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06

大概是她天生对这种可爱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

        方宜宁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笨拙、但圆滚滚的小家伙，有种奇妙的亲切感。

        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一样。

        她有点傻地跟着伸出手指贴了下对方圆圆的小手。

        小家伙圆圆的脸部位置，两只蓝色眼睛眨了眨，像是看了一眼被碰到的手，然后转过身，咕噜噜躲到梁靳的后面去。

        这套动作，让方宜宁以为自己干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手指顿时僵住，滞在半空中：“是不能碰的吗？”

        不会给她弄坏了吧。

        这个看起来就不便宜的样子。

        梁靳低头瞟了一眼脚边到膝盖高的机器人，语调如常：“可以碰，你想玩吗？”

        仿佛只要她想玩，随便怎么摆弄都可以。

        方宜宁的视线看过去，方才那只小东西蓝色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着，似乎有点想过来，又害怕的样子。

        她觉得很神奇：“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能跟人一样？”

        “仿生技术。”

        梁靳的回答，有种问他这道题为什么选a，回答因为b、c、d都不对的既视感。

        但想想按照他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答案，好像才是顺理成章的事。

        方宜宁“噢”了一声，默默假装了解。

        毕竟是人家的新产品，她到底还是怕自己一个外行人，不小心弄出点问题，于是也没有真的上手玩。

        目光扫视过四周，即使不是研发中心，也是很重要的基地，她还是忍不住问：“我这么随便就进来，真的没有关系吗？”

        她想起看过的那些案例，半开玩笑半认真：“万一我拍点照发网上去，你这未上市的产品不久打水漂了？”

        但他只是略带困惑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她为什么又问这个问题：“没关系。”

        方宜宁：“你都随便这么让人进来？”

        梁靳眼神有点莫名：“当然不是。”

        “那……”

        梁靳说：“因为你的公司跟我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网上有任何泄露的视频照片，你们要付赔偿金。”

        方宜宁张了张嘴：“你不早说。”

        万一有什么东西泄露，那不都是她一个人的责任。

        她咕哝道：“早知道进来前我就把身上电子产品交了。”

        “带了也没关系。”梁靳拍了拍旁边白色机器人的脑袋，抬眸看向她，解释，“这里有信号干扰器，一切电子设备都无法使用。”

        方宜宁莫名松了一口气：“哦，那就好。”

        梁靳看着她，手指在机器人身上按了下，那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就咕噜噜拐了个弯，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去。

        他收回视线，看向她，平铺直叙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是在担心什么？”

        是啊。

        她在担心什么。

        总不会是担心梁靳看在自己是前女友的份上，破例让她进来吧。

        方宜宁嘴角弯起一点弧度，笑了下：“就是想问清楚，毕竟这涉及到双方的合作。”

        梁靳也没有想太多，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你放心。”

        又问了几个工作相关的问题，他也都认真解答，她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打算到时候整理个方向以供选择。

        最后一个问题。

        方宜宁想起方才那个小东西，问：“它有名字吗？我是指非代号的那种，如果有的话到时候在方案中可以使用，毕竟赋予名字就等于给了它新的生命，也会更有利于受众接受。”

        梁靳本来正在认真听她的提问给回答，结果却突然愣住，表情有一瞬的迷惑，没说话。

        “没有吗？”方宜宁不太理解这个反应，“没有也没关系，代号也是工科男生的浪漫，或者你们团队打算后面想？”

        好一会儿，梁靳才重新抬起眼：“没有。”

        方宜宁说：“按照你们原来的称呼也可以。”

        梁靳垂眸点头，隔半秒，忽然又问：“或者你帮忙取一个？”

        “我？”方宜宁震惊，“我不合适吧，而且我也不太会取。”

        梁靳的眼睛很好看，黑色瞳仁闪着光，看着她，仿佛真的在认真请教她的建议和想法。

        方宜宁有点为难：“小七？贝贝？eva？亚当？”

        说完也觉得有点扯：“我乱讲的，还是你们自己来吧。”

        梁靳点头：“好。”

        在梁靳的研发室逗留许久，听梁靳介绍许多产品，也参观了一番机器性能测试的现场。因为梁靳太过笃定，方宜宁还当着梁靳的面，打算拿出手机来看看是否真如他所说。

        方宜宁摆弄手机，而后瞟他：“但是相机可以用。”

        梁靳说：“你可以试试。”

        她有点迟疑。

        但对方一脸坦荡。

        方宜宁还就真的对着某个路过的搬运物品的机器人“咔擦”一声，然后严肃道：“我先声明，我个人没有盗取贵公司机密的意图。”

        梁靳点头，表示了解。

        于是方宜宁这才放心，然后打开相册，打算查看方才拍摄的照片。但相册里面除了一天去自己拍的早餐，空空如也。

        她很惊讶，信号干扰她理解，“这又是什么原理呢？”

        梁靳嘴唇微抿，似乎有些为难。

        方宜宁比了个“ok”的手势：“我懂，机密。”然后又毫不吝啬夸赞，“你现在真的挺厉害。”

