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归（1）

“只要住一晚就可以拿两万，岂不是白赚。”

        祁微染回想着房东对她说的话，心里暗暗给自己打着气。

        她小心翼翼地把被褥铺到了地面上，正准备从行李箱里掏枕头的时候，听到厕所方向传来怪异的吱呀声。

        祁微染于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放好枕头后，就拿出之前网上买的便宜睡眠眼罩和耳塞，把眼睛和耳朵都堵了个严严实实。

        只要看不见，听不见，就等于什么都没发生。

        都没顾得上换睡衣，祁微染赶紧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被窝里。

        一阵深呼吸后，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现在只盼着自己能早点睡着，一睁眼就能到明天白天，出去领钱。

        要不是自己受不了上家公司剥削冲动裸辞，又没几个存款所以连吃饭都吃不起，自己也不至于来参加凶宅试睡这种拿命博的活动。

        有卖就有买。有祁微染这种缺钱缺到愿意铤而走险的人，就有房东这种因为手上房子死过人变成凶宅卖不出去，急招人试睡证明房子没问题的人。

        一开始祁微染确实有点难以入睡，因为是陌生的环境，还又是这种传闻中凶险的地方。

        可是她转念一想，就算是真的有鬼又怎样呢，鬼再可怕有穷可怕吗？

        脑海里浮现出租房中介赶她走时的满脸嫌恶，祁微染觉得，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穷更可怕的事情了。

        祁微染心一横，便心无旁骛地数了一千只羊，在第一千零一只羊来临之前睡了过去。

        ……

        事实证明人是有五感的，就算你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见了，鼻子还是会好好工作的。

        祁微染是在一阵芬芳的草药味中醒来的。

        她以为到了白天，胳膊无意识地往上抬准备伸个懒腰，却猛地碰到了一块坚硬的木板。

        “好痛！”

        祁微染揉了两下胳膊，迟疑地摘下睡眠眼罩和耳塞，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黑漆漆。

        她同时也感觉到空气微微有些窒息，好像自己处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密闭空间里一样。

        祁微染试探性地用手往旁边摸了摸，又摸到了几块冰凉的木板。

        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睡着的时候被人装到集装箱里了？

        周围没有什么别的声音，应该没人或者没太多人在附近。

        祁微染轻轻敲了几下上面的木板，等了几分钟，发现没有什么反应，如同往大海里扔了一颗针。

        确认不会有人来救自己或者害自己后，祁微染决定立刻开启自救。

        她使出全力用自己的拳头往上砸去。

        哐。哐。

        祁微染砸了两下就砸开了上面的这块木板。

        看来这集装箱质量不行。祁微染甩了甩自己砸得有些微微发肿的手腕，坐了起来。

        坐起来的一瞬间，她看到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站着四个人。

        但祁微染是在凶宅过的夜，很难不第一反应是——前面的四个生物是缠上她的阿飘。

        “啊……”

        祁微染正要发出尖叫的第一个音节，就被面前四人之一的声音打断。

        “全知的真神，您终于醒了，”是一个语气中带点喜极而泣意味的女子声音，“我就知道我的预言没有错，十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了您的回归。”

        虽然暂时还不明白说这话的人是什么想法，但祁微染感觉这四个生物好像没有害她的意思。

        话说这四个生物都五官深邃，浓眉大眼的，好看得不像是鬼，倒像是妖精。

        祁微染有了底气，立直了腰背，打量起面前这四个已经被她判定为不是鬼的生物来。

        外表是三男一女，倒是很好分辨。女子赤发赤瞳，旁边的两个男子一个褐发棕瞳，一个金发碧眸，三人都是西方人的面孔。

        只有最边上的那个黑发黑瞳的男的，倒是和自己一样是东方人的长相。

        刚刚说话的便是那个赤发的女子，现在她又发话了：“全知的真神，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请尽管吩咐。”

        不知道为什么，前面这四个人一直微微低着头，虽然祁微染能感觉到他们很想抬头看自己一眼，但是他们正竭力克制着自己抬头的冲动。

        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作用，或者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在阻止他们与自己视线交汇。

        祁微染踌躇了一下，开了口：“没有。”

