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冬日的寒风有些刺骨，冉毅怀里搂着刚满月的儿子，拥着娇滴滴的隽娘，前往冉丛的寝屋。早前下人请他到老爷住处，说是老爷有份厚礼要亲自给长孙，须得一家三口一起过来。风虽冷冽，但他怀里拥着心爱的人儿，心里头确是暖洋洋的。

        他在门口给冉丛请安，听到冉丛招呼他们入内。今夜喜庆，大家都忙着喝酒，守卫都松懈了很多，冉丛屋内的灯火也不甚明亮。父亲歪坐在书桌前的靠椅上，气色看起来不太好，甚至有些惨白，怎么说也是年纪大了，不胜酒力了。

        冉丛开口道：“孙儿抱仔细了……明日你就将隽娘这个贱人逐出府去，我们冉家不收来路不明的贱人。”

        冉毅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手却下意识地将隽娘搂得更紧。

        殷梦茹此时看不得这种苦命鸳鸯的戏码，她想直接切入正题，于是从屏风后钻出，剑锋贴着冉丛的喉咙，盯着冉毅冷冷开口：“初见你时，我乔装打扮假意劫镖，造就这段孽缘。你却说娶我非你所愿，我思前想后，能逼你的只能是他了。”

        冉毅抿紧双唇，将怀里的孩子递给隽娘，将他们护在身后，左手已然握住腰间的剑，是做好了随时出鞘的准备。他直直对上殷梦茹的目光，似在压抑怒火，“你过火了。”

        冉丛急得冷汗直冒，他心想冉毅这个蠢货，先答应殷梦茹稳住她才是上策，怎么能激怒她呢？冰凉的剑锋已刮破他的皮肤，他感到沁骨的冰凉，不敢乱动，只能恨恨地低喊了一声：“冉毅！”

        冉毅不管他，继续开口道：“我娘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可见死人说的话才是肺腑之言。”

        殷梦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恨恨地盯着冉毅，“你不是大孝子么？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当个大孝子，一剑结果了那贱人，孩子归我抚养，母慈子孝，你我继续做人前的恩爱夫妻……”

        “要么，你就守着那个贱人，用你爹的命换你们的快活，下半辈子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做一对臭名远扬的野鸳鸯……”她挪到冉丛身后，紧贴着他，剑锋又深入了几分，冉丛的脖子已经可见血顺着剑锋流下，‘啪嗒啪嗒’往下滴，殷梦茹激动道：“你选！你选！”

        冉毅先是‘哼’地轻笑出声，后来竟摇摇头，甚至笑到抖动起来。

        下一刻，还没来得及反应，冉毅的剑已贯穿冉丛和殷梦茹的胸膛，一箭穿心，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冉丛不可置信地盯着冉毅，直到咽气都没闭眼。

        殷梦茹瞪大眼睛，她恨自己，竟然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死时她的瞳孔倒印着冉毅厌恶的神情，以及隽娘嘴角挂着的讥笑，这对狗男女……她真的好恨，临到死还是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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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茜和晨旭又回到了风动石，只不过这次风动石看起来轮廓略小了些。上山的小路上渐渐地传来脚步声，仿佛应激一般，两人又钻进了上次藏身的那片树荫里。小路上出现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亮橘色运动冲锋衣的女人，她一步三级阶梯，成功登顶后胜利般地跳了起来。

        是殷梦茹，她换了现代装。

        这时刮起了风，风动石仿佛上了润滑油一般，在圆弧的切面上来回滚动起来，殷梦茹看得好奇，往前走近仔细看。风停了，风动石也停了。殷梦茹伸出一根食指去戳，石头纹丝不动。又又用手掌去推，还是纹丝不动。她‘呀’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扎了个马步，铆足了劲儿用双手用力推石头。

        昨夜h市下了场雨夹雪，山顶气温低，雪还没来得及化，薄薄的积了一层，殷梦茹一脚底打滑，石头没能推动，人却因为惯性往山崖的方向扑去，一声“啊~”响彻山顶，安茜和晨旭赶紧从树荫里窜出来冲向风动石旁。

        虽然是山顶，但好在不是什么悬崖峭壁，石头底下是算不上陡峭的窄坡，黄土上稀稀拉拉地撒着几块碎石头，几根新冒出来的竹笋扎破土地，周围形成了一个个小土丘。窄坡距离山顶约莫到殷梦茹胸口的高度，但殷梦茹似乎崴了脚，坐在地上疼地站不起来。

        “你还好吧？别急，我让他跳下去把你托上来。”安茜推了推晨旭，“你快下去，把她托上来。”

        晨旭没动，安茜急道：“快跳下去啊……”

        “你看她理你了么？”晨旭问道。

        安茜这才想起来，他们仍旧在梦境中，而且这次，他们依旧是旁观者。

        “她怎么不打电话求救？”安茜话刚出口，殷梦茹就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却显示黑屏，长按半天开机键仍无反应，又用手使劲拍手机，还是无反应，气得将手机狠狠往竹笋上又砸了几下，愤愤道：“什么破水果，电池这么不耐用，下山就把你换掉！”

