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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酒醉


这夜的酒宴很漫长,直到所有人从最开始的兴致盎然变为意兴阑珊才将将结束。

        皇宫外,一顶华丽的轿辇从街上缓缓穿行而过,入夜之后,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变得格外冷清安静,偶有微风拂过,竟还伴随着阵阵凉意。

        轿中的左丘玉人斜倚在靠垫上,双目微合脸颊泛红,今晚的她喝了不少酒,纵然是酒量极佳千杯不倒,此刻也是有了些许醉意。

        卞瑛瑛坐在她的身旁,虽然自己方才也喝了几杯,但是与左丘玉人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所以只是头有些隐隐作痛,意识却还算清醒。

        回头再看左丘玉人,虽然微蹙了双眉,但是呼吸却很均匀平稳,不哭不闹不说不笑异常安静,仿若睡着一般,卞瑛瑛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

        一时之间竟还有几分钦佩,暗想这皇太女果然教养很好,即使醉酒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此时的卞瑛瑛不由得想起她在现实世界中大学的那几个舍友,有一次有个舍友过生日,她们几个女孩子一起去吃饭庆祝,其中就有两人喝多了酒,一个又哭又闹吵嚷着她的暗恋对象怎样怎样,一个则情绪亢奋整晚都在纵情高歌,真是令人头痛不已。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左丘玉人的胳膊,蟒袍的质地光滑,肌肤又极富弹性,只是被捏的人却毫无反应,卞瑛瑛觉得很好笑,看着平日里杀伐果决冷酷无情的皇太女此刻这么乖巧安静,心想就算此刻把她连人带轿一并拐走了,怕是对方也毫不知情。

        一阵困意随之袭来,卞瑛瑛也蹭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上,然后缓缓阖上了双眼。

        轿子继续向前走着,又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卞瑛瑛困意渐深,即将睡熟之时,忽听得身旁的左丘玉人道:“停轿。”

        外面随行伺候的婢女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左丘玉人顿了顿,似乎是刚醒过来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哪里了?”

        “回殿下的话,再穿过前面那条街,马上就到太女府了。”婢女回答道。

        “把轿子停了,你们先行回府,本宫想下轿走走。”左丘玉人未完全清醒,所以语速也放得很慢。

        婢女有些担忧地说道:“更深露重,殿下又喝了酒,若是着了凉”

        “照做便是。”左丘玉人没有什么耐心地皱眉说道。

        卞瑛瑛扶着左丘玉人出了轿,夜晚丝丝凉风打在单薄的衣衫上,致令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然而身旁的左丘玉人却似乎很是燥热,有些粗鲁烦闷地扯开了蟒袍的领口处,露出了里面一截白皙的颈项。

        她的双目似睁非睁,眼神涣散迷离,步履也是极为不稳,搀扶着她的卞瑛瑛又冷又累又困,忍不住在心底暗骂道: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不赶紧回府睡觉,非要大半夜地散什么步?

        这时左丘玉人忽地停下了脚步,茫然疑惑地四下张望了一圈,才道:“宫宴上明明很热闹,可街上怎么这么冷清,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话问的,你也不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卞瑛瑛摇了摇头,可面对着酒醉意识模糊的左丘玉人,道理横竖是讲不清楚了,只能无奈道:“因为人们这会儿都回家睡觉了。”

        左丘玉人点了点头,在原地站也站不稳,踉跄了两步,还不忘嘟囔着:“既然别人都回家睡觉了,我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卞瑛瑛以手扶额,哭笑不得,偏偏那醉了酒的皇太女软绵绵的身子一味地往自己身子上倚蹭,一双美眸不同于往日的凌厉幽深,却是朦胧飘渺中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纯澈,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卞瑛瑛深深地叹了口气,哄她道:“这外面没什么好逛的,咱们也赶快回府吧。”

        “回府回府”左丘玉人目光松散地将这两个字重复了几遍,最后却又聚焦在卞瑛瑛的脸上,一挥衣袖道:“那还不赶快头前带路?”