        她虽然现在很想让房东把两万块给她，但是面前这四个人显然跟房东没有任何关联，而且似乎还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赤发女子双眉紧蹙，有些遗憾的样子，于是又确认了一下：“全知的真神，是希望我们先回去吗？”

        “嗯。”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祁微染很快给了肯定的回复。

        赤发女子和旁边三名男子随即单手抚肩，好像在行礼一样，异口同声：“感谢全知的真神一如既往地护佑您的信徒。”

        然后四个人便一阵风般消失了，似乎刚才伫立在这的只是四个人的投影。

        祁微染不得不又花了两秒思考那四个人究竟是人是鬼。

        不过人也好，鬼也好，反正现在已经离开了，祁微染终于得空研究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

        头顶和四周皆有彩色的玻璃，前面还有几排座椅。

        祁微染在电视里看过，这百分百是个教堂了。不过比较小，也比较破败，到处看上去灰扑扑的。

        这里没有什么神的雕像绘画，只有后方上空挂着的一个大大的教会会徽。

        会徽里的图像乍一看有点吓人，左上角是一只眼睛，右边是一只长长的耳朵，左下角是一只手。

        这不会就是刚才四个奇奇怪怪的人嘴里，一直叨叨的全知的真神吧？

        眼睛代表视感，耳朵代表听感，手代表触感，象征这三种感知世界的渠道。

        不过只有三种不能称之为全知吧，祁微染心里想着，自己是闻着草药味醒来的，所以嗅感也是很重要的，至少加个鼻子在会徽上才更全面吧。

        想到草药味，祁微染低头看了看，自己睡觉的地方有好多不知名的花草覆盖在上面，这可是自己睡觉之前没有的。

        并且她还发现了一个很恐怖的事情，那就是她现在坐着的不是集装箱，而是一口木棺材。

        祁微染吓得赶紧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阿卡娜，你那四个半神对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呐。”

        这时一道浑厚的男音传进祁微染的耳朵，语气颇为不和善。

        她神经紧绷，环顾四周，既没有看见发声的男人，也没有看到那个叫阿卡娜的人。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算算帐吧。你的教徒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我的教徒们可都遭殃遭得透透的。就连我，也失去了身体，魂魄在巴蛇的最后一击中撞入你的神识里，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你说你，为什么非要跟巴蛇作对呢？没了巴蛇，上城区也会扶持其他的势力，你斗不完的。结果你较上真，还忽悠我一起去作战。巴蛇是没了，但我们结局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就得跟你一直在这沉睡。”

        男子的话滔滔不绝，像是打开了一口陈年的罐子，扑面而来的是快闷到发烂的怨念。

        而祁微染在他说话的间隙又上下左右确认了一下，教堂里除了她没有其他的人了。

        那个声音，是从她身体里发出来的！

        看来这老天是非要让她这个贪财的人遇到阿飘了。鬼居然附身了。

        男子的声音还在持续输出：“没想到你神力这么强的都打不过巴蛇，所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棺材里躺了这么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但还是要去打巴蛇啊？你是不是有点奉献精神过头了？”

        一想到可能被鬼附身了，祁微染一阵心烦，随口回了句：“闭嘴吧，你个老怪物。”

        男子的声音一愣，然后轻哂一声：“行，嘴还是那么臭，不愧是你。”

        然后再也没有发言。

        祁微染决定在这个烦人的鬼能做出实际伤害行为之前，先不去管他。

        她走回棺材边，伸手拿出自己的睡眠眼罩和耳塞，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虽然便宜，但也是花钱买的，万一以后还要用到呢。

        拿的时候，祁微染发现里面还有一件洁白的纱衣，编织工艺看上去很上乘的样子，她也禁不住把它拿起来观看。

        研究完一扭头，看见旁边有面穿衣镜。

        祁微染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没见过这面镜子，不知是不是记错了。

        镜子很近，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里面的自己。不高不矮的个头，半长黑发披在短袖上，脸因为最近吃的不多显得有点微微凹陷。

        手里的纱衣经过镜子的折射更显美丽，对自己似乎有种特别的诱惑力。与其说是诱惑力，不如说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无数次穿过它一样。

        祁微染鬼使神差般地穿上了这件纱衣，然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寸一寸地慢慢变得透明。

        她惊得连忙低下头检查，现实中的自己也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样，变成透明状了。

        这居然是一件隐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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