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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杏夜


二月。

        春风如沐,天雨连绵。

        原本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哗哗作响,一时间,飞珠溅玉乃是人间绝响,只是听着就觉得心神舒爽,室内弥漫着清冽的雨气悠荡,令人心神都为之澄澈几分。

        果真是春雨贵如油,更何况这是初春的第一场雨。

        只是因着春乏,陵容听着雨昏昏沉沉的。

        雨声如织,瑟瑟的竹叶斑影洒落满室,室内被有心的宫婢减弱了烛光。

        陵容手中的书卷不自觉地松了松手指,支着的脑袋却一点一点地,就要差一点要磕在案桌上。

        还未等她脑袋真磕在案桌上,她便先埋进了一人怀中,阴郁的龙涎香在这潮湿的雨日里便更加浓重湿润,入鼻却是丝丝的寒意与水汽,陵容懒懒抬起眼,手里的书卷不知何时跌落在地上。

        “既然困了还看书。”

        玄凌失笑,搂着她捡起了地上的书,看了看书卷的封皮随即放在案桌上,抱起了陵容置于自己的膝头,轻松地拥着笑道:“还看中庸,可不是要困了。”

        陵容伏在他怀里懒洋洋地合着眼,软嗔道:“陛下还说我,您这大雨天的从上林苑可寻到什么新奇乐趣了吗?”

        玄凌笑了,揽着她的腰微笑道:“你如何知道朕从上林苑来的。”

        “陛下身上沾着的水汽这般重,且袍底沾了泥水,仪元殿里恐怕没有这样的花泥。”陵容绵若无骨地依着他的身子,睁开眼低语道:“这样凉,怕不是要淋坏了。”

        于是正要站起来去招呼漱玉漪兰拿姜汤来,却被玄凌拦住。

        “没事儿,朕好得很,你这促狭鬼,偏偏你眼睛尖。”他不许陵容离开他膝头,又笑道,“朕是见上林苑的杏花开得好,想着要给太后摘几支,以尽孝道。”

        “陛下骗骗旁人也就罢了。”陵容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一双素手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腰,只教玄凌嘶了一声,陵容随即细语道:“雨天摘杏花,怕不是杏花都要被雨水打坏了。”

        玄凌无奈,只好说道:“好吧,实在是在杏园里听到了很好的箫声,那箫声清幽,朕以乐会友而已……怎的,朕闻着倒有些醋味儿呢?”又不禁呵她热气,“原以为你是个不会醋的,吃醋的时候倒是更胆大妄为了。”

        陵容哼了一声,软绵道:“陛下还说嘴。”

        一边说着一边叫来了漪兰,她端着姜汤过来了,陵容捧起了热汤吹了吹,拿起了勺子又仔细地一口口喂他喝下去。姜汤气味极冲,玄凌惯来是不爱喝的,不过软玉温香在怀,轻声细语劝你用汤,尤其是用那双水眼软媚地一扫,连骨头都要酥了,哪里还能不爱喝。

        待得他热汤喝了一碗,原还有些冰凉的身躯已然开始热腾腾地冒汗,玄凌这才觉得自己方才是大意了些,陵容知他只怕是有些感了风寒,便用赶紧从香囊里取出来一只玛瑙圆钵,打开后是极清凉的香气冲入鼻间,叫玄凌有些昏沉的大脑一时也清醒许多,陵容用食指指腹化开一点浅绿的膏体,随即抹在他的太阳穴和耳后的位置,用着最合适的力气按揉。

        玄凌不禁舒服地喟叹出声、

        固然他也有许多人按摩过,除了常年侍奉在侧的李长,连华妃都不一定能掌握得如此精准,华妃指甲又蓄得很长,下手不敢重,李长虽说是力道位置都合适,但是他一个阉人实在是没什么红袖添香的意趣,但安陵容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叫他舒服得不可思议。

        揉了许久,待得陵容手也有些酸了,玄凌才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揉,“好多了,可累了?”

        陵容摇了摇头,又笑道:“有些酸呢。”

        玄凌爱惜地揉了揉,随即温和道:“可不能弄伤了你的手,还得用她吹笛呢。”说着一边轻吻过她的指尖,他靠着引枕笑道:“朕不是才让人拿来了一支白玉笛,夜雨缠绵,倒有些想听你吹杏花天影。”

        陵容却不乐意,她懒懒地缠着自己松散的鬓发,拢了拢鬓边的玉钗。

        “陛下要听,嫔妾却不能了,方才累了手酸呢。”又不禁看向殿内,殿内的粉釉花觚正松散地插着几支才谢的白玉兰道,“又没有景,吹出来也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

        玄凌笑了只道:“这有何难。”

        说着他便要传来内侍,叫人去采杏花。

        陵容却拦下了,她有意要为难玄凌,只叫他不能轻易遂愿,遂含着笑道:“杏花仙友约了陛下品箫,陛下便冒雨前去了,怎的轮到嫔妾这儿,陛下便要假人之手了呢?”

