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浑水摸鱼（一）

永舒写完文章，背完书，又看了三章小说，眼见快十一点了，永熙和永韶才回来。一回来，他们就在客厅里说个不停，欢声笑语的，永舒没去掺和，安安静静看自己的书。

        过了一会儿，永熙推门进来，眉开眼笑道：“二姐，出去看看我给永韶买的衣服不？看！我今儿买的皮鞋，和你的不是同一款，好看不？”

        永韶瞄了一眼，点头道：“挺适合你的。”

        “诶，大家有小宝宝了，你晓得不？妈说明天去看大姐，你去不？”永熙问道。

        永舒心道原来如此，想着明天不一定有时间，就道：“妈去就够了，我明儿有点事。”

        “哦！”永熙见她眼不离书，又问：“你怎么不问问我电影好看不好看？”

        “好看不好看的又不是我看，我问做什么？”永舒真纳闷，永熙往常挺有眼色的，没这么烦人，不禁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永熙低着头，做一副落寞的样子，叹道：“二姐，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小弟。我记得有一年，爸还为了弟弟打你骂你。后来不久，弟弟把爸爸的手表丢了，妈还说是你故意弄丢的。我那天夜里没睡稳，记得你起夜了，不会真是你偷了丢厕所里了吧？咦，你不是为这个才给永韶买手表的吧？还是说，比起小弟，你更讨厌我一点。”

        永舒不晓得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道：“我早上不才给你耳环吗？”

        永熙摇头道：“那不算，那是我要来的，不是你主动送的。”

        “你考上大学那会儿我没钱，平常日子又够不上送大礼。等你结婚，保准给你送上份大礼，成不？”永舒拿这个滑不留手的妹妹，没一点法子。

        “可以提前送吗？我想要一台照相机，这样周末就可以去广场给人照相赚钱了。”永熙想挺羡慕永舒手头阔绰的样子。可她呢？买点零零碎碎的东西，还得请示爸妈。

        “有相机没暗房，你怎么冲相片？再说，照相也要技术的，胶片挺贵的，你别折本了。更有一点，你没个店面，谁敢找你照相，给了钱到哪里拿相片，万一下周你不去广场了咱办？”永舒觉着这不大靠谱。

        “那我就赁间房。”

        “赁间房不是一日两日，你有资本吗？就算有资本，你明年就要分配了，在外头搞个体户，不怕人告状？再说，也耽误学业。你这个时候，更应该把心思放到学业上来，其他乱七八糟的，少想一点。还有，陈长华条件再好，你和他处对象归处对象，原则问题不能范，晓得不？”永舒个人是极不赞成学业未完就处对象的，可今天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拿妹妹顶包。她心里愧疚，才想着叮嘱一番。

        因为男女感情一旦发动起来，往往难以自持，不免越界。男人越界，问题可大可小，难得伤筋动骨。女人则不然，轻则伤身伤心，重则身败名裂。不是谁都能像她爸妈那样，有重来的机会。

        永熙知道她一番好意，乖顺地应了，又道：“二姐，你将这么多，是不是不想买相机送我？那我不要相机，也送我块表吧！”

        “你从进来到现在，都叫我三声二姐了，看来我只有破财免灾了。不过，钱我可以给你，票我弄不到。”永韶的手表票还是有一回，她的短篇小说得了奖，奖了一张电视票。她把电视票换成了手表票和侨汇券，手表票用到了永韶头上，侨汇券买了两个电饭煲，一个给了外祖母，一个给暗地里了涂家。

        “没有票，那就只有买进口的手表了，这可不便宜。二姐，你打算支持我多少钱？”永熙问道。

        永舒反问：“你希望我支持你多少钱？”

        “唉！”永舒长叹一气，“这叫我怎么说呢？二姐你也是百货大楼的常客，手表的价格想必也清楚，你觉得我戴什么档次的合适，就给多少钱吧！”

        永舒见她说得有趣，反正要挨这一刀，痛快道：“行吧！我手头上没现金，明儿取了钱给你。大姐那里，送点什么合适？”

        “妈说宝宝出生的时候，恰好是冬天，要多准备点毛衣。大姐夫有娘跟没娘一样，不会准备这些。姐姐工作又忙，也没闲功夫织，多半就靠咱们了。妈刚刚算了一下，冬□□服不易干，小孩子的衣服最好少烘，积火气又吸灰。完全靠太阳晒的话，天气又难讲，这里里外外毛衣毛裤最好打上十几二十套。这么一来，少说也要七八斤羊绒线。那些十来块一斤混纺的，肯定不能买给宝宝穿，纯羊绒的又贵，好一点就要三十多一斤。就毛线这一笔花销，就得两三百。咱这的习俗，闺女头一个宝宝出生，外祖家还要打摇篮，准备几条棉被，这又要两三百。妈刚还说，到处是用钱的地儿！”永熙点点滴滴说道。

