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俊雄

阴暗的天下着小雨，很冷，路上冰霜很滑。
  红色的雨伞，灰色的雨靴踩过一片淡薄的水坑，伞微微后仰，抬起头，是一名穿着中学制服，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的刘海很长，盖过眼睛，从发丝缝隙中看着天空，阴雨连绵，举起手拉开脖子上的围巾，里面是一道如被绳索狠狠勒过的淤青。
  雨水从脸颊滑落进去，好冷，好疼！
  “死了就好了。”
  他无神的呢喃。
  “死了就好了。”
  “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再觉得害怕了。”
  “如果我死了，就再也不会感到疼了。”
  “好痛啊！”
  “好痛啊！”
  “为什么我就要遭遇这种事啊！”
  “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帮帮我啊！”
  “为什么！”
  ……
  “啊！对不起。”
  后背被人撞了一下，少年回过神，看着一对嬉笑打闹的孩童从身旁跑了过去。
  “高介，洋树，别跑那么快，等等妈妈！”
  他们的母亲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弯腰撑着膝盖，大声呼唤，同时看向刚才被撞的少年，正要道歉，可对上那刘海下的眼睛，女人吓了一跳，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孩子的背影，流露出极其恐怖的情绪！
  “就是有这种不听话的孩子，长大了才会到处欺负别人啊！可恶！可恶！可恶！”
  少年咬牙切齿，察觉有人盯着自己，猛地扭头。
  “啊！对，对不起。”
  女人被吓了一跳，顾不得休息，站直腰板匆匆离去。
  下午5点。
  R国北海市东区第三街道16号，野川古董店，用围巾将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野川俊雄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他叫了一声，但坐在吧台的中年男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拿着放大镜检查着刚收回来的古董。
  对父亲的态度，俊雄已经习惯。
  自己还真是不讨喜呢，连家里人都是这种态度。
  脖子上的勒痕，似乎又疼了几分。
  脑海内回想起那些人的嘴脸，他们是如何在无人的教学楼角落，将绳子套上来，带着恶心肆意的嘲笑，将自己勒的喘不过气！
  “这小子，不是尿了吧！”
  “哈哈哈哈哈！”
  ……
  “喂！回来了就赶快帮忙，将这些东西搬到仓库里去！”
  “啊？是。”
  父亲的声音让俊雄回过神，抹去眼角的泪水走上前。
  “这些，这些，还有那些。”
  中年男人此时也重新抬头，当然能看出儿子的情绪不对，但并没有多问，因为心里十分清楚发生了什么。
  “又被打了吗？真是没用啊！”
  极其小声的埋怨，转身弯腰准备搬东西的俊雄，双手颤了一下，僵在半空几秒后，才将一个箱子抱了起来。
  “小心点，这可是来自Z国的好货！”
  “是什么？”
  “你别管！”
  男人的语气很不耐烦。
  这回答也在俊雄的预料之中。
  父亲完全不准备让自己继承家里的店铺，因为自己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都很受宠，父亲对他们的态度，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
  仓库。
  “里面是什么呢？”
  将箱子放在货架上，俊雄死灰的内心，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箱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不知不觉，右手已经放在了封条上。
  “啊！我在做什么！”
  俊雄后怕不已，真要是撕下来，自己会被父亲杀死的吧？
  “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右手指尖颤抖着重新伸了过去。
  咯吱……
  店铺前台，男人抬头看了眼钟表，下午六点，因为阴天的关系，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街道上的店铺在今天都关得很早，只有少数几家居酒屋还亮着灯，寒风瑟瑟，细小的冰雹拍打着玻璃门窗。
  “怎么还不出来？”
  男人看了眼旁边还有几件要搬的藏品，朝仓库叫道：“臭小子，你是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这让他很惊奇，要是从前，自己只需要喊上一声，那胆小怕事的儿子就会满脸慌张的冲过来道歉。
  这也正是自己厌恶他的地方。
  野川家的男人，居然如此窝囊！
  “喂！吃饭了！”
  妻子拿着汤勺从二楼的居住区走下来，疑惑道：“俊也和直美还没有回来吗？”
  “演艺部和排球部今天有活动，要迟点。”
  “哎呀！这天气还有什么活动？”
  “哈哈，他们都在室内嘛！”
  “那……俊雄？”
  “哼！”
  男人冷哼一声，从前台走出朝着仓库走去。
  虽然同样不喜欢那个儿子，但妻子仍然怕丈夫做出什么不好举动，于是连忙跟在后面。
  “喂！俊雄！”
  男人一把推开大门，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
  “俊雄！”
  他将灯给打开，走进货架与货架所形成的狭长通道，“混蛋！你竟然将箱子打开了！”

  男人看到封条被撕开的箱子，里面用于存放藏品的玻璃罩下空无一物。
  “亲爱的冷静点！”
  “俊雄！”
  “我在这。”
  “你……”
  男人猛地转身，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就站在出口的位置，将房门堵住。
  “混蛋！里面的东西呢！”
  男人骂道。
  俊雄凌乱的刘海下看不清表情，将右手举到面前，声音平静且冷漠，“这呢。”
  “哪有？你敢耍老子！”
  男人看到他空无一物的右手，怒不可遏的就要冲上来揍这小子一顿！
  “爸，妈，看到这个，你们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这个？啊！”
  女人捂住嘴。
  俊雄将脖子上的围巾扯下，露出那深深的淤青。
  “窝囊废！还敢露出来给我们看！我野川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孩他爸……”
  女人虽然心中不忍，但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扯了扯丈夫的袖子，避免他做出什么傻事。
  “是吗？你们也这么看我的吗？你们也瞧不起我吗？”
  俊雄举起的右手缓缓放下，低垂的头颅抬起，刘海下的双眼不再有丝毫迷茫，而流露出的，是极端的怨毒，极端的憎恨！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欺负我？”
  “俊雄？”
  女人率先察觉出不对劲，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那双眼睛后，所有的话都堵在咽喉，一股浓烈的恐惧感，于心底滋生。
  “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一切！”
  “错的不是我！是你们才对！”
  “如果你们都死了，我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如果你们都死了，我就不会再害怕了！”
  “如果你们都死了，我就再也不会感到疼了！”
  “该死的不是我！是你们！”
  “该死！该死！该死！”
  俊雄情绪崩溃，完全是在咆哮，前方的夫妻两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只看见那一向懦弱的儿子重新抬起右手，咽喉中沙哑的吐出两个字！
  【皮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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