        玄凌自然也知道她是任性,有意为难自己,不过他却愿意纵着。

        窗外的雨下的滴滴沥沥,屋内烛火明灭,摇映着少女清艳的容色似是染上一层胭脂红晕,他抬手拢了拢陵容垂落的一缕青丝,替她别在耳后又笑道:“偏偏你就不懂心疼人,才让朕喝了姜汤,真舍得让朕再淋一场雨?”

        陵容不过是随口说说为难他,自然不会真的折腾他。

        “嫔妾倒舍得,只是今年姜贵,嫔妾舍不得姜汤。”

        “好了。”玄凌搂着她的细腰,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在掌中仿佛由人控制,玄凌温和道:“既有心叫你吹曲,怎么可能不备好礼物请动你。”

        只见他拍了拍手,便看见李长捧来了一大尊插满了凝胭含粉的带露杏花,那杏花盛开正酣,染着露水,李长将花捧在陵容和玄凌面前。

        陵容不禁从他怀里支起了身子,用手指去拨了拨杏枝,但见开得极娇艳的杏花微微一颤,几滴晶莹露珠宛如泪珠滑落,惹人心动。

        “好丽的杏花!”陵容一时也不禁赞出声,又侧首看榻上的支颐笑看自己的玄凌,才觉好笑道:“原是陛下都算计好了的,会不到杏仙,便讨一尊杏花来贿赂人。”

        她扭身摘下一朵杏花别在他耳边,那杏花确实是极娇艳,却在这俊美的男人面庞上更添了些风流蕴藉,玄凌实是有一副好皮囊,竟能叫花也逊了色。

        “胡闹。”玄凌笑着倒也没摘下鬓边的杏花,反倒看着她胡闹。

        李长自知自己再在这儿,就实属是不长眼色,于是将那满瓶杏花置于案上便悄声退下。

        而陵容则含笑取下白玉笛,暗暗思虑了片刻,随即横笛于唇边。

        杏花天影原就是相思的曲子,这样的曲子埙吹奏是最合适,埙可吹奏出那悲婉清幽之感,若是箫吹来则是清丽温柔,只是箫声呜咽又添伤感。

        陵容吹起这把白玉笛便有所感,这笛子当然是极上乘的,但玉笛发音却比寻常的竹笛要低一些,若要吹起杏花天影这样的曲子却会失于低沉,反倒不如箫埙各有其妙,陵容立时便决定将调子升高。

        春夜杏雨,满室冷香。

        碧绿沉烟燎燎散入银红的窗纱间,却化作窗外烟雨霖霖。

        烛影婆娑下,陵容持着白玉笛垂着眉眼如那尊美人觚曼妙婉丽,玄凌一时看得恍神。

        待得笛音起,既不同埙乐哀婉,也不同那日遇到的莞贵人的箫曲清婉如流风回雪,玄凌只觉笛子曲音似是那落雨残花,软红如雨纷纷扬扬,仿佛倾城之景便在眼前,若说莞贵人的箫声温婉柔丽是少女情怀,那眼前的笛声便是窗外的春雨,洗净天地。

        玄凌这才理解古文中所言:“笛,涤也。荡涤邪志,纳之雅正。”之意,他听着曲子,眼前却是杏花疏影,纷纷默默,便是叫人心神渐渐畅快。

        待得笛音吹至“知人最苦”时,笛音似流云轻游,似吐出一缕月光的朗月皎皎,满室杏花都为笛声颤动,烛光闪若明星,一时月明星清,云破花影,她却没有叫笛音颓落,只教它更清更彻,如满城春风卷弄花枝,卷起千层香雪海——却在最强最激荡人心时倏然寂落。

        终是日暮,笛音缠绵低迷,直至无声幽幽,更移舟,向甚处……

        笛音未落,只听见案上的红烛哔啵一声,摇荡烛光,才叫玄凌回过了神。

        “……”玄凌不禁叹息,“陵容你的笛声当真一绝。”

        他伸手拥过少女,无奈道:“这般下去,朕便要听不下别人的曲子了,又该怎么才好呢。”

        陵容用这把笛子并不顺手,便额外出了不少力气,额头沁出丝丝薄汗,玄凌瞧着,抬手从她鬓边摘下玉钗,如流水如绸缎的长发倏然散落,烛光下,那青丝泛出淡淡的雾红光泽,少女垂着眉眼,似是极温驯极无害,可玄凌知她并不是真的温驯无害的个性,眼前的少女看着柔软温润,实则就像是这笛声又像是手里的玉钗。

        温润在外,金玉在骨。

        他如何能不动心?

        陵容抬眼看他,在触及他眉目处的温柔心动之色,含着一抹轻轻的笑,她取下玄凌鬓边那朵自己为其戴上的杏花,咬住杏花依着花瓣那极温软的触感,她倾身吻上玄凌的唇边。

        花汁从厮磨的唇边滚落,滴在锦被上,似是这两人间那一点洇开的真假情意。

        碧烟沉沉,窗外风雨渐大。

        窗纱内隐约,似有花影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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