        梁靳眼尾似乎凝起一点笑意，很快消失，也许是她看错，毕竟他这张脸从来都不怎么爱笑。

        觉得神奇的同时，又隐约有种不真实感。

        以前梁靳跟她聊天的时候，会时不时跟她描述过未来ai世界的蓝图，那时候她觉得太远，毕竟她的梦想与他相差太多。

        那时候的她只想着买个离家不要太远的房子，操心的也只是一些柴米油盐的烦恼而已。

        ……

        结束参观流程，方宜宁大部分信息也都拿到，于是跟梁靳告别。艾米也提供部分可对外的文件给她，还递给她一杯热牛奶：“辛苦了，欢迎您下次再来玩。”

        这个助理真是一百分，温柔又得体，方宜宁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谢谢。”

        梁靳站在后面，看着她们聊接下去的工作流程，末了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方宜宁本来要去按电梯，闻言转头：“谢谢梁总，不麻烦了，这里打车回去不远的。”

        艾米说：“科技园区不好打车。”

        方宜宁很礼貌地拒绝了。

        梁靳看着她，但她目光没有与他对视，而是偏开一点，跟艾米说话。

        片刻，他点头：“艾米你送下。”

        他站在电梯口，看着艾米送方宜宁下去，而后才慢慢走回办公室，站在窗户旁边往下看。

        三十八楼的高度不低，不太能看清楚人，他站了片刻也没有看到人出来，于是又发了会儿呆，才走回沙发坐下。

        梁靳垂着眼盯着桌上的早餐袋子看了片刻，默默将它打开。

        三明治已经变冷，热美式也没了味道。

        吃起来大概也不好吃了。

        这一周忙着干活和碰见前男友，方宜宁可谓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挨到周末，把工作告一段落，想着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

        只是没能睡到自然醒，就被楼下黄梅戏声音给吵醒。

        她躺在床上睁眼盯着大开的窗帘发了会儿呆，还没完全清醒，一团白色毛发从床下约起来，一屁股砸在她脸上。

        整个人懵了大半晌，才艰难憋出一句话：“丸子你谋杀亲妈吗？”

        方宜宁把狗拎开，那点所剩无几的睡意早就烟消云散。

        她瞪着这只坏狗，正想骂几句，白团子又一脑袋钻进怀里，咿咿呀呀地撒着娇，叫她半句话都骂不出口。

        最后也狠不下心，只能做做样子骂了一句。

        抱着狗下楼的时候，周清女士在厨房腌鸡翅，准备试验她的新烤箱，方爸爸正翘着二郎腿听戏看报。

        “起来了？”

        “嗯。”

        方宜宁凑过去，在她妈妈身后蹭：“在煮什么。”

        “烤翅。”周清女士拍她一下，“丸子该遛了，这一周老要往外跑，我跟你爸爸没什么空，你今天记得带出去走走。”

        “好。”方宜宁抱着狗，鼓着嘴巴跟狗说话，“等下就带你出去。”

        “这周工作怎么样？”

        方宜宁跟丸子碎碎念语句停顿了下，含糊道：“还好。”

        “之前就老加班，怎么我看你比你爸爸还累。”

        但被她妈这么一问，上周的事清晰起来，包括遇见梁靳。

        方宜宁坐在沙发上，给姚见南发了个消息。

        【方宜宁：今天有空吗】

        姚见南大概刚好玩手机，很快回复。

        【姚见南：看你什么事吧】

        【方宜宁：想请你吃饭】

        【姚见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无事献殷勤，说吧】

        【方宜宁：没什么，就是……你还记得梁靳吗】

        【姚见南：我又没失忆】

        【方宜宁：他回海城了】

        【姚见南：噢，好像是有这回事，你碰上了？】

        【方宜宁：嗯】

        【姚见南：啧啧，世界真小，怎么样，秃顶了吗？】

        【方宜宁：……没】

        【姚见南：失望至极】

        方宜宁忍不住笑出声。

        大约吐槽前男友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之一吧。

        对于梁靳为什么突然回来，她确实有那么一点好奇的。

        毕竟这么久没见，突然碰见多少还是没准备了，倘若要是互不干扰也就算了，眼下又扯上工作，想要没有交集，那已经是不可能。

        她虽然不觉得过往对她能有多大影响，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她可不想弄得太被动。

        方宜宁跟姚见南约了中午吃饭，顺便出去遛狗。一边牵着狗溜达，一边漫无目的地想思考。

        为什么又突然回来？

        要是没记错，当时不是要到国外去发展吗。

        怎么又悄不做声的跑回来。

        难不成是觉得祖国的饭比较香了。

        方宜宁撇撇嘴。

        而后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想法有点酸，赶紧转移。

        丸子一周没出来放风，这会儿有些激动，撒腿子往前莽的劲挺大。

        方宜宁这个社畜缺乏锻炼，一下子竟被拉着走：“丸子，别激动，以后多带你出来就是了……哎哎——哎！”

        结果一个没拿稳，手里的链子顿时脱手而出，她瞪大眼：“丸子！”

        小白团子撒开小短腿，朝着前面飞奔而出，方宜宁吓得灵魂都要出窍。

        刚好前面路口拐弯处走过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方宜宁连忙喊：“您好！请帮忙拉下狗——”

        对方低着头，看着脚踝高的博美犬迈着小碎步跑来，似乎停顿了下，而后一脚踩在地上的牵引绳上。

        她捂着狂跳的心脏，身体都要软了：“谢谢啊——”

        男人转过身来。

        “！”

        方宜宁一口气差点没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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