        永舒想着给永韶和永熙买了表，不给大姐买点什么说不过去，便道：“你去跟妈说，毛线我来买，织我是没时间织的。”

        永熙听了，不由心惊。就这一天，永舒花出去许出去的，阿韶那儿一百五，她这最少两百，毛线那笔少说两百五，加一块儿就六百。

        外祖母到底给永舒留了多少钱，才禁得住她这么花？

        永熙心里有点酸酸的，面上欣喜道：“这有什么说的，解决老大一难题！说真的，养孩子好花钱，就穿这一项，还没算贴身的里衣和棉服棉裤之类的，就要花这么多钱。我估摸着，这个也得咱家准备。反正大姐那边，婆家是完全指望不上的。妈说养女为贼，贴不完的钱。”

        “是要花挺多钱的。”就永熙说的这几项，一通花下来，都要千来块。要是家里不帮衬，双职工养个孩子都够呛。当然，要养得皮实一点，可以借亲戚家小孩的旧衣裳穿，不过也难借齐全。

        “妈说里头的衣服可以买，棉衣自己做的更好，结实耐穿，可以多穿几个孩子。”永熙接着说道。

        “嗯！”永舒不再接话，只道：“这么晚了，你不去洗澡？我都困了。”

        永熙这才出去，跟许清如说了永舒应承买毛线的事儿，又被拉着盘问了一番，才回房收拾衣服去洗澡。出门前，她问永舒道：“我身上这套衣服，你还要么？你要，我洗干净点，多过两遍水。”

        “不要了，你穿吧！”永舒若没有别的打算，才不舍得给她呢！

        永舒其实没多少衣服，以前买衣服要布票，家里也不宽裕，都是捡永乐的衣服穿。

        前年年底，全国取消布票，永舒手里头虽有钱，却想着同学们绝大多数都穿得很朴素，就想不独树一炽。因为人的天性有爱美之心和攀比之心，若有人穿得好，又日日跟前晃荡，难免羡慕甚至嫉妒，心思也要多起来。

        永舒主张，在学校里，很该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别的都不重要。

        因此，她虽身有巨款，也只是吃得好一些，书买得多一些，其他的和同学们一般无二，衣服还是穿永乐给的那些。

        那些衣裳，再爱惜也遭不住左一遍右一边洗，也就是能穿而已，美观是谈不上的。昨儿收拾行李的时候，除了家里条件实在艰苦的同学挑走一些，剩下的都丢了。

        她能带去单位上穿的衣服，也就最近添的十来件。不过，这些衣服，她也不见得都会带过去。

        外祖母说了，好看不好穿的衣服，都是样子货，还不如好穿不好看的衣服。那些人人作兴的的确良面料，她就很看不上，贬得连粗布都不如。

        近些年，外祖母夏天的衣服，在家里穿的，除了真丝面料，不做别的选择。外头穿的衣裳，都是特意去裁的，面料尽量随大流，里料却是百货大楼经心挑选的桑蚕丝面料。

        永舒从同学那分的衣裳，款式自然是相当喜欢的，不过面料的确是一般般。永舒打算去百货大楼和熊老裁那里逛一逛，找一些喜欢的款式，一起让熊老裁去找合适又舒服的面料。那些找到了替换面料的衣裳，自然就留给永熙了。

        除此之外，另外三季的衣裳也要准备起来，熊老裁那儿有经典耐穿的款式，可以选一些，叫他边做；再买一些时尚杂志，挑些喜欢的款式；实在不够的话，等应季再去买。

        夏天的衣裳，能花的钱有限，撑死了一千；春秋两季的衣裳可以混着穿，两千也就够了；冬天的衣服贵，非要个两千不可。

        这一算，要穿得体面，花销实在可观，都够买套三室的房子了。想到这，永舒忽略了什么。

        她现在未婚，等到了单位，还是得住宿舍，往好的打算也是二人一间，差一点四人一间，八人一间都有有肯能。

        这样到底不方便！

        如今，她首先该解决的应该是住房的问题，也不不知道多少钱够。

        算了，等到了萍城再烦这些！

        永舒不禁感叹道：“生，不容易！活，不容易！生活不容易！”

        永熙忘了拿内衣，回来听道这话，不禁回嘴道：“你还不容易？”

        “你觉得我容易？处处都是销金窟，我容易？”

        “你还有金可销，总比无金可销来得容易！”永熙只恨老天不公，不叫她早生几年。

        外祖母摔伤那会子，她要考上大学了，也可以一心一意照顾外祖母，不说混到多少钱，能混到一皮箱子首饰也是好的。

        可惜那会儿，她正被学业弄的焦头烂额，压根没心思照顾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

        不过，如今肠子都悔青了又不止她一个，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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