        安茜很感同身后地对晨旭说：“水果手机怕冷怕热的，电池续航确实不怎么样，刚充的电，没怎么玩就跳红提示剩20了，等醒了，我们也换部手机吧，不然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联系不上，多着急啊，当然了……也支持支持国货。”

        晨旭不怎么认同，“国货广告太多，太吵。”

        谈话间殷梦茹已经开始尝试站起来，一瘸一跳地到了风动石边，想用臂力爬上来。坡边缘的土块不结实，稍微一用力就碎成渣往下掉，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并且渐渐又下起了雨夹雪，殷梦茹只好放弃，戴上帽子靠着土垛大口喘气，她无奈道：“希望有人跟我一样有闲情逸致来欣赏山顶的雪景。”

        约莫过了半小时，上山的小路上竟然真的响起了脚步声，殷梦茹精神为之一振，赶紧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我掉山崖缝里啦，好心人救救我，把我拉上去呀……必有重谢必有重谢！！！”

        脚步声紧促起来，不多久，也是一身冲锋装扮的男人快速跑上来，殷梦茹激动地冲他使劲摇摆两只手，“这里这里！”

        是冉毅。

        冉毅赶紧伸手要把殷梦茹拉上来，但殷梦茹蹦跶自救了一个多小时，又雨里雪里地吹了半小时冷风，脚还崴了，确实有些使不上力气，尝试了几次，腿就是没办法打弯往上爬。她摇头喘息道：“不行不行，我脚崴了，使不上劲儿。”

        “左脚右脚？”冉毅问道。

        “右脚。”

        闻言冉毅二话没说就往下跳，他蹲下来轻捏殷梦茹的右脚，说：“有点肿。”然后仰头看向殷梦茹，待会我把你托上去，尽量托你右侧身体，然后你使使劲，用左腿往上蹬……有难度吗？”

        “我试试……”

        “嗯，那我们开始吧。”冉毅抱住她的腿，用肩膀顶住殷梦茹的臀部，殷梦茹感受到来自右侧臀部托举的力量。肩膀宽大，力气也很大，是个强壮的小伙子，殷梦茹心想。

        “怎么样？左脚能够得上吗？你用力往上爬。”冉毅一边使劲往上托殷梦茹，一边说道。

        殷梦茹赶紧手脚并用往上爬，蹭落了一堆土堆石块……终于一番努力后，殷梦茹爬上去了，她气喘吁吁地坐起来，招呼还在下面的冉毅：“你怎么上来？我怕拉不动你。”

        “没事，我自己能上来。”冉毅后退几步，然后一个蹦跳，双手撑住土坡，一双脚飞快地蹬着土壁，快速地翻了上来。

        殷梦茹再次认可了冉毅的强壮，她开始想象冲锋衣下的强健肌肉，发达的肱二头肱三头肌，结实的八块腹肌……

        “能起来吗？”冉毅问出神的殷梦茹。

        “呃……起是能起，就是恐怕下不了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你手机一用，打个119救援。”

        “我没带手机。”

        殷梦茹本来想说，你出门怎么不带手机呢？后来转念一想，她自己倒是带了手机，但是没电跟没带也没啥区别，于是悻悻地说道：“那惨了，总不能让你背我下去。”

        冉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回道：“我背不动。”

        殷梦茹：“……”

        晨旭没忍住笑出了声，安茜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说：“太倒霉了，看来以后出门一定得把手机充满电。”

        “嗯，不然我也背不动你。”

        安茜：“……”

        谈话间，两人已经挪到了树荫下，冉毅找了块大的石头扶着殷梦茹坐着休息。

        “休息会，等雨雪停了，我们再下去。或者……看看待会还有没有人上来，借手机打救援电话。”冉毅说。

        “哦……行。”

        “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吧，这么个下雪天，要不是你我还在坑里待着呢，这么说起来还挺有缘的。”殷梦茹笑道。

        “我叫冉一，冉冉升起的‘冉’，一二三的‘一’。”冉一回道。

        “哦……挺好挺简洁的名字。”

        “我是我父亲第一个孩子，他没什么文化，急着上户口就取了这个名字。”冉一补充道。

        “那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还有个弟弟。”

        “所以他叫冉二？？？”

        冉一瞥了一眼殷梦茹，回道：“不是。”

        “那叫什么？”

        “冉双。”

        “你父亲挺有才呀哈哈哈……”殷梦茹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冉一并没有笑，似乎从见面那一刻起他就没笑过。

        殷梦茹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收起了笑容，想着介绍一下自己顺便活跃一下气氛，“呃我叫应梦如，就是那个‘万里山河应如梦’，如梦倒过来就是梦如，我父亲老来得女非常得意，我想他想寄托的意思是有了我这个女儿‘应该就像做梦一样’哈哈。”

        朝代更迭，时代变化，从古代到现代，冉毅变成了‘冉一’，殷梦茹也变成了‘应梦如’，名字变了，人却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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