猛烈的业火击中了废墟的墙壁，墙壁像是纸糊的一样直接被烧出一个大洞。

        轻描淡写的就放出这种火力，该说真不愧是妖狐吗？

        “唉呀，居然逃过一劫了，我本来想说可以先拿下一击的。”

        “！”

        根本连听她说什么的时间都没有，刺骨的寒意就爬上身体。我赶紧朝旁边翻滚过去，回头一看，天衣狐就站在我刚才所在的地方，手刀在地上打出了一个坑洞。

        要不是我反应的快，现在大概已经被刺穿了吧。

        “动作比那个时候更加敏捷了啊，这种速度应该能和狼人相比了。”

        天衣狐说完话的同时挥手放出数团火焰，那些火焰化作狐狸的形状，迅猛的朝我袭来。

        “砌！”

        我再度翻滚身体躲过去，然而火狐却仿佛拥有自我意识一样，攻击扑空之后就立刻转身冲过来。是自动锁定对象的法术吗！

        可恶，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时间！这样我根本只能一直跑啊。

        再这样跑下去，战斗的节奏会被她给带走，我必须主动迎击────

        我顺着翻滚的动作脚踏大地，站稳身子，握紧刀柄。

        “天雷咒！”

        雷电随着咒文充满刀身，在我挥刀的瞬间疾驰而出。火狐正面撞上雷电，在一阵爆炸后消失无踪。

        还没完，刀上的力量还没消失！

        我再次挥出雷之刀刃，奔驰的雷电在天衣狐的周围打出数个焦痕。

        虽然没有打中她，但要起到牵制作用已经绰绰有余了，再来几发！

        我一边挥刀释放天雷咒，一边冲向前接近天衣狐。

        来到她的面前，我高高举起斩风。

        得手了！

        ────我是这么以为的。

        “呃！”

        然而我的身体却在这时传来一股被什么东西捆绑的感觉，阻挡了我的行动。

        “别以为我只会用双手喔。”

        ────是天衣狐的尾巴。

        她的狐尾突然伸长，紧紧的缠在我身上，让我一时无法动弹。

        这家伙……呜！

        天衣狐甩动尾巴，我整个人就这么被抛出去。

        我赶紧翻转身体重新站稳，腹部却又在这时传来一记重击！

        突如其来的冲击把我打向后方，一直持续到我撞上墙壁才停下来。

        “呃啊！”

        本来想喘口气，岂料却咳出了一口鲜血。

        可恶，刚才那是…………

        忍着痛楚向前看，看见天衣狐正渐渐放下原本似乎是抬起的美腿。

        可恶，又是尾巴又是踢击的，这家伙未免太多花样了吧。

        “怎么了，林海彦？刚才夸下海口说一个人就能对付我，结果这么快就坐在地上休息啦。”

        天衣狐单手插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

        我重新调整好呼吸，站起身瞪向天衣狐。

        ……在刚才那阵攻防之后，她恐怕不会再轻易的让我进入近身战了。

        就算能够近身，她的也有足够的实力和我对抗，更别说她还有尾巴。

        该死，这下近战跟远程岂不都是我占下风吗。

        “样子真是狼狈啊，要是你肯带上那只夜叉小姐，说不定能够跟我再过上几招的。”

        “吵死了。我说过，对付你只要我一个就够了。”

        “呵呵，口气还是一样大。”

        她突然转过头，像是在看位于遥远之处的什么东西。

        “说到那只夜叉，她的力量也真是惊人呢。”

        天衣狐露出戏谑的笑容。

        “如果得到那个力量，不知道能引起怎样的祸乱。”

        “……！”

        ────别欺人太甚了！

        “不准你动叶音一根寒毛！”

        我用力蹬地冲向天衣狐，挥下至今为止灌注最多力量的一刀！

        然而天衣狐大手一挥就把斩击拨开，同时摆动尾巴把我打退回原来的位置了。

        “怎么，生气啦？你就这么重视那只夜叉吗？”