        此时万般无语的卞瑛瑛连叹气都不想叹了,她斜睨了左丘玉人一眼,冷冰冰地说道:“那殿下自己可要站好了。”

        说着便抬腿向前跨了一步,那先前还倚在对方身上的左丘玉人瞬间重心不稳,往前趔趄了一下,眼见随时都可能会摔倒,卞瑛瑛到底还是还不忍心,回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身体触碰的一瞬之间,左丘玉人缓缓抬了眼,夜阑人静,她对面的人却微微垂下了眼眸。

        “本宫不用人扶。”蓦然间,左丘玉人仿佛又恢复了先前淡漠疏离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对方的手中抽出。

        看着那步履不稳娇软无力的左丘玉人,卞瑛瑛摇了摇头,终是轻叹了口气,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道:“殿下跟紧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只手并没有挽上对方的胳膊,而是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就像是大人在领着小孩子一样。

        左丘玉人有些怔愣地盯着卞瑛瑛扣着自己腕子的那只手,顿时像是磐石一般定在原地,竟再也不肯迈出半步了。

        耐心大概都被磨得差不多了,卞瑛瑛不禁拧起了双眉,问道:“又怎么了?”

        “这些年来,这么牵着本宫的,只有父皇母后还有秦大哥了。”

        左丘玉人的脸上露出了追忆般的神情,先前还空洞迷蒙的双眼此刻也隐隐泛起几许涟漪。

        少时的时光虽算不得多么自在快乐,但相比之后的日子,相比如今的尔虞我诈阴谋盘算,那段时日却也算得上这一生之中最为难能可贵的时光了。

        然而不过是须臾之间,左丘玉人眼中的所有光亮便都消失不见,晦暗得如同今晚的夜色一样。

        “可惜父皇近年来为疾病所累,母后早已仙逝多年,秦大哥幸好此次他平安无事,否则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一瞬,左丘玉人仿若褪去了高冷的外衣,就像是同普通的朋友分享心事一般,虽然她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清清冷冷难以琢磨。

        听了这番话的卞瑛瑛,却没有回答她任何言语,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月光斑驳,她将自己的容颜悄然隐藏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之中。

        卞瑛瑛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是否该告诉左丘玉人,她这一生虽手握江山纵横天下,可身边所有真心对她的人,最后却都不得善终。

        羡帝久病难治,不出三年便会驾崩离去。

        秦铮与秦念兄妹为巩固左丘玉人的地位,后期领兵与敌国交战,双双战死沙场。

        红笺落入二皇子左丘言哲之手,受尽酷刑却坚决不肯倒戈背叛,最后被折磨致死。

        暗卫首领碧树为保护左丘玉人,独自一人与数十杀手相斗,最后被挑断手筋打下悬崖。

        太医岑香陌为救左丘玉人,不惜以身试药,最终奇毒入体,无力回天。

        丞相之女沈沁遭人算计落入山贼之手,惨遭凌虐致死。

        女尚书时明宛遭人设计陷害,为证清白以剑吻喉,血溅宫墙柳。

        这些都是原小说中本应发生的剧情,如果说在这个书中的世界也有天意命运一说,那这些结局便都是属于他们各自的命运。

        卞瑛瑛重新牵着左丘玉人的手腕在这茫茫月色中走着,却再不发一语,原书中所提,左丘玉人最大心愿,便是同身边之人共看共守这锦绣河山,可身边的那些人,却无一人能陪她走到最后想到这里,卞瑛瑛只觉有几分可悲,又有几分可怜。

        “瑛瑛,你走慢些,本宫跟不上了”酒醉的左丘玉人意识模糊不懂反抗,只好在身后轻轻唤着。

        卞瑛瑛捏着对方腕子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攥紧,她在想,如果——就只是如果,自己能在既知剧情的基础上想想办法,是否就能改变那些人的悲惨结局?

        是否就能让原本终生都活在孤独与阴谋中的左丘玉人,也略略能得到几分幸福快乐?

        太女府中,左丘玉人与卞瑛瑛刚一回府,红笺和岑香陌便迎了过来。

        “这是卞姑娘,殿下怎么会喝得这么醉?”

        看着几乎不省人事的左丘玉人,红笺极为忧心地问道。

        卞瑛瑛低头瞧了眼如一摊泥般埋挂在自己身上的左丘玉人,也是不明白方才在街上的时候明明对方还能说几句话,怎么才这么会儿工夫就成了这副模样。

        但也只得说道:“我先扶殿下回寝殿休息。”

        红笺点头称是,便也伸手准备搀扶左丘玉人的另外一直胳膊。

        岂料这个时候,左丘玉人残存的意识仿佛起了作用,懒洋洋地冲红笺摆了摆手,那意思很明显——走开,不需要你帮忙。

        卞瑛瑛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晚上自己叹过的第几次气了:“没事,不过是扶殿下去寝殿而已,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又不忘嘱咐身旁的岑香陌道:“有劳岑太医给殿下开副醒酒的汤药来。”

