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 章 太子

沈知妤摇了摇头，“这一路春色叫人这般舒畅，哪里能有什么心事呢？”

        “可婢子瞧着，殿下离开后，郡主没之前那般轻松呢。”桑枝最是心细，又知晓沈知妤的性子，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了，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她的口是心非。

        沈知妤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也不否认了，直道：“桑枝这般聪明，许是已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正收拾衣裳的荔枝听见了，也朝桑枝看去。

        “婢子本不该多过问郡主的私事，可也不忍心看郡主陷入两难。其实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偏偏太在乎宫里头陛下和太后娘娘，太在乎和殿下从小到大的感情，才有了这般的心事。这次出京，郡主游玩是其次，恐怕最重要的就是解决了这件事。”

        桑枝虽没有明说，但沈知妤如何不知晓她话中的意思？

        “那桑枝帮我想想，如何十全十美地解决？”

        “婢子不比郡主聪慧，哪能给郡主出主意？”桑枝笑着摇了摇头，“但桑枝知道，殿下和郡主都是通透又重情之人，郡主不论说什么、做什么，您和殿下这么多年的情谊都不会改变的，您和宫里头的关系也不会因为太子而改变什么。太后娘娘是真心疼郡主的，自然会尊重郡主的选择，更会理解郡主。”

        桑枝说到这份上，荔枝再单纯也明白过来了，放下手里的衣服走了过来，“桑枝说得对，郡主，您在宫里生活了那么久，和太后娘娘和殿下的感情婢子可是看在眼里的。”

        这些话沈知妤心里也明白，只是自己和自己拧巴着，现在和她最亲近的两个婢女都这么说了，心里也放松了些许。

        这一路舟车劳顿，沈知妤也累了，早早便歇下。翌日本以为自己醒得早了，出来一瞧，太子那处早已收拾妥当，等着她一同用早膳。

        她心里还想着昨日与桑枝荔枝的谈话，打定主意若是今日太子有表露的意思，自己还是明确表示的好，一再拖着反而不好。

        太子自是不知道沈知妤心里已转了多少个弯儿，用完膳后告知沈知妤自己需和裴昀去见云城的太守，估摸着怎么也得临近傍晚方能归来，让沈知妤和裴暖今日便自个儿去城中逛逛，明日定抽出空来与她们同行。

        和沈知妤不一样，太子这趟本就不是游山玩水来的，云城的诸多事务还需太守亲自汇报。

        沈知妤点点头，让太子不必分心思在她们身上，公务为重。

        刚送太子上车马，那头裴暖便过来了。

        若是平日裴暖定不会起这么早，只是云城的早茶甚是出名，若是起晚了，那些街头巷尾的美食摊子便卖光了。

        裴暖坚信，一个城池的美味定然是藏在名不见经传的角落里的，只有自己个儿寻觅到了，才算不虚此行。

        客栈的早膳也都是云城的特色早茶，裴暖没有吃，而沈知妤早上想着事儿，也没吃多少，刚好能陪裴暖再去吃些。

        沈知妤认识的人里，裴暖的觅食能力若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两人带着侍女穿过云城的一条条街巷，从繁华热闹的闹市，到稍显破落的小街，一路走走停停，沈知妤没觉得多累，但确实是撑着了。

        早知如此，她一口早膳都不会吃的。

        裴暖虽是空着肚子出门的，但毕竟食量有限，这会儿也是吃不下了。

        沈知妤根据一路过来的路线，估摸着这里应该是云城的西南角，与她们客栈所处的主街距离颇远。

        出门时时候尚早，她们这一路逛着，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即便多半的时候是乘的马车，眼下的时辰也已临近中午了。

        云城水系发达，贯穿大半城池的运河汇入望陵江。沈知妤所处的方位虽离主街远，但靠着运河的几大码头之一，一路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临近中午，天气逐渐热起来，好在靠着运河，风时不时地吹来驱散热气。

        外头没什么好景，但一路过来确实该休息片刻，所以即便她们几人都不饿，也还是找了个路边的茶肆坐着。

        裴暖嫌侍女扇的风小，拿过团扇，自己摇着手扇了起来，“听说云城的灵山风景极美，山上的灵山寺也是香客不绝，极为灵验，妤姐姐，咱明日不如去灵山瞧瞧？”

        云城来往的游客本就多，早茶铺的老板都是见惯了的，一眼便能瞧出她们不是本地人，热情地给她们推荐去处，几乎人人都说灵山值得一游，说得裴暖心动不已。

        沈知妤也有此意，想起早上太子说的话，便道：“明日太子哥哥与昀表哥想来也能同去。”

        闻言，裴暖摇头叹气，“好不容易出京一趟，太子哥哥竟还如此繁忙。”

        “总是比在宫中好些的，太子哥哥是储君，自是不能像咱们这般自在。”沈知妤目光幽幽，看向茶肆外的运河，心里不由叹气。

        她在宫中的几年常常与太子相处，太子有多忙她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不论太子身上肩负着多大的期许与压力，总是会抽出空来教她课业，陪她散心。她想念远在梧州的父母时，太子也总在她身边安慰，费尽心思地搜罗各地奇珍异宝只为逗她开心。

        前几年时，皇后娘娘见他们二人关系极好，还玩笑道让沈知妤留在宫中，嫁与太子。

        那时他们都还小，都当作皇后的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可现在想来，多半带了些真意。

        从京都到云城的一路，沈知妤仔仔细细地想了自己对太子哥哥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她对荆越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她没有经验，只能凭着所见所感来判断。

        可怎么对比，怎么搜刮脑中的记忆，都只能确定，自己的的确确只是将太子当作哥哥的。

        至于荆越……

        诚然，她起初只是欣赏他的才能魄力。有的人，即便再低调内敛，也无法掩盖一身的光辉，而他身上的光确实吸引到了她。

        可随着他们的深入接触，她对他的感情好像真的没有原先的单纯了。

        她至今都还记得，雷雨交加的深山里，他紧紧搂着她，虽未多言，可一举一动似乎都在说“有我在，莫怕。”

        春蒐中毒时，他冒险带着闻大夫进帐施救，她疼得浑身颤抖，意识模糊，仍能感受到背后坚硬炽热的胸膛，头顶微颤的呼吸。

        他总是沉默着，总是在躲避她，可当她转过视线时，那道炽热的目光又会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他以为她不知道。

        其实她都清楚。

        她或许还知晓他心中的顾虑，能猜到他踌躇犹豫的理由。

        他是勇冠三军的少年将军，只身入敌，横扫千军，足以见其勇猛。可他大概也是个胆小鬼吧，明明有意，却想把自己推开，明明喜欢，却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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