        “她是我重要的使魔。”

        “讲的那么好听，说到底你也只是把她当成复仇的道具吧？”

        “你这家伙！”

        我再度挥刀攻击，但依旧没有奏效。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退魔师和妖怪订下契约，说穿了也就只是把他们当作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从那个叫做契约咒的术式就看得出来。”

        “少胡说八道，退魔师跟使魔……人类跟妖怪的关系才没有那么肤浅！”

        “喔，是吗，那你又为什么要收那只夜叉做使魔？”

        “我……”

        我突然间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不是复仇道具的话，那只夜叉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让我来猜猜看。”

        话语未落，天衣狐的身影就消失了。

        下一刻，她那张妖媚的脸庞就伴随着刺骨的寒意出现在我面前。同时举起手刀重重挥落。

        我立刻举起斩风，挡下锐利手刀的攻击。

        “啊，我知道了────”

        在交锋之中，天衣狐将脸凑近过来，妖异的红蓝双眼直盯着我说道。

        ────是替代品，对吧？

        “……！”

        这个瞬间，我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某种混乱的情感在我心底窜升。

        “怎么，不回嘴吗？所以是我说中啦？你把那个夜叉女孩当成苏音小姐的替代品。原来如此，这样你那么重视她也说得通了。”

        “别开玩笑了！”

        我将灵力聚集起来，斩风的刀身发出强烈的光芒，将她纤细的手腕推了回去。

        天衣狐不慌不忙的后退。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被击退而产生的惊愕，反而是露出更加戏谑的笑容。

        “真是的，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想想这个原因才是最有可能的嘛────

        毕竟那只夜叉跟苏音长的很像不是吗

        。”

        “！”

        脑中闪过我第一次见到叶音的情景────

        “不，不对！叶音她才不……”

        “叶音？是那只夜叉的名字吗？连名字都这么像，难不成是你取的？啊哈哈，真是杰作！”

        “给我闭嘴！”

        我大力挥刀，放出一道挟带激烈灵力的剑气。

        然而这次不要说奏效，就连打中都没有。

        “唉呀唉呀，攻击凌乱起来了喔。怎么？被我戳到痛处啦。”

        “……！”

        白金狐尾闪过，一道强烈的冲击瞬间直击我的身体，我再次被轰向后面的墙壁。

        “呃、啊……”

        可恶，才刚愈合的伤口……

        “我看你单独来找我，也是因为不想要苏音的替代品死在我手上吧？”

        天衣狐缓缓走过来，一边说着。

        “要是苏音小姐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生气的吧。人家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你，结果你却找一只妖怪来代替她。”

        她来到我面前，神情妖媚的看着我。

        “居然把妖怪当作人类的替代品，你也真是差劲呢，林海彦。”

        “我……”

        突然间，半年前与叶音见面的那一天不顾我意愿的浮现在脑海。

        ……想当初，在朱雀集团的封印设施见到叶音的时候，我真的被吓到了。

        竟然有妖怪可以跟人类长得那么像。

        当时的我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在看见那张脸的瞬间就愣住了，过不久就答应与她订下契约，把她收为使魔。

        叶音不仅长相和名字与苏音相似，就连那活泼开朗、充满元气又爱管我的个性也几乎如出一辙。

        每次与她相处，总是能在她身上看见苏音的影子。

        但是！但是我一次也没有把她们联想在一起！对，我绝对……没有…………

        “恍神了喔，林海彦。”

        “唔！”

        听到天衣狐声音的下一秒，我人就又被打飞出去。

        “不过就是一句替代品，就能让你动摇到这种地步啊。”

        听到那三个字，半年来与叶音相处的画面如跑马灯闪过────

        “啧……天雷咒！”

        我挥出长刀释放雷电。

        这一击动作拙劣，破绽百出，根本连天衣狐的边也不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这一击，但就是觉得想做些什么…………