        寝殿之中香气回旋,雾气缭绕,似乎早就焚点了安神助眠的香料,卞瑛瑛这是入太女府以来第一次进左丘玉人的寝殿,她环视了一圈之后才确定了床榻的位置,于是便扶着左丘玉人小心翼翼地向那个方向挪动而去。

        就在自己刚走了两步的时候,卞瑛瑛突然感觉身体相对轻了一些,身上的压力也小了一些,原来是一直赖在自己身上的左丘玉人竟然缓缓站直了身子。

        “殿下,你”

        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感到一股更大的冲力向自己袭来,卞瑛瑛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冲力撞得向后连退了数步,顺带碰倒了旁边不知是花瓶还是什么的东西,发出了一连串叮当破碎的声音。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卞瑛瑛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竟然被左丘玉人用整个身子压抵在墙上。

        卞瑛瑛因着这突发的情况而不知所措,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骤然缩紧,喉咙深处有个声音想发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左丘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双迷蒙的眼眸如流光般越发清亮起来,还隐隐泛着几丝赤红,呼吸由徐到疾,由浅入深,被扯开的蟒袍衣领处露出的那片白嫩的肌肤,此刻也隐隐泛了红,甚至还有点点汗珠挂在上面,看起来既娇羞又妩媚。

        卞瑛瑛没有注意到对方这些细微的变化,只是觉得自己身后的墙壁冰冷,透过单薄的衣衫传过来阵阵寒意,而身前这个人所穿的蟒袍触感也是冰凉的,可却能清晰感觉得出来埋藏在蟒袍之下对方那火热滚烫的躯体。

        卞瑛瑛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时间一长便越发不舒服,想要尝试动动身体,却不想左丘玉人力气出奇的大,整个身子死死地扣住自己,而她的那双手玉指纤纤,看似绵软无力,却像两个钳子般狠狠地禁锢住了自己。

        一时之间卞瑛瑛只觉莫名其妙却又不可思议,想方才在街上的时候,醉酒后的皇太女左丘玉人看上去既乖巧又娇柔,仿佛随便向她勾勾手指就能把她拐走一样,可这会儿无论是眼神还是那霸道张扬的动作,都与方才的她判若两人。

        “殿下,怎么了?”

        既然挣脱不开束缚,卞瑛瑛只好开口问道。

        左丘玉人眉目慵懒,双颊绯红,定定地盯着她半晌,忽然一字一顿道:“瑛瑛,本宫想要你”

        卞瑛瑛并未理解左丘玉人话中之意,还以为对方需要自己做些什么,于是疑惑道:“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左丘玉人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缓缓勾起了唇角,双手下移至卞瑛瑛的腰腹间,轻轻拉动她腰带上的扣结

        就在卞瑛瑛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腰带便已经悠悠飘落,而自己所穿的衣衫被对方粗鲁而急切地扯开,露出了脖颈肩头以及前胸上方那一大片光滑白皙的肌肤。

        左丘玉人的目光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片刻,眼底越发通红,身体也越发滚烫了起来,怕是再多一刻都无法继续忍耐。

        可卞瑛瑛还不清楚眼前的皇太女专好女色一事,以为她这会儿是在发酒疯,一发酒疯就喜欢撕扯别人的衣服。

        于是皱着眉头一手护住自己的衣服,一手抵在自己身前挣扎道:“殿下这是干什”

        岂料卞瑛瑛话还未说完,双腿就被左丘玉人用力分开,然后腾空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卞瑛瑛心中一惊,再加之双脚离了地便无法寻到重心,一阵惊呼过后,为了不摔到自己,卞瑛瑛本能地将双腿盘到了左丘玉人的纤腰之上,一双手也顺势勾揽住了对方的脖颈。

        这姿势看起来既狂野又暧昧,卞瑛瑛又羞又气,心脏怦怦跳得厉害,脸也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虾子,偏偏那常年习武再加之这会儿酒劲儿上来的左丘玉人力气极大,纵然自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抵抗,然却依旧无法摆脱她的掌控。

        卞瑛瑛怒急,涨红着脸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记得你曾经对本宫说过你可以站着睡觉。”左丘玉人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唇齿微动,在卞瑛瑛的耳边轻声说道:“本宫今天正好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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