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士
“——呼。”
“怎么了？松了口气的样子。”
面对表嫂的关心，千代柊一本正经地忽悠道，“表嫂做的饭太好吃，我刚刚做完下个月就吃不到的心理斗争！”
知道千代柊本性的李小狼露出只有千代柊看得到的无语表情，倒是某些方面格外单纯的木之本樱当真了。
她颇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因为不是第一次面对千代柊的“花言巧语”——第一次是在初见面，被缠着使用库洛牌的时候（当然用的是无害的飞牌），被千代柊用崇拜的眼神（其实是羡慕和呵护稀有能力者的眼神）加“这才是真正的魔法少女，黑深残都是邪门歪道！”的话（当时还听不太懂中文）念叨了一下午——所以只是片刻，木之本樱便找回了自己的步调。
“喜欢的话就常来。”
“好啊！”
木之本樱说这话倒不是客套，不过千代柊的回答是。
一心二用吃完饭的千代柊在确保温迪那边甩开港口mafia的人后，果断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收回了温迪的马甲。
阴影下的风神顿时化为千风，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你刚刚在做什么？”
被木之本樱推出来送千代柊回家的李小狼察觉到了她之前的心不在焉。
并不明显。
但身为她的表哥，还曾在出发寻找库洛牌前一直和她玩在一起（准确说是被动当了“监护人”，以防止她趁着大人不在搞事情），李小狼还是能察觉出，吃饭时将问候应对自如的千代柊，实际有些“迟钝”。
就像……表面上在和他们吃饭，实际却在做别的事情一样。
千代柊并不意外自己表哥的敏锐，但这不代表她会把系统和马甲的事情告诉他。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能与他人分享的事情。
正如当初他去收集库洛牌，遇到危险甚至打电话时被她听到，第一反应也是把她糊弄过去，自己面对暴走的卡牌。
他们都是不喜欢将“自己的责任”分担给他人的人，早在幼时他们就已经相互理解。
所以千代柊竖起食指摆在唇边，歪头“嘘”了一声。
“秘密。”她说。
果然。
他只是打量了她几眼，点了点头不再询问了。
至于会不会暗中调查嘛……
咳嗯。
以过去千代柊自己的反应当做参考，八成是会的。
回到住所后，系统十五也夸张地在千代柊脑内松了口气。
“没想到宿主您居然选择在角色影响值不到50的时候，同时控制自己和马甲两个身体！重点是还成功了！”
十五模拟出的声音一开始还是后怕和惊讶，但越往后，十五的声音便越偏向千代柊熟悉的敬佩和憧憬，“要知道一般人都会选择影响值到50后，再尝试同时控制复数的角色。因为那样只需要分出极少的精神，就能控制大体完善的角色符合心意地去行动，不会像宿主您这样稍有不慎就可能永久地损害精神！”
“该说不愧是魔法使的血脉吗？不不不——应该说是宿主您自己的意志力惊人！不愧是我选择的宿主！”
“一般一般。”千代柊假装谦虚地接受了十五的夸奖。
她当然不是有勇无谋。
一般人像她这么操作，只怕在将意识分离成两个的时候，就已经痛得无法思考和行动了。
假设是有系统协助的别的什么人，在尝试双开完成度低的角色时，也鲜少能像千代柊这样只是晕了几秒便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心二用。
归根究底，是千代柊的异能从小锻炼了她的精神。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温迪去的这一趟，比我想的要有价值。”千代柊坐到自己的写作台前。
专为长时间写作打造的座椅柔软且合身，坐在上面相当舒适，也是千代柊最熟悉的、能放松身心的私人空间。
“擂钵街的流言……森鸥外这么在意，看来传言多半是真的。”
对于前首领的恶行，各地都有所耳闻。
从这方面看，千代柊对森鸥外痛下杀手自己上位的事情并无恶感，甚至对他的果断和精密设计感到欣赏。
不过在他试探温迪的同时，也是千代柊在试探他。
森鸥外对神明没有丝毫敬畏。
但他显然知晓“神明”的存在，甚至妄图探寻“复生”的奥秘，并从太宰口中得知“疑似异世界来客”的消息时，利用温迪的存在掩盖“老首领想要复仇（死亡原因有误）”的真实。
不过千代柊果断替温迪拒绝了这口黑锅。
早就料想到这一步的森鸥外没有强求，而是干脆地转移了目标，用回他最初的应对手段。
——是啊，这也是当然的。