        啊，算了，那些东西现在不重要。

        我硬撑着痛楚，站起身。

        “我对叶音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收她为使魔，都随便你怎么说……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

        那些复杂的东西事后再去想，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要在这里击败你！”

        我举起斩风，刀尖指向眼前的四尾妖狐。身体也同时爆发出苍蓝色的灵力光辉。

        “……是吗。”

        而天衣狐，则是露出了带有杀气的冷冽微笑。

        “就算被刺激到这种地步也坚持战斗吗？原来如此，三年前你能打败我看来不是什么巧合。很好，你果然很有趣，我看上你了，林海彦。”

        她朝着虚空伸出右手，妖气在那手掌心凝聚────最后出现了一把造型优美，刀身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长刀。

        那是，三年前杀死苏音的，妖刀。

        当天衣狐握住那把妖刀的瞬间，她的全身发出了更为强烈的气焰。

        “来吧，再拿出更多的力量让我见识见识，林海彦！”

        深入骨随的寒意充斥全身上下，我的额头不禁流下了冷汗。

        但是，我没有就此退缩的理由。

        “我求之不得，天衣狐！”

        我握紧爱刀的刀柄，驱动全身的灵力，拔腿冲向誓要击败的宿敌────

        拥有破坏一切的强大力量，传说中的鬼神，夜叉。

        我────叶音就是作为这样的妖怪出生的。

        然而，我却无法驾驭身为夜叉的巨大灵力，只要轻轻触碰一下就会伤到他人或物品，如果情绪激动起来，还能轻易的动摇大地。

        从有记忆以来，我就感觉的到那股力量在我的体内躁动，要是我没办法把它压下来的话，它甚至会把我的意识吞噬，把我变成无差别破坏周围所有一切的，真正的妖怪。

        身为强大的妖怪，却无法控制力量。这种出生对我而言似乎是一场灾难，抑或是诅咒。

        因为这个缘故，我从小就一直待在那个地方。

        那是妖怪组织朱雀集团旗下的“封印设施”，虽然冠上封印的名号，不过说穿了其实就是设了结界的监禁设施之类的东西。啊，不过那里的生活机能其实还算完善，所以真要说的话应该不算是监禁，而是软禁吧。总而言之就是像那样的地方。

        对那时的我来说，那座封印设施就是世界的全部。

        我不知道父母的长相，会来看我的就只有在封印设施里工作的朱雀集团成员，还有其他朱雀集团相关的人物。他们几乎不曾向我投射过所谓的爱，对我的感情都是冷漠、轻蔑、厌恶……以及恐惧。

        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是个危险的存在，所以必须像这样软禁起来，加以管制，这个道理我也懂。所以我并不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悲愤，也不怨恨把我关起来的朱雀集团。

        当时的我深信着，我会在这封印设施里度过一生。

        只是，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我的心底深处也还是希望着，希望我能够控制体内的夜叉，希望能够走出这封闭的世界，希望能够看看设施外面的世界，希望能够见识更多不同的事物，希望能够得到他人的关爱。

        我就这样一边抱持着不会实现的愿望，一边在封印设施里度过虚无飘渺的每一天。

        对，本来应该是不会实现的愿望────

        但不知道是不是神明听见了我的愿望，我的人生……或者说妖生突然在某天迎来了转机。

        “如果你愿意和退魔师订下契约，成为所谓的使魔，我就能让你从这里出去。”

        那位伴随着黑色羽毛现身的男子是这么说的。

        我真的很想出去，当然也就一口答应。

        ────然后，那个男生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回过神来，我正坐在神空事务所休息室的床上。

        嗯……看来是不知不觉里意识飘到其他地方去了啊。

        环顾四周，居室里被设下了原本没有的结界。这个结界感觉和以前封印设施里用的那个很相似，不用想也知道，这结界是为了我设的。

        搞什么，这样子简直就跟以前一样了啊。

        “唉……”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我明明是这么危险的存在，却不在笼子里好好待着，跑到外头的世界来乱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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