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光与“赵爹”

高光从监栏上放下来，双手和双脚都已经肿胀不堪，浑身是结痂血迹，整个人已经虚脱。被三个犯人拖到便器上，一顿大井水，洗得他浑身刀刮一般，五官变形，六脏挪位，那滋味，岂是一个＂酸爽了得＂能形容的！

        饭是一口也吃不下，一个犯人好心指点他，一会儿刘管教来，让他服个软儿，刘管教也许会发个善心，把他当个屁放了，他就不用铐在监栏上了。可高光轻蔑的翻了个白眼儿，用尽力气说了一句话：＂快点把爷铐上，慢了爷不高兴！＂

        犯人狠狠骂了句：＂贱皮子，听不懂人话！＂

        一会儿，刘管教过来又给高光铐上，这回铐的比较低，起码不用踮着脚尖了。高光笑了，说道：＂不能高点吗？这不够劲儿！＂刘管教看了他一眼，好像懒得搭理他，转身走了！

        连续三天，除了吃饭，上厕所，高光一直挂在监栏那儿。整个人瘦了二十多斤，就是不吭声，不求饶！

        晚饭后，散仙叼着根三五烟走到高光身边，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烟。高光闻到烟味，睁开眼睛，贪婪的闻着，吱吱地吸着！散仙冷冷地看着他说到：＂叫声亲爹！＂给你点根烟抽。＂高光想都没想嘶哑地喊道：＂亲爹！＂

        散仙点了一支烟，塞到高光嘴里，高光大口吸着！散仙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慢点，小心抽醉了，有你受的！＂高光没有理会，继续大口吸着。三口两口，一支烟搞定。

        散仙问他还吸不吸了，高光艰难的摇头，说了声谢谢！散仙拍拍他肩膀，小声说道：＂跟爹不客气，这烟是你帮爹赢的，你也算识相了，有什么需要，喊我赵爹就行！＂说完回去睡了。

        这一夜，高光吐的稀里哗啦，全是酸水胃液，一点儿食物都没有。值夜班的犯人骂了他一宿，也替他收拾了一宿。高光这回彻底知道抽醉了烟有多＂带劲儿”了，尤其在三天不吃饭还铐在监栏上的情况下，这种经历和感受也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第四天，一切照旧，高光不认怂，依旧挂着。

        到了半夜，高光抬起眼皮恍惚看到＂赵爹＂还没合眼。弱弱地冲他喊道：＂老赵，给支烟抽！＂老赵眼珠子透亮射向他：＂叫亲爹！＂高光说：＂亲爹！＂

        老赵走过去，手里多了根铁丝，把铐子用铁丝捅开，招呼夜班扶高光到便器旁，并吩咐夜班在监栏那放风。

        老赵拿了一瓶止咳糖浆，一根红肠和高光坐在一起。高光边抽烟边吃红肠，这是高光进来后第一次吃东西，两口就消灭了！

        高光敢发誓，这辈子最好吃的就是这根红肠。

        高光还想吃，老赵不给，高光管他叫＂亲爷爷＂！老赵没搭理他。高光又叫“亲祖宗”！老赵撇了撇嘴说，憨货，你进来四天，第一次进食儿，不能吃太多，得慢慢适应。说着抢过他手里的烟，随手扔进便器里。

        高光眼珠子快爆出来，盯着便器上的烟屁。忽的站起身，晃悠了一下，手赶紧支在水泥台上，使劲摇摇脑袋，艰难地伸手去抅烟屁。老赵一把把他拽回铺上，拧开止咳糖浆递给他说：“怎么还没吐够本，再把下水吐出来”。高光这才作罢，看着老赵手上的止咳糖浆，用手推了推说，他不习惯那甜味，老赵让他闻，他闻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我草！原来是白酒，马上抓过来就吸了一大口。估计这一口，大半瓶没了。

        老赵趁他不注意，伸手把酒夺了回来。高光咕咚跪了，咣咣磕头要酒！老赵说，不行，这一小瓶是他花了100元，冒着加刑的风险弄来的，不可能给他都喝掉，七哥还没喝呐！

        高光只好咽了咽口水，又坐回铺上。一脸的匪夷所思，无法理解这酒怎么也能弄进来。老赵说：＂你个崽子，除了装猛，你还懂啥！＂

        高光不服气，打赌说，他用不了多久，也能铲起来，当坐班。到时候，还你十瓶白酒。老赵说，好！我等着你，说完薅着他走了回去，重新把他铐在监栏上。然后，自己回铺上睡觉了。

        高光这回有了精神，也睡不着了。大脑皮层高度兴奋，心想老赵究竟是何方神圣，好像比仇七还牛逼，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弄到！最神奇的是，好像一眼就能看透别人的心思。

        高光笃定老赵绝对是＂高人＂，那种纵横江湖逍洒牛逼的人物！但是，他唯一没想过的就是，老赵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这几天好不热闹，白天犯人们治脓胞疥，早晚灭两次虱子，一天天忙的不亦乐乎，日子混的飞快！只有，高光每分每秒都在煎熬。即便如此，高光也装出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起码明白一点，只要认怂就前功尽弃！

        好在老赵每天晩上都会给他开小灶，并且两个人还聊的很投机，一个莽撞一个有趣，相得益彰。就高光这么一个＂墙＂都不服的人，只对老赵俯首贴耳，一会叫＂亲爹＂，一会儿＂下跪磕头＂！搞得犯人们又羡慕又嫉妒又可乐。

        这天，刘管教又走了过来，看了看高光说：＂怪了！气色不错啊！＂高光这几天听老赵的教导，不再和刘管教顶牛。低着头，没吭声。

        刘管教问仇七：＂这两天，这醤货表现怎么样？＂仇七看了一眼高光说：＂还行，消停了！＂刘管教问高光：＂能老实不？＂高光点头。刘管教把铐子打开，说了句：＂滚吧！＂

        高光踉跄着朝后面走去。老赵冷冷的说：＂还不谢谢刘叔？＂高光在嘴里嘀咕了一声＂谢刘叔＂！刘管教和仇七对视一眼说：＂好好改造，别惹事！＂说完走了。

        老赵喊道：＂憨货去哪？＂高光愣了一下，站在那看看仇七，仇七眼皮都没抬一下，闭着眼，靠着墙，硕大的后脑勺有节奏地磕着墙。高光又看了看老赵。老赵吩咐道：＂拿个垫子过来，坐我这儿。＂

        高光在老赵身边坐下，老赵问：＂一监有你同案啊？＂高光：＂点点头。＂

        这是高光进来的第八天，终于听到吴宇的消息了，又紧张又兴奋！老赵递给他一个纸条，他看了一下，是吴宇飞过来的条子。上面写着吴宇要把责任扛下来，然后让他办取保候审。高光不同意，他想把事儿揽下来，让吴宇取保。写完通过搞卫生或者打饭的劳动号，飞到一监吴宇那儿。总之，两个小兄弟谈不拢，都想着让对方取保，搞得两个人满上火。

        老赵同他介绍了一下一监的情况，并喊话一监的酒哥，让两兄弟对对话。高光惊的下巴快掉地下了，这也行？！老赵嘱咐他千万别提案情，管教听见可不得了。

        于是哥俩儿，隔间喊上了话。高光问吴宇怎么样，吴宇说挺好，酒哥和枪哥很照顾他，让他放心。高光也说赵叔和仇七对他也很好，彼此嘱咐好好同大哥们相处！聊了好一会儿，前面拿反光镜放风的犯人用手势通知他们，管教过来了，两个人这才结束聊天！＂

        管教巡道，挨监盘问谁在喊话，大家都说没听见！高光悬着的心放下了，他倒不怕自己受罚，就怕连累老赵！现在老赵在高光心中比太阳都耀眼，比亲爹还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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