“我早该想到的。”千代柊眼神微动，说不清是恍然还是兴奋的语调配合她的表情，像极了独自写作时的灵光一闪，“老爸也的确说过——对，没错，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只是正如异能者对普通人，那些神明也用同样的态度面对人类。”
所以即便是出身特殊世家的她，也从未见过神明。
——兴奋吗？
当然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小说里的常用素材。
——害怕吗？
怎么会，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创造新的“神明”，不是更让人兴奋了吗！
千代柊后知后觉地想通，只觉得如果她将“异世界大陆”重现在自己的世界，她只会越发有成就感。
亲手重构世界。
亲手创造神明。
亲手书写历史。
还有比这更合适她的消遣吗？！
“好，既然知道神明没有完全脱离人类社会，那么……”
千代柊将原定的计划删除几行，又添加了新的内容。
“就让我稍稍‘过界’些，让新的角色接触森鸥外看中的人吧。”
千代柊当然不知道港口mafia内部的事情，也不知道森鸥外盯上了哪个工具人，但她知道肯定和擂钵街有关，大概率还是街内某个自立组织的人。
至于是谁——
能被森鸥外这个首领看中的人，又怎么会不显眼呢？
只要亲自去找就行了，赶在森鸥外之前。
可不要小看她控制的风啊。
即便短暂的被困于屋内，也无法阻止风回归自由。
——如果是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还请更加慎重地保护在心底哦。
翌日，擂钵街。
大名鼎鼎的擂钵街，实际有个更为接地气的名字，贫民窟。
被中心城市遗弃的废品，孤儿、无立足之地的帮派、躲避追杀或是别的什么的无名之人，都会选择在擂钵街落脚。
这并不代表擂钵街多么受人欢迎，恰恰相反，这是它混乱无序的证明。
擂钵街是寻常人不会踏足的遗弃之地。
哒、哒、哒——咔哧。
那是鞋跟踩在地面造成的声响。
落了灰的道路（姑且被叫做路吧）被踩出规整的脚印，一时无法判断这里到底多久没有被人光临。
没有人指望擂钵街能有多干净。
毕竟这是一个无人管理的混乱之地，随处可见战斗后的残骸，甚至是早已干涸暗沉的血迹。
所以面露不快的女人站定，瞥了眼被她踩碎的碎石残渣，红唇微启，仅仅只是吐出了一声无需分辨就知道的嗤笑。
“可笑的秩序。”她挑剔地审视着不敢靠近她的街内混混，“女皇陛下要找的人就在这种地方？”
这女人气质独特，她那头十分显眼的浅金长发挽在脑后，明明是温婉的发型，偏让她看起来冷冽如冰。那双通透、如浅淡的矢车菊蓝宝石的眼中，充满了火焰燃尽似的余热。
正是这份危险的矛盾感，以及她过于夸张和华丽的打扮，让隐于暗处的人不敢刁难。
——当然。
站在女人身边仿佛护卫一般穿着军装拿着巨锤、周身偶尔冒出电光，疑似异能者的男人，才是那些投机者不敢轻易动手的真正原因。
“女士大人，就是这里了。”队内被统称“雷锤”的前锋军向自己的上司低下了头，“但属下……没有发现元素力的痕迹。”
金发的女人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八席，代号女士（lasignora）。
那是（理应）绝对听命于至冬宫冰之女皇（尘世七执政之一）的尖端战力，每一个都有着女皇赐予的神灵般的权柄，拥有远超凡人的力量。
虽然排名并非靠的实力，而是被选为执行官的顺序，但「第八席女士」，真名为罗莎琳的女人，其实力也不可小觑。
毕竟在罗莎琳尚且没那么成熟冷艳的时期，也有过一段疯狂的、被人恐惧地叫做“炎之魔女”的过去。
金属质地的面具遮住了女士的右眼，但并不影响她观察他人的视线。
听到雷锤斟酌的话，她看起来毫不意外。
“这里可不是‘提瓦特’。”女士实力不俗，却更喜欢智斗，所以言语间带着点儿置身之外、谋算他人的冷淡与傲然。
“这个世界的‘神明’，可不靠元素力战斗。”
并非错觉。
提起神明这样的称谓，本该因为效忠冰神、态度敬重的执行官大人，言语间却是压抑了恨意的漠然。
——这也不奇怪。
毕竟任谁的爱人因为“神明的失职”死去，都会不由迁怒的吧。
“需要属下再派人手——”
“不必了。”
女士抬首，拒绝了雷锤的建议。
她遥望混乱的街区，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傲，断言道，“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论是女皇陛下希望收集的情报，还是她出于私心想知道的消息